《携手江湖》瞳如漆

5、避无可避

　　第五章避无可避

　　我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叶扁舟。舟外是碧水悠悠。扶着船栏向外看，水中倒影眼神恍惑面容苍白。自己这是要往哪里去呢？我茫然四顾，身边不见了骆逸。我只觉得恐惧和茫然不知所措。

　　这船儿也不知在水面漂荡了多久，船底上居然还有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这血迹是谁的？我审视自己，胸口的衣襟上果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破口破碎的衣襟上血渍已经变成紫黑色。伸出颤抖手指在身前仔细摸索，心跳如鼓擂一般。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在身前发现任何伤痕?

　　船儿没有浆，我只能继续在水面上随波逐流。水流得很急，只在河道的转弯处会略微放缓。这时岸上浓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三个骑马的身影。

　　是骆逸!他和云飘飘并排骑着马，边走边微笑着跟云飘飘说着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明白。后面那跟着的白衣俏郎君分明就是项定。三个人衣决飘飘彷如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小逸!小逸!"我急急的唤他。心里只想着不能让骆逸跟了他们去。听到我的声音，那双如深潭似的琥魄明眸冷冷的斜睨过来定定的看了我一眼。

　　"小逸，是我。"我高兴的招手，可是那双眼睛竟然一丝波澜不起，冷冷又漠然的转开了。

　　"小逸!小逸..."我猛的向前伸手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了是场梦。背后冷汗涔涔湿了一片。

　　听见我唤他，骆逸忙从地铺上爬起来。黑暗中眼睛如两枚星子闪耀，两只沁凉温柔的手指搭上我的脉膊。如羽毛般的轻触却带来彷似雷亟一样的感受。

　　"有些发热，只是梦魇，不碍事的。"

　　我有些庆幸黑暗让他看不见我此刻的表情。

　　"小逸还会号脉吗?"开口才发觉声音暗哑。他转身去到桌边点亮灯盏，倒了一杯茶来服侍我喝下。

　　"只会一点皮毛，以前师傅教的。"

　　"小逸这么本事，你师傅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师傅教我武功可不许我叫他师傅，他说他以后不再收徒了。"会医术不收徒？我心里浮现出一个白衣的人影来。

　　"你师傅？难道是会是神医丹士罗玄么？"

　　"你如何知道我师傅的？他老人家久不走动江湖了，知道他的人并不多。"骆逸奇怪的看着我，我释然，果然只有罗玄能教出这样骄傲古板的骆逸。

　　"神医丹士罗玄当年与聂小凤血池一战令江湖为之变色，我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小逸有这样的师傅难怪武功这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似的。你究竟从哪里来？是什么人？"

　　没想到他突然这样问，我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开口，“我没法跟你解释！小逸，你不会明白的。”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说我来自于未来吗？说我亲眼目睹过他的死亡吗？老实说，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要保护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明白？"他脸色阴郁，翻开我的枕头拿出我压在下面的瑞士军刀，"或者解释一下这个会比较容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有些心虚。一定是那个多嘴的店小二!

　　"云姑娘来过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的眼神和表情跟刚才在梦里一样冷，我苍白了脸。

　　"若不是回来得不巧听见你们说话，你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的么？你这样煞费苦心瞒我究竟是何居心？"

　　居心？！他居然认为我对他有居心？！听了他的话怒极反笑，我知道自己又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

　　"骆逸呀骆逸!你也知道自己一文不名，有什么值得我居心？他们这趟镖凶险致极，你以为自己真的很本事么？我不过是不想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无敌庄威名已久庄主武功高强押镖从未有过闪失，就算我去帮忙也不至于有什么凶险的。”骆逸转头一脸轻松的样子淡淡的说。

　　“你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呢？”听他这样讲我不知道我维护他究竟值不值得，看样子他依旧当我是外人。

　　“此话怎讲？”他皱眉看着我。“无敌庄庄主武功尽失。云飘飘和项定就是为了这个来帮忙的。你的云姑娘没有告诉你吗？”我垂头，心底一片苍凉。

　　“你知道？”他表情焦急，“这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

　　“不止我知道，威虎寨也知道!他们埋伏在塔里等你们去送死!不要去，骆逸!”我低声恳求红了眼睛。

　　“来不及了，我已经答应为他们护镖。明晨就出发。"骆逸又露出他招牌的寂寥神情说道，"不管前面有什么，我自是不怕的。"

　　“是为了她么？搭上性命也值得么？"

　　“值得的!"他凝视我的眼睛，眼底有一抹温柔暖意。“她是个好女孩子，应该有人保护她。”握紧的拳头里指甲顶着掌心，有尖锐刺痛的感觉。我就要失去他了!剧情原本就老早已经安排好，任我如何努力也是无法挽救吗!

　　“那我就出去大肆宣扬!林无敌武功尽失，看他还怎么敢保这趟镖!"我咬牙下床往门边走去，尚在做垂死挣扎。我的手刚触到门边突然感觉身上一麻，骆逸居然点了我的穴道!他轻松抱起我送回到床上。我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睛狠狠瞪视他。

　　“傻姐姐，小逸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为我盖上被子仔细掖好被角然后盘腿坐在床边。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一个人四海为家。遇见师傅的时候，我正在街头偷一个财主的银子。师傅抓住我把银子还了给他。我不服，跟在后面骂他。说那财主的钱都是为富不仁得来的不义之财。"

　　骆逸望我微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结果师傅教训我，吊我在树上三天。师傅对我说，你若是偷抢，那你与他有什么区别？从此以后我就跟着师傅四处行医。师傅不苟言笑对我确是极好。除了师傅以外，你与云姑娘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云姑娘于我有知遇之恩，不是有句话说过吗？士为知己者死!姐姐不用担心我，能够救到她我即使是死了心里头也是快活的。"我在心里暗骂罗玄，自己古板倔强也就算了把个骆逸也教成这样!

　　“我点了姐姐的穴道十二个时辰以后自己会解。"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模糊了骆逸的身影。"如果我果然不能回来，你就忘记曾经遇见过我吧。

　　“忘记得了吗？忘记得了这两天流过的眼泪和心痛吗？骆逸的手伸过来想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他叹气终于放弃，“你... ...保重了!”

　　“不要走!”我在心里喊着。耳边传来门关上的声音，他终于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终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