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烟》丶柔七丶

72、第 72 章

　　“对，不属于。”

　　“那是谁？”

　　“有那么重要么？”

　　“一切都按所设想的进行着，眼看就要完美落幕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压抑着的怒火全部写在脸上扭曲的纹理之中，没有哀嚎，没有哭泣，只有身体被撕成碎片的声音，仿佛飘过了地老天荒，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努力，最终却没有停靠点，只不过是一味荒唐得自我欺骗。

　　这些年来，他不忘初心，一直准备的，一直期盼的，眼看就要成真的，终于被他与生俱来的执拗的不可祛除的妄想症给幻灭了。

　　“你以为你是谁？能主宰这一切么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可是，我爱你…”他的心里宛若熬制着一副苦药，越熬制越翻滚，越翻滚越觉得苦。

　　“可是你介意，不是么？我不是你当年的那个电子狗，只能看不许碰。你根本无法从心底超越它，更不用奢想战胜它了。你那剧痛的表情早已告诉我真相了，不是么？”

　　“对不起……”他恼怒地把双手插进发间，像要抓狂。

　　“既然如此，后天的婚礼取消吧。”

　　她没有胃痉挛，也没有心绞痛，说出口时更是云淡风轻。

　　这句话，理应由她来说。这些年，其实也只不过是支离破碎的梦组成的。

　　梦碎了，梦里的他，也就碎了。

　　就像那电子狗，如果当时，那个男同学没有站起来，是不是就会听到他对她说，那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是不是就会听到他告诉她，最喜欢的东西只会留给最喜欢的人？

　　是不是就会听到他向她表白，他喜欢她？

　　接下来，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莫离，只会执着得守着他送给她的电子狗，直到他回来找她？

　　我们总喜欢各种各样的假设，总认为事态总会沿着这样的自我推理一直发展下去，甚至理所当然应当都在情理之中。

　　我们永远都会对自己的理论呈现出不可推翻的自信，从此得到自我满足，并且一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就算事态真的会沿着她的推理一直发展下去，那么后来，那垛草堆，又如何解释呢？

　　呵呵。她自嘲地笑了。

　　说到底，她和他，也只不过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根本不算什么。

　　她再也不需要困扰在这个遥远的若有若无不可捉摸的梦里。

　　何况，梦的结局她也知道了，不是么？

　　现实如梦境。

　　这也算是一种解脱。

　　“每秒5厘米，似乎这个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人的步行速度都比它快。可这个速度如果保持了13年呢。通过这个公式可以计算出来。5CM/S×13年×365天×24小时×60分钟×60秒=20498.4公里。这个距离正好是绕行地球半圈的距离，也就是南极和北极的距离。两颗曾经相溶的心，经过了13年的时间，彼此达到了地球上最远的距离。

　　你说的，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任何绝对的事情。墨菲定律总是无时不刻存在的。只不过没想到，还不到半路，就已经抛锚了。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早已在南极和北极之外了。”

　　说完，她趁早已徘徊在眼角的泪落下之前，迅速穿衣夺门而去。

　　他瞥见茶几桌上，两把钥匙安静地躺在那里。

　　外头门铃一个劲地响。

　　她只感眼睛酸痛，像是因睡眠不足而难以完全睁开，起身下床连拖鞋都懒得穿，就怏怏的摸索着到门口开了门，然后看都没看清一眼来者是谁，就又往房间的床铺走去了。

　　一到目的地，就躺了下去，跟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进门见着她这副不堪状态，还有茶几桌上地板上凌乱摆放的易拉罐，不由得眉头一皱。

　　“女孩，你的婚礼，马上迟到了。”他走到床前，俯身对着她的耳朵就是一阵呵气。

　　“这味道真好闻。”女孩呢喃着。

　　“女孩，你的婚礼，马上迟到了。”他对着她的耳朵再次一阵呵气。

　　“没有婚礼了。”女孩迷迷糊糊地应着，然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没有婚礼？”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诧，但见她红肿的双眼，想必哭得很惨。

　　她那样安静，长睫毛盖下一片淡淡阴影。他情不自禁将手慢悠悠划过她的脸颊。细细品味，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不过事隔一天，发生什么事了？

　　他波澜不惊的双眸里放射出关切的光芒，随即嘴角上扬。

　　看着她熟睡的脸，他并不打算叫她，遂起身朝客厅走去，脱下外套搁置在沙发上，忙活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上午。

　　她是被饿醒的。睁眼时，司徒尤翼正坐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一个鲤鱼打挺，立马从床上腾起。

　　“来了九个时辰了吧。”他看看精致的腕表。

　　“天哪！9个时辰？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你开得门。”

　　“我开得？”

　　他点头。

　　“那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他又点点头。

　　“那我的素颜和丑陋的睡姿不是被曝光了？”

　　他再一次点点头。

　　“啊…啊…”她一声叫喊，迅速下床跑进洗手间，紧紧锁上门。

　　“来不及了，该看和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啊…啊…”里头又是一阵尖叫。

　　他狡黠地笑了。

　　半个小时后。

　　女孩出来了。

　　脚踩一双浅米杏色高跟鞋，身穿一袭淡淡裸粉长袖连衣裙，平铺微卷的长发，面容焕然一新。她宛若女神娇俏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带着不安。

　　有那么一刻，他眼前斗然一亮，仿佛如沐春风。

　　原来，尺码有这么合适。他心想。

　　原来，他对我了如指掌。她心想。

　　“好看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她希望能尽快驱除他盯着她看时，所发现的一切缺点和不堪。

　　她竟然在意起自己在他面前的丑态。

　　司徒尤翼脸上略过一丝讶然之色，随即一本正经得轻咳一声，“那个…饿了吧？”

　　她想起那天她离开房门时，端木泽并没有拦住她，更没有追上来。她想给他一次机会，所以在他家楼下的车里坐了一个小时。但最终并没有见着他的影子。

　　她忆起那天是如何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的，像头因失去孩子而发了疯的母牛般横冲直撞。上天似乎也很配合地给了她一次发泄的机会，没有交警上前，也没有交通事故。

　　之后便是一整天的睡，不吃也不喝。

　　‘咕噜——’，肚皮处很配合地叫了一声。她尴尬地点点头。

　　他爱怜一笑，“想吃什么？”

　　“牛排。”

　　“不腻么？”

　　“不腻。”

　　“为什么？”

　　“因为是你做得。”

　　男人一挑眉头，似乎有点激动，上前将她紧紧圈入怀里，探索着柔软之后永远都未曾满足的世界。

　　就像一场突然来临的猛烈暴风雨，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懂，只是跟着他的节奏，只是乖乖地顺从着。

　　她就像一个傻傻的孩子，因他抱她，所以她也抱他。他抱得紧，她也跟着抱紧。缠绕在彼此舌尖的香津就像浓郁的巧克力，丝滑甜蜜，余味连连。

　　如果不是她肚子不合时宜的那一声‘咕噜’，他们甚至忘了怎么样才能够彼此松开。

　　“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好看么？”

　　原来，她这么在意她在他眼里的模样。

　　难道她还不知道，他眼中的天堂，早就落入她的眸里了。

　　“谢谢你。”他轻声说。

　　“什么？”

　　“把它们转交给了我的女人。”他抚摸着她的脸，捋了捋她的额发，在上面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我说过，它们只能是属于你的。”

　　说罢，他拉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她这才瞥见客厅里剩下的只是一片干净和透亮，明晃晃的，照亮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