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白月光的反派》果灯阿珀

16、掌控之事

　　萝洛儿欺骗了自己，这是阿德里安最不想考虑的可能。

　　萝洛儿是他最爱，也是最信任的人。他对萝洛儿袒露自己的全部，自然也认为自己被同样对待。
　　如若怀疑成真，他还能再相信什么？

　　前世，在克拉丽丝与萝洛儿重逢前，发生了第一王子被刺杀事件。事件的犯人被认为是魔女教教徒。
　　王子身受重伤，阿德里安作为骑士团代理团长，被厄休斯林委派了追捕魔女教教徒的重任。

　　他很快抓获大量教徒，不久，萝洛儿代表商会来到华斯特利西亚家。

　　华斯特利西亚作为仅次皇帝，拥有勒芒涅查最多产业的人，历任公爵都是商会的名誉会长。
　　商会每年都要派人向华斯特利西亚家汇报情况。

　　那日，阿德里安在书房接待了华斯特利西亚家的经理人，商会人员随后来到。
　　扎着高马尾的女性，一身裤装，胸前别着商会的徽章，有些眼熟。

　　“我是萝洛儿。”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阿德里安一时屏息。

　　原本分离的两条线重新交织在一起，在步步为营的王城，萝洛儿的所在成了阿德里安唯一能够找到宁静之处。
　　他打破了贵族不得迎娶平民的先例，向她求婚。然而萝洛儿没能活着参加婚礼。

　　这场重逢转瞬即逝，如梦幻泡影。
　　于这过程中，阿德里安不是没察觉到异样，却悉数忽视，更因萝洛儿的死，将疑问抛之脑后。

　　或许他骗人的手段高超，更厉害的却是欺骗自己。

　　魔女教教徒狡兔三窟，贵族频频遭遇魔女教教徒的毒手。阿德里安经历了几次失利，一日在追捕魔女教教徒受伤。
　　消息封锁之际，萝洛儿来到了公爵府。

　　当时他躺在床上，倍感惊喜，又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强打起精神，装作无事。
　　萝洛儿却发现了，拉着他的手，默默垂泪。

　　这是为他留下的眼泪，只因他是阿德里安。于是，他向萝洛儿求婚了。

　　由于不希望萝洛儿被盯上，他对她说，希望她在婚后能离开鱼龙混杂的商会。
　　萝洛儿答应了。

　　从此，萝洛儿便以未来公爵夫人的身份履行职责，在贵族间周旋，还举办了几次慈善募捐会。
　　然而，她却与他人做法不同，没将资金捐给圣女教，而是拿去给孤儿院，帮助没钱就诊的人，还在充斥着无家可归之人的郊区建立了庇护所……
　　阿德里安不反对她这么做，也不介意顶着包括厄休斯林在内的人的非议。

　　不过，两人间也有过不合。

　　一次，魔女教教徒被从狱中劫走，他查明奸细是丽塔的学徒，他在公爵宅邸偷听了阿德里安同属下的谈话。于是，阿德里安下令，立刻处死学徒。
　　萝洛儿哭得很伤心，格外伤心。她同那学徒交好，她同任何人都能成为朋友，阿德里安是知道的。

　　随后，她还向阿德里安提出，希望他卸下这份工作。
　　“我也是听从皇命。”起先，他这么对她说。

　　“就算违反命令，哪怕被剥夺爵位，那又如何。我们可以一起去到很远的地方，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她缓缓道：“还是说，你也和其他人一样，靠着祖辈代代积累的财富，已沉溺于安逸享乐，皇帝的命令不过是你不愿放弃这种生活的借口？”

　　少有人喜爱杀戮，阿德里安看多了，反倒更觉厌恶。可当被这样问时，他忽然觉得萝洛儿不若自己所想那般了解自己，而眼前的萝洛儿，也并非他记忆中那个天真单纯，总司冒冒失失，却永远都活力十足的少女。
　　他们都被什么困住了，可那是什么呢？

　　“是啊，我拿皇帝做借口了。”他这么对她说了：“让贵族成为贵族的，不是权力，而是肩上的荣耀与责任。追捕魔女教教徒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你很想去远方，我可以找人陪你，但……我更希望你呆在我的身旁。”

　　这是第一次意见相左，以萝洛儿的沉默告终。
　　他将她拥抱，两人于夜色之中，望向划过天际的流星。白茫茫的璀璨一片，落在大地之上，直至天明。

　　第二次，是阿德里安抓获了魔女教教徒，审问还未结束，对方却自决于牢狱中。
　　他心情不悦，本以为能得到萝洛儿的安慰，她却坐在房中的椅子上，神情颇为冷淡。
　　她问：“圣女教的教徒是生来就选择信圣女教的吗？”

　　他注意到萝洛儿手边的书，那是描绘了魔女教历史的书，一本明面上的禁书。他将它放在书房角落里，看来是被她翻了出来。

　　“不。”阿德里安说：“魔女没有错，错的是残忍对待她的人。但魔女教的信徒们现在做着的事，只是在重复那个时代的贵族们。”

　　她没有接话，望着空中一隅：“在来王城的路上，我去过很多圣殿。有真正信奉圣女的祭司，但大部分只是想借着圣女教的名义大肆敛财，靠手中的权力横行霸道。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中，但我没看到有人管，我不明白……”
　　她看向他，眉间凝了忧郁之色：“你为什么在对付魔女教教徒？只因几个行为不断的贵族？”

　　“我也不明白……”在她的质问中，他的所有压力爆发，朝她怒声吼道：“你要我怎么做？难道我做得不够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出生在华斯特利西亚家，众人艳羡，少有人知他顶着多大的压力。
　　父亲早年去世，死因尚成疑点。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便继承公爵头衔，不得不约束自身言行，迎合众人期待。

　　和萝洛儿在一起是他唯一的叛逆，为了迎娶她，他违背了对父亲的承诺。
　　“可是……”他跪倒在萝洛儿身前，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啜泣，“可是……为什么连你也要……”

　　“请辞吧，阿德里安。”她从椅子上站起，蹲下身将他揽入怀中：“只要你不再做这种事了，拜托了。”

　　“……洛，你信魔女教吗？”那是他唯一一次向她发问。

　　“我不信。”她这么说，却有一瞬停顿：“阿德里安，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他伏倒在她的怀中，任眼泪落在她的肩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被拥抱。

　　于是阿德里安决定在举办完婚礼后，就会以身体不适，向厄休斯林辞去骑士团代理团长一职。
　　他要和萝洛儿一起离开克拉丽丝，踏上云游大陆的旅程，过上只属于两个人的生活。

　　婚礼前日的深夜，他收到一封秘信，说有魔女教首领的行踪，一定要他亲自前往。
　　或许是陷阱，但他并不畏惧，带上信任的人马，于夜半前往指定的地点，却在途中被一人拦路。

　　戴着斗篷的人，不知身份为何，使用了连大祭司都无法轻易使用的大型移动魔法，将他们拉入了另一个空间。随行众人，包括瓦兰德在内，全部阵亡。

　　阿德里安在陌生之地身负重伤，在那长剑刺向他之时，恍惚间，他竟看见萝洛儿挡在他身前。

　　他昏了过去，睁开眼睛时，宫廷医生激动万分：“您伤到心脏，竟还能活过来，真是奇迹啊！”
　　“萝洛儿在哪里？”他找寻着。

　　“萝洛儿小姐……正是萝洛儿小姐带您回来的，她不吃不喝守在您的床边，在您醒来前，她已离世了。”管家红着眼睛，以哀恸之声道：“医生说是突发的疾病，想问您……是否能仔细查看。”

　　阿德里安有一瞬没能理解管家在说什么。
　　当他看到萝洛儿躺在棺木之中，他像是还在梦中未醒。

　　他花了巨大的代价，施加法术将萝洛儿冰封，令她容颜永驻。亲手替她穿上了婚纱，戴上戒指。
　　在这之后，他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拿到时之剑，复活萝洛儿。

　　不久，厄休斯林在出行时，被刺客杀死。本应第一王子坐上继承之位，却出现了兄弟相争的惨状，最终由第三王子得胜。
　　第三王子需要在勒芒涅查站稳脚跟，阿德里安自愿辅佐，成为了真正掌控一切之人。

　　勒芒涅查与托莲掀起了战争。
　　战争的起因，是勒芒涅查查明刺杀厄休斯林的人，是来自托莲的杀手，自然都是阿德里安的安排。

　　托莲帝国的王子正在勒芒涅查，阿德里安本要趁此机会，将其作为人质，换得时之剑。

　　因缘巧合，索菲娅同王子走得近，因此心怀恻隐，帮他逃离了勒芒涅查。
　　这偏离了阿德里安的计划。

　　索菲娅从小仰慕自己，阿德里安知道自己能利用这点。于是，他有意无意在索菲娅面前提起时之剑——
　　作为圣女所有之物，时之剑却被托莲夺走，若将其拿回，战争或许能得以平息。

　　索菲娅心高气傲，认为这任务必须落在她身上。阿德里安暗中推了她一把，让她不得不离开勒芒涅查，去到托莲帝国。

　　只有国王能使用时之剑，当阿德里安坐在孤独的王座上，等待着将时之剑拿到手中之时，魔女教教徒闯入了上古森林。
　　此为另一他没能掌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