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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说是砸钱却有个风雅的名字——投彩。
      投彩分为两种,一种是画舫的贵宾直接喊出自己投彩的数目,另一种是外场看客买彩球抛向画舫。两种方式获得的结果相加便是姑娘的最终票数。

      一位长相清贵的青年男子,十分阔绰地投彩一万两,别说围在外场看热闹的人群了,就连唱票的小厮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当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苏、苏公子投彩——一万两。”

      那名苏姓公子坐在太师椅上,眉目舒展地欣赏着眼前的妙人,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水韵月稍稍欠身朝苏公子道谢。
      有了苏公子打头阵,剩余的几位贵宾也开始互相攀比着投彩。
      “我投一千两!”
      “我投五千两!”
      “我投八千两!”
      外场围观的群众几乎噤声,本是热闹的花魁大选如死般安静,略显诡异的气氛中几位富家公子互相攀比着投彩,再无人高过苏公子了。
      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却不敢将苏公子算在阵营里,想必是真的怕,他们几家加起来也不及他苏家家大业大,人家扔个一万两跟扔着玩似的,他们可万万比不得。

      童谣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她估算了下大概的数字,两万四千两,仅仅是几位公子的投彩就已经到两万四千两的天价,品花楼太可怕了。
      卖彩球的小厮穿越拥挤的人群,他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筐,框子装着拳头般大小的彩球,逢人就问:“公子,给水韵月姑娘投个彩球吧。”

      乐頫拦下小厮从他手里买了两彩球,童谣仔细看看彩球的样子。拳头般大小,接缝处围了一圈彩绳,长长的穗子有点像香囊。
      买下的彩球是要抛到姑娘的画舫上,以此统计姑娘的外场的票数,几名小厮在船上边捡彩球边丢进筐里。
      童谣看那筐有些眼熟......不就是刚才卖彩球的小厮,胸前背的筐吗。
      先将彩球卖了,然后再从画舫上捡起来,清点完数量,小厮继续卖下一波,如此循环往复。不得不说,品花楼的老板真是个赚钱的鬼才。

      乐頫早就兴奋地将彩球抛了出去,她搓搓手,看向童谣,见童谣抱着彩球发愣,便道:“傻愣着干什么,抛彩球啊。”
      童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彩球,内心五味杂陈,扬手将彩球抛到画舫上,童谣拍了拍手,道:“他们这钱赚得也太轻松了。”
      乐頫一笑,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两银子,图个热闹呗。”
      童谣扯扯嘴角,是了,图个热闹。

      画舫上的小厮统计好数量,唱道:“水韵月得彩——三万七千四百六六两!”

      水韵月朝看客们做了告别,她的画舫便向前移动,紧接着后面的画舫跟了上来。
      参与此次大选的姑娘共计一十八人,琴江河上的画舫也足有一十八艘,画舫与画舫用铁锁软桥连接,前面的开始移动,后面的紧随其后。
      装扮的各具特色的画舫,犹如走马灯般异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

      贰号画舫的装扮极具异域特色,幔帐是浅紫色,用银铃串勾勒轮廓,风起,银铃叮叮作响,轻薄的幔帐随风而起,扶摇直上。
      “咚、咚、咚。”
      擂鼓声起,伴随着鼓声是空灵飘渺的女声从天而降。
      她的确是从天而降。
      单薄曼妙的轮廓在浅色薄纱中若隐若现,若有似无。她的嗓音飘渺辽远,过于纯净的声线听着像未经人事的孩童。
      那抹倩影缓缓降落,薄纱飞舞中她先将白皙纤细的腿伸了出来,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看客们所有的感官都被她吊了起来。童谣似乎能听到来自周围的,粗重的呼气声。

      轻纱遮面欲露还羞,那双狡黠灵动的眸子,像两把小勾子,勾魂摄魄,将全场的目光都勾引到她的身上。
      女子的身段柔若无骨,她的舞蹈比起她的歌声更多了些妩媚风情,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杂糅在一起倒并不违和,营造出来的效果意外的好。
      全场掌声雷动,这无疑是对表演者最高的评价了。

      童谣也忍不住拍手叫绝,“看样子,水韵月遇到对手了。”
      乐頫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不过也难说,水韵月在盛京城多年,知道她,肯为她花钱的人不在少数,饶是新人厉害,也未必能拉到更高的票数。”

      的确,论实力水韵月与新人不相上下,但水韵月毕竟扎根多年,她的人脉关系可不是一个新人,一朝一夕能撼动的。
      品花楼的花魁大选表面上看是姑娘的才艺比拼,归根结底还是看谁能给品花楼赚更多的银子。
      也难怪水韵月当年遭人调戏,品花楼不遗余力帮她打官司,如此有才情又能赚钱的花魁,他们自然是看中的,能在盛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青楼,还弄得如此高调,其幕后的老板恐怕也不简单呐。

      新人表演完毕,小厮出来卖彩球,乐頫掏出钱袋,兴冲冲地又卖了两彩球,还是自己留一个,分给童谣一个。
      画舫上小厮遍拾彩球便帮着姑娘收拾薄纱,瞧那姑娘眉清目秀,温婉温柔,全然不似方才跳舞时的大胆妖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朝众人行了礼,又仪态大方地请出贵宾,姑娘朝着几位贵宾行礼,八仙桌上坐在三位仪表堂堂,风度不凡的男子。
      主坐上那位衣着清雅不失高贵,手中握着一块暖玉,眉飞入鬓,温文尔雅,他的皮肤异常的白,或者说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态。双唇殷红,不时掩嘴轻咳,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虚弱还是说暂时感染了风寒。
      其右是位衣着华贵的美少年,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凌人的傲气,他的眼神澄澈冰冷,眸中含着星光,清贵而傲慢。他的那股子傲并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而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王者之气。
      其左那位,一身湖蓝锦缎,手执玉骨描金扇,一双斜飞上扬的凤眸,似笑非笑,五官清隽,美色倾城,便是河畔春景也不及他分毫。

      童谣都给气笑了,她半讥半讽地问乐頫:“你说,安亦临去青楼是打算嫖姑娘,还是让姑娘嫖他?”
      乐頫:“这......不好说。”
      童谣:“南朝律法,官员不得狎妓,我现在就去找京管抓他个现行。”
      童谣转身就走,乐頫拉住童谣的衣袖,将她拦下,劝道:“兴许是我们想多了,安先生也许是被叫过来凑数的也未可知啊。”
      画舫上另外两位看样子便知来头不小,若说他们是安亦临的朋友也在情理之中,豪门贵公子之间的应酬,安亦临多少要给人家些面子吧。

      “未必。”童谣理性分析道,“一共三人,一个很明显看起来就是身体不行,另一个还是孩子,他们三个里面属安亦临最具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
      病人最忌讳损身劳累,一般有慢疾的人都是远离女色,修身养性,他不可能主动宴请两位好友来青楼的。而另一个,看他的打扮便知未及弱冠,他更不可能带人逛青楼了。
      不论从什么角度,怎么分析,都是安亦临就对了。

      乐頫无力扶额,她心里也有疑惑,三个人中的确只有安亦临最像始作俑者,但以安亦临的人品、家世、能力他若想要姑娘何至于来青楼?跺跺脚,盛京城的姑娘就往他后院跑了,再者说安亦临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无论如何,乐頫打算先将童谣安抚下来,她知道童谣性子倔,若她明显向着安亦临童谣定然会情绪失控,到时候造成什么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乐頫眼珠转了转,想到个好主意,她挽着童谣的胳膊,道:“律法的确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但捉奸要捉床,他们不过是在画舫上听听曲,若细算起来也就是寄情风月,就算京管来了也不能将人带走,最多也就是教训几句。依我看,咱们不妨再等等,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童谣觉得乐頫说得有道理,捉奸捉床。但一想到安亦临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亲密嬉戏,童谣的心里就隐隐的有些不痛快,像是有股无名的怒火在胸中燃烧,那股怒火让童谣变得呼吸不稳,双手双脚气得打颤,她急需要冷静下来,哪怕从她头顶浇下来一盆冷水。

      八仙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病弱男看向少年,少年看向安亦临,安亦临双手环胸审视少年。
      三人很久都没有出声,似乎没有商量出对策,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画舫上的小厮出声提醒几人,“公子,该投彩了。”

      安亦临好整以暇看向少年,道:“说你呢,该投彩了。”
      少年疾言厉色,很快推脱:“我哪里有钱。”
      安亦临挑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有没有钱管我何事。
      少年表情沉重地低下头,然后再慢慢地抬起,扯了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冲着病弱男道:“哥哥,你看——。”他拉长尾音,未将事情明说。
      病弱男揉搓着手中的暖玉,温声道:“你做东,当然是你来解决。”
      少年:“......”

      小厮见几人迟迟没有下文,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从谄媚到横眉不过瞬息。
      “几位应该晓得品花楼的规矩,若几位装腔摆阔,咱们品花楼也不是好欺负的!”

      言中之意已经很清楚了,若他们还不投彩,品花楼会安排些彪形大汉好好伺候几位公子。

      “是珲蓝的舞蹈不够好,公子不满意吗?”名叫珲蓝的姑娘不知何时走下台,来到几人身边,她稍欠身将礼仪做到位,语气不轻不重,态度不卑不亢。
      少年挠了挠头道:“那个,我给你打条,你到时候去我家取银子,行不行。”这大概是少年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说着他抬起脚在靴子里找毛笔。

      珲蓝还想说什么,被小厮拦下,小厮板着脸朝后台做了个手势,几名彪形大汉踏着颇有节奏的步伐来到甲板上。
      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瞧几位的穿着也是体面人,我们就不动粗了,您自己走吧。”
      安亦临听话地起身,收起玉骨描金扇,双手背到身后,跟在彪形大汉身后。同桌的另外两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病弱男起身,轻咳两声,语气很弱,“安先生。”
      安亦临驻足,对病弱男说了句“告辞”,他侧身擦过小厮时,瞥见小厮眼中暗藏的杀气,云淡风轻地开口,“我投一万两——黄金。”掷地有声。

      一万两。
      黄金。

      全场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讨论起安亦临的身份。那热闹程度不亚于过春节了。
      少年惊愕地看着安亦临离去的背影,握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中,那支笔是他刚从靴子里翻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眼小厮,笑道:“我不用打欠条了吧。”
      小厮马上变脸,恭恭敬敬道:“您说的哪的话。”扫了眼桌上的吃食,小厮道,“瞧着您这桌饭菜都凉了,小的这就招呼厨房给您上些热的。”
      少年笑容端庄地点点头,小厮忙带着彪形大汉退下。珲蓝见两位无意留她作陪便告了辞,退到房内。

      等人都走了,画舫终于安静下来。
      少年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问病弱男,“他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病弱男坐下,喝了口清茶,“他就算生我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少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刚才他不掏钱......罢了罢了,反正事情已经了结,还是好好的喝茶听曲吧。

      安亦临阔绰豪掷黄金一万两顺利成为品花楼有史以来投彩最多的贵宾,没有之一。
      小厮拿着支规格巨大的金毛笔,让安亦临在红绸子上写名字。
      那小厮还跟安亦临解释,“投彩用银子的就用黑色墨水写,投黄金的呢就用咱们专门打造的金笔提名,如此也能展现您高贵的身份。咱们的墨水都经过特殊处理,哪怕是水泡都不会褪色。”
      安亦临看了眼红绸子上的名字,大多数都是黑色只有极少数是金色的,瞧上面的名字,很多都如雷贯耳,他轻轻摇了摇头,问小厮:“你叫什么。”
      小厮道:“小人,刘庆。”
      安亦临:“刘庆,好名字。”

      他提起毛笔,在红绸子上挥毫泼墨,大笔一挥“刘庆”二字跃然纸上,小厮愣住,眼神都呆滞了,他有些惶恐,“客人,这可使不得。”
      安亦临挑眉,“为何使不得?”
      小厮道:“您怎么可以写小人的名字,这不合规矩。”
      安亦临笑道:“我写的是我自己的名字,与你何干?”
      那小厮一愣,安亦临放下金笔,释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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