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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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我与明世隐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几分，又似乎没有改变。
“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那人吗？”明世隐偶然间提起我与山寨头子交手战败那件事，“因为你的剑有了钝圆。”
我下意识将腰间那柄狄仁杰送的剑抽出来检查，可并未发现异常，冰凝剑依旧透露着锋利的寒光。
“我说的并不是剑本身，而是你。”明世隐用手指着我的左胸口，“你多了一份情，这份情让你的盔甲有了破绽，让你不再如过去那般果断。”
我的心咯噔一下。
“真正的杀手，不应该拥有感情，这种东西只会使你在处事方面犹豫，你当时若不顾狄仁杰，完全可以自保。”
明世隐说的没有错，我确实因为顾虑太多，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但无情二字予我来说太过沉重，我无法做到如首领那般杀伐果断，他的心是冷的，而我是热的。
“大人为什么这般讨厌狄仁杰？”我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明世隐将头转向一旁的小池，让池水倒影着他的脸庞，“我并非讨厌狄仁杰，而是讨厌狄仁杰所守护的东西。”
我望着池水，思考片刻道，“长安？”
水面波光粼粼，明世隐的眼眸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他像是陷入了一段很长，又很悲伤的回忆中，只用沉默来回答我的问题。我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意识到那一定是让他很痛苦的事情。
我没有再问下去，也并不想知道那段过去。因为我想要的，只是守在这个人身边而已。他说的话我都会听，无论是否正确，我都会照做。即使这段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即使他想做，并且想让我做一个无情的人。
圣历元年五月，突厥可汗主动上书，请求与大唐和亲，从此罢兵，不再刀兵相见。这对于两方来说都是件喜事，内外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但这看似简单的事，却让女帝犯了难。突厥可汗表示自己有一个适龄的女儿与儿子，都想成为两国交好的桥梁。女帝为巩固自己的地位，选了自己的侄子淮阳王武延秀。但公主的人选却让她万分纠结。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很早便夭折，另一个太平公主她十分宠爱，自然是舍不得送去和亲。剩下的只有情敌萧淑妃与李唐皇室成员的后裔。
在她苦恼之际，有人暗中为他出了谋，那便是寻找一位与公主相似的姑娘，假扮公主送去和亲。
“长安会有这样的女孩吗？”武则天疑惑道。
“有，臣之前亲眼见过。她的眉目与太平公主极为相似，身形也颇为相像。臣还听闻，这位姑娘会易容之术，先前还骗过了狄宰相……”
“那还不快去给朕请来？”武则天十分欣喜。
朝堂尔虞我诈实在太多，大臣们各自结派，互相给对立者施压。这名谋士便是与狄仁杰对立，与明世隐对立的那派。
然后，便有了明世隐带我密见女帝一事。我先前从未见过她，只听闻过她那如神话般的传记。如今一见，果然有“式乾路,辟天扉”之霸气。
武则天在我身边踱步，将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不错，确实有点像。你的眼睛十分透彻，也很有灵气。朕很喜欢。”
“陛下谬赞。”明世隐见我不说话，便替我回答。
“此次宣你们来，是有要事相托，事关我国安危。”武则天严肃道，“想必你们也已知晓。”
我低着头，心里五味杂全。我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君的命令是无法违抗的。
“陛下，臣认为此事还有别的办法。”明世隐朝武则天微微屈身，“请给臣三日，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武则天听闻后笑了笑，“你与狄卿的说辞十分相似，如今看来，到是朕在夺人所爱。”
明世隐愣了一下，“臣不敢。”
我悄悄地看了眼明世隐，发现他的手早已握成拳，像是在克制什么。狄卿说的是狄仁杰吗？我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这二人都不愿让我假扮公主去和亲呢？是怕事情败露，我与淮阳王都无法全身而退，白白送去两条命？还是……
“陛下，民女愿意去。”最终，我还是选择牺牲自我。
明世隐十分惊讶，眼睛瞪了我许久，看上去还有些生气。武则天到是很欣喜，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夸我懂事。
回去的路上，明世隐一言不发的走在我面前。像极了一年前我在街上闹事，被狄仁杰抓去审问后他来领人的那天。
我想起了那日我们的对话：
[大人，我喜欢您。]
[你是杀手。]
[杀手就不能喜欢您吗？]
[不能。]
而一年相处下来，他不再对我忽冷忽热，很多时候会主动来跟我说话，让我一起陪他照顾牡丹花，一起下棋。虽然下棋方面我常常败给他，武艺也逊很多，但我依然很开心。
“大人为何要生气？”我拉住明世隐的衣角，“靠和亲就能解决战争，对百姓而言不是件好事吗？”
“我何时生气了？”他虽然这么说，脸还是沉着的，“况且我也从未在意过他们的安危。”
“那大人一定是在气我没办法保护您了。”
“你这一年，武学方面没什么长进，自恋到是长进不少。”
“那大人一定是讨厌我善做主张，没听大人的话。”
明世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低头看我，“你说的对，我确实很讨厌你。”
他说着，又用手环住我的腰，对着我的唇吻了过来，温柔地像是要将世间所有东西融化。
原来明世隐同我一样，都是这般口是心非的人，也都是将感情深藏在心底，表面上很无情的人。
出嫁前弈星曾不止一次拉着我，眼睛里泛着点点泪花，他说：“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走？走去哪呢？”我问他。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还你自由。”他说着说着声音都变了调，“这是师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我对他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笑，而弈星见到我笑，却更是要哭出来。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个世上还有情存在。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少年心中所想，或许那是一份懵懂的喜欢，却因为我同样的懵懂，而深深掩在心里。
七月，我坐上了前往突厥迎亲的路。临行那天尧天的所有人都来看我，他们说我一身红色的嫁衣，十分好看。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心中只有那白衣胜雪的一人。
狄仁杰也来看我了，他的眼里满是不舍，连叹好几口气，“姑娘，保重。”
“狄大人也是。”
据说我走后，狄仁杰找了一个酒鬼一起喝酒，那晚他喝到烂醉如泥，说了很多胡话。
明世隐给了我许多可用来自保的暗器，甚至还在我的指甲里藏了毒药，我问他是不是想让我找机会逃，他只是沉默着微笑，又在我的手里塞了样东西。我摊开掌心一看，竟是一枚小巧的红豆。
他凑过身，在我耳边说，“我会来接你。”
这四个字很轻，却足够有分量。启程后，我看着明世隐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落了泪。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个骗子。但唯有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他。我相信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一定会有重逢的那日。
*
八月，突厥可汗默啜在得知武延秀并非李唐皇室成员之后非常气愤，他诚心休兵和好，得来的却是冒牌货，让他在突厥国中丢尽颜面。他当即就把我和武延秀关押起来，率军进攻大唐边境重镇，而武则天也立即下令回击。
我接到明世隐的密令——带着武延秀一起逃。这一个月内我从未在突厥国展现自己的身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花瓶，所以无人想过要防备我。
正因如此，我才顺利的带着武延秀逃出来。他见我一人可敌数十人，非常吃惊。我当时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若少个拖油瓶，我还能战更多人。
这场仗从八月一直打到九月，突厥大军攻破了军事重镇定州与赵州，烧毁城中建筑，百姓死伤无数。但是女帝派来的兵力更强，硬是将突厥大军打了回去。
我与武延秀一起逃离的路上总是在下雨，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在山洞里勉强度日，三餐只能以野果饱腹。生来富贵的武延秀常常会抱怨，唯有我依然镇定。幼年吃的苦，苦中得来的经验，全部化作现在恶劣环境生存的根本。
后来明世隐亲自率领的队伍找到了我们，将我们一同带回了长安。摇晃的马车里，明世隐将我搂在怀里，他搂得很禁，像是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马车外的雨淅淅沥沥，但让人十分安心。
我突然问起明世隐：“长安在下雨吗？”
明世隐吻了下我的眼睛，回答：“是晴天。”
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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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