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旷工的那些日子》安心自有处

10、第十章

　　昏暗的出租屋内，躺在床上的明泽思绪杂乱，满脑子都是陆离的那句“你想过我吗”，甩了甩头，又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十分钟后，明泽从床上弹了起来，“我去，忘了问陆离他什么时候能看见鬼魂的事了！”明泽颇为懊恼地抓了把头发，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明泽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安乐，也有叶琳芝。梦里的叶琳芝变回了她原来的样子，和明泽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一头自然卷的秀发随风飞舞，如月的凤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挺秀的琼鼻，鹅蛋脸颊甚是美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虽然依旧一身白色连衣裙，却一如出水的洛神，年纪不大，却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味道。明泽又看到安乐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接着就和叶琳芝消失在了梦境深处。

　　翌日，中午。

　　整个公司都被低气压所笼罩，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手里的事情，就算没有事都装作很忙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林琰小心地挪到明泽身旁，环顾四周，问道：“陆总怎么了？”
　　明泽被问得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琰一脸的痛心疾首，不堪回首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啊，老板今天一早过来就开会，不知道发什么脾气，把每个人都骂得狗血淋头的，几个小姑娘都被骂哭了，陈助理差点当场离职……”
　　明泽：“……”这么惨，幸好早上我没过来。

　　林琰狐疑道：“作为陆总的私人助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泽摇了摇头，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

　　半个小时后，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明泽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陆离的办公室门。
　　“进来。”冷漠又毫无起伏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明泽打了个寒颤，进入陆离的办公室，立马随手关上门，还不忘上了个锁。
　　陆离抬起头看了眼明泽，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文件上，说道：“什么事？”

　　明泽吞了口口水，“陆总，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陆离嗤笑了一声，想起了两个人还在大学的时候，只要面前的青年干了什么坏事被自己发现了，坦白前，也有那么一句“哥，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如今想来，倒是觉得格外熟悉。

　　明泽见陆离半天没有反应，决定开门见山，“陆总，你是不是能看见那些东西？”
　　一声“陆总”把陆离拉回现实，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陆离把笔扔到了桌子上，“上班时间不要谈私事。”
　　明泽愣两秒，“可是，这很重要啊！”
　　“重要吗？”陆离起身，一步步向明泽靠近。

　　“当然啊，会对你造成影响的。”明泽看着越来越近的陆离，一时有些慌乱，开始口不择言，“您想，要是睡觉的时候，房间的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红衣女鬼，不是会影响睡眠吗？再万一，要是哪天在路上开车呢，突然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您一慌，手一抖，出点事可怎么办？”
　　“你盼着我出事？”
　　明泽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您一身正气，不怕这些东西，但我这不是担心对您的生活造成影响吗？”

　　“从图书馆那次回来后我就能看见了，不过不是很清楚，有时候只是模糊的影子。”接着，陆又不在意地问道：“有解决的办法？”
　　“没有。”明泽低下头，又尴尬地笑了声。

　　陆离没有说话，明泽的头越发地低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陆离突然说道：“当我男朋友，待在我身边保护我不就好了，我相信解决那些小鬼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明泽吃惊地抬起头，不同于刚才的冷漠疏离，他的眼中饱蘸的是深不见底的深邃，闪烁的是令人心碎的悲伤。缓缓抬眼，可以看见黑色的瞳仁中，不动声色地隐藏那段痛彻心扉的过往。从那似乎波澜不惊，甚至冷漠无情的神色中，折射出一丝渴望。

　　明泽被陆离的眼神刺痛了一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

　　明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陆离的办公室的，浑浑噩噩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时，才觉得自己的魂还留在陆离那里没有回来。

　　怎么就答应了呢？明泽开始唾弃自己，想想陆离当时在图书馆的那番话，摆明就是恨自己了，怎么现在一句话就像被勾了魂似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林琰走到明泽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泽，你做了什么？老板被附身了吗？”
　　明泽：“？？？”

　　“你敢相信。老板请全公司的人喝奶茶，今天居然还不用加班了！”林琰一脸神秘地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给老板下降头了？”
　　明泽：“你懂什么？我那时用真情实意感化的。”
　　林琰：“我怎么不行，我当初就差跪下喊他爸爸了，他连个假都不让我请。”
　　明泽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在林琰求知若渴的眼神中，明泽接着说道：“因为牛粪终归是牛粪，上锅蒸了也不会变成香饽饽的。”
　　林琰：“！！！”

　　不一会儿，明泽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陆离：小雪我让陈助理去接了，等我下班。】
　　明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明泽：好，我等你。】

　　明泽放下手机，灌了自己好几口凉水，才觉得平静下来。人鬼殊途不是空话，陆离还不知道自己在两年前就死了，要一直瞒着他吗？现在的自己还能和以前一样和他在一起吗啊？还是告诉他真相，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会马上离的自己远远的？还是……

　　“在想什么？下班了，还不走？”陆离打量着趴在桌子上的明泽，眼神里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灼热的目光仿佛要看透明泽的内心。
　　明泽抬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招想去，没招死去，无非两个结果，多想无益。

　　陆离开车把明泽带到了一家酒店，明泽默念出声：“Ultraviolet by Paul Pairet”。

　　这是一家主做创意法式西餐的餐厅，每个营业日提供一顿晚餐，并且无论客人多少，只开10桌。听说所有顾客都需要提前通过官网预约，并在用餐当晚在中山南路18号集合, 专程的大巴会带领顾客们穿过滨江市最有韵味的老城区到达目的地。至此，所有人都不知道神秘的UltraViolet到底位于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

　　所以现在，陆离直接开着车把明泽带到了餐厅的门口，明泽很怀疑他们会不会被人给赶出来。

　　出乎意料的，一切都很顺利。门童把他们迎了进去，餐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抱枕，让在这儿进餐的人完全不会有拘束感，布置格调浪漫优雅，处处洋溢着法国风情。明泽跟着陆离落座，才知道这个餐厅没有菜单，都是创意菜，当天吃什么全看主厨做什么。

　　明泽从来没见过，也不出声，陆离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说不上菜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只是觉得这里的法式田螺和奶油蘑菇汤都很入味。

　　整个餐厅里就他和陆离两个人，明泽更不敢说话了，就连餐具都用得小心翼翼地，于是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法国大餐。明泽不知道陆离怎么想的，反正他觉得自己是有点消化不良了。

　　吃完饭，陆离送明泽回家。一路上，两个人还是沉默无言，静得出奇。

　　明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个人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明明也是个活力四射的阳光少年啊！
　　“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明泽率先打破沉默。
　　陆离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接着又没了下文。

　　“小雪晚上一个在家吃什么？”明泽又找了个话题。
　　陆离：“有阿姨。”

　　明泽：“明天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陆离：“工作。”

　　明泽有些忍不住了，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你就不能聊聊天吗？”
　　“好，那就聊聊这两年你去了哪里？”陆离说道：“我可以不问你的相貌为什么发生了改变，我也可以不问你为什么会抓鬼会法术，我也可以不问你见到我的第一面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谁。你只要告诉我，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嗯？”

　　明泽怔住了，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这次，轮到明泽沉默了。
　　陆离沉下声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明泽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问道：“有区别吗？”

　　陆离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明泽，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明泽：那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呢！我在大学和你谈了那么久的恋爱，我都不知道你有个妹妹！大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还是个有钱的富二代呢！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林琰那样知交好友呢！还有，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呢！
　　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出来的，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明泽转过头，被烟味呛得难受，眼角开始泛红，面对陆离的咄咄逼人，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毕竟，习惯了面前那个人的温柔，突如其来的冷漠就变得更加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