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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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urrection（复活）
想要记住的人最后终于挣脱。
半死不活的人记着却冷漠。
——题记
“荧光闪烁。”兜帽下的黑影低声念到。
魔杖顶端黯淡的光在距人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就被黑暗吞没了。
参天大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又延伸出去，在地面上投射出诡谲的影子。
俯卧的独角兽感觉到了不属于禁林的气息，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着脚下的土地，但在看到黑影的时候却安静下来。
独角兽亲昵地拱了拱带兜帽的人，但他的回应显得异常冷淡。
“麻烦你带路了。”黑影只是摸了摸独角兽的脖子，说。
独角兽轻盈地跃到黑影的前面，带着他在禁林中快速穿行，像一道柔和的银光。
他们停在了禁林中心的一片空地上。
黑影俯身捡起一块落在地上的黑色小石头，他擦干净石头表面上的尘土，魔杖顶端的光照出黑宝石表面上的锯齿状裂纹，代表着老魔杖的直线贯穿而下，圆形与三角清晰可见。
复活石。
“辛苦你了。”黑影俯身抱了抱独角兽，而独角兽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
正当黑影打算离开这片空地的时候，一直箭擦着他的脸飞到身后，扎在一棵古树上。
杂乱的马蹄声渐渐响起，马人们手持弓箭包围了这片空地，毫不掩饰他们的敌意。
独角兽挡在黑影面前，发出呦呦的抗拒声，表达着对马人行为的抗议。
“人类，你不应该带走不属于你的东西。”一个有着蓬松胡子的马人上前来说，“禁林是我们大家的。”
黑影沉默不语，举起了手中的魔杖。独角兽向马人们撅起了前蹄。
马人们纷纷拉满弓弦，是十个盔甲护身也抵挡不了的阵势。
“贝恩，我们阻止不了他。”一个年老的马人沙哑着声音说，“今晚的星轨已经告诉我们一切了，不是吗？他要带走的东西不属于禁林。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马人们低声交流着，逐渐从愤怒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有些马人放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但我们至少要知道他是谁——”大胡子马人说，他转向黑影道，“告诉我们你的目的，我们保证你可以安全离开。”
黑影慢慢放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那张脸上是不正常的死寂，没有一丝血色。
“他死了。我要带他回来。”
德拉科·马尔福说。
他手心里攥着复活石，很冰冷。
他的手向来是冷的。
“还给我，马尔福！”哈利气急败坏地冲到窗前，那头本来就桀骜不驯的黑发变得更加乱糟糟。
德拉科脸上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张扬，他眼睛弯弯地看向哈利，嘴角带着标志的马尔福式欠揍笑容，淡色的金发被风吹得很乱。
他霸占了哈利的扫帚，飞到天上停得稳稳的。
哈利离他太远了，他看不清德拉科的眼睛。
“你来招惹我的，波特！”金发少年大声说，见哈利露出愤怒的眼神，兀自笑得得意。
胡说——混蛋马尔福！
哈利气得一屁股坐在塔楼前的草坪上，任德拉科在天上做着鬼脸。
那时候霍格沃茨的雪还没有全部融化。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霍格沃茨里最普通的学生——和那千百年间穿行在教室里其他学生一样。
德拉科和哈利的共同记忆总是从一场场争吵中生长出来的，若是把波特从他的学生时代抽离，那这段记忆一定会变得及其简陋而又泛善可陈。
他有时候也会分不自己对波特的感情，绝不是爱，也不是纯粹的恨——那是一种游走在爱恨之间超越了生死的，只属于宿命对手的复杂——他们只是苍白而脆弱的□□，因对方而鲜活。
所以波特绝不能死。
他不能这样任性地离开，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大片的空白，不是吗？
圣器，圣器，只是一个绝望者的梦啊——也是他唯一的归途。
独角兽护卫的人一定有着纯净的灵魂，马人们一个个离开，在纷乱的马蹄声中将沉默交还给这片密林。
慢慢地，禁林深处又恢复了寂静。
年老的马人留到了最后，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浅金色头发的青年。
禁林放过了他，复活石会吗？
德拉科低头看了一眼蹭着他长袍的温柔的独角兽，唇瓣似乎地、若有若无恢复了一丝血色。
“我会带你回来，波特。”
复活石被逆时针旋转了三圈。
“马尔福？”哈利·波特从没想过他还能回来，更没想到睁眼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马尔福。
比起相信是德拉科把他从死亡身后强行拉回来，他更愿意相信伏地魔长出了鼻子。
“怎么，”德拉科看到哈利，终于放松地吁了一口气，“看到我很激动？”
“说实话，疑惑大于激动。”哈利诚实地说。
德拉科冷冷的哼了一声，扯起依旧一头雾水的救世主，把复活石塞到他的手里。
“你的——还给你。”他有些僵硬地说。
“复活石？”哈利更加震惊，“你找到了——不是，你怎么——”
德拉科向独角兽那边点了点头，“显而易见。”
他们一前一后向城堡走去，两个人都思绪万千，但都没有和对方搭话——似乎这才是曾经的死对头应该做的。
哈利想起他们一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提着灯在禁林里走着。
只不过那时他们幼稚地吵着嘴谁也不让谁，去寻找生命垂危的独角兽，而现在这生灵正活蹦乱跳地围着德拉科转。
一切恍若隔世。事实上对哈利来说，的确是一场隔世。
德拉科带着哈利熟练的躲过了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一看就是夜游的惯犯，。
这个高傲的斯莱特林和哈利一样——有着某种对规则的藐视。
他们来到格兰芬多塔楼面前，胖夫人正在玩弄她头发上的小卷卷。
“口令？”
“诚信。”德拉科有些不屑地说。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格兰芬多的口令，哈利当然是一头雾水。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坐着熟悉的两个人。
红头发的雀斑青年看到马尔福以后跳起来——“死白鼬要是你让我们在这里等到大半夜有没有什么正经理由的话——”
“罗恩——”褐色头发的女巫拦住他，“别冲动。”
哈利从马尔福身后走了出来。
“嗨。”他对昔日的朋友们露出一个微笑。
罗恩呆呆的站在原地，而赫敏手中的羽毛笔掉了下来。
“赫、赫敏——”罗恩颤抖着声音说，“哈、哈利变成幽灵回来了......”
“闭嘴！罗纳德。”赫敏显然比罗恩更为理智。
虽然她并不明白马尔福是怎样做到的，但眼前的这个人，神态和动作都和哈利如出一辙——不是幽灵，也不是一段记忆，是活生生的、真正的，哈利波特。
他们的旧友，这个世界曾经的希望——所有人的救世主。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哈利。”她拥抱了哈利一下，把他往罗恩的方向推了推，“不过我想我得跟马尔福谈谈。”
马尔福此时正在悄无声息地走向胖夫人的肖像洞口，赫敏叫住他。
“站住，马尔福。”
“怎么，”德拉科挑了挑眉，“难道你想在这里谈？”
赫敏看了一眼哈利和罗恩，妥协道：“好吧。”
在哈利和罗恩迷惑的表情下，他们离开了格兰芬多塔楼。
赫敏做事总有她的理由，罗恩觉得相信她总是没错的。
“我找到了复活石。”马尔福在万事通小姐开口质问前坦白了自己的手段。
“马尔福，”赫敏严厉地说，“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因为我愿意跟你谈谈，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教训我了吗——格兰杰小姐？”
“哈利也许不愿意回来！他会选择向前——”
“那又怎样，”德拉科说，“那又怎样——如果我就是要让他回来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在你们眼里。”
“如果你真的关心他，把他当朋友......”
“我从未把他当朋友。”
罗恩显然还未缓过神来，他打量着好友，双手紧张地抓着长袍，说道：“哈利，你还记得……我是说，你——”
“罗恩，你知道我能回来……是因为复活石吗？”哈利的绿眼睛奇怪地闪烁了一下，
罗恩惊讶，脸上的雀斑红得更加耀眼：“复活石！”
在最后的那场大战中，伏地魔的死咒击中了哈利，但阿瓦达索命咒同时反弹在了他自己身上。
两个纠缠一生的人，同时死去了。没有什么英雄凯旋的史诗以供高歌——死亡和遗忘，还有什么更简单的？
复活石……哈利一直在想，他对复活石再了解不过了。
——他有躯体，他比灵魂更真实；但他确实被死咒击中了，不再属于人世间。
他和所有人都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幔。
究竟是谁对他有这么强的执念，要将他从死亡的怀抱中拉回人世？
哈利似乎比从前安静了不少，他回忆着醒来时刚见到德拉科的样子，沉默不语。
德拉科脸颊一直很瘦削，今天更是苍白而无血色，反倒像是他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
“看到我很激动吗？”
“还给你，你的东西。”
“显而易见。”
是的，显而易见，是德拉科从禁林找回了复活石。
哈利感到更加迷茫，不耐烦地躲避罗恩打量的目光，右手摩挲着复活石，开始闭目养神。
罗恩有些不自在，他感觉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古怪。哈利远比之前冷漠，这让他想起来旆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那个被复活的未婚妻悲伤而冷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最终老二爱而不得，自杀身亡。
如果哈利是被复活石救回来的......那他们的结局？
红头发青年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皱着眉，坐立不安地等待赫敏回来。
门被打开了，赫敏一脸严肃地走进来，德拉科紧随其后。
罗恩也不再对德拉科一点就炸，他冲赫敏挤眉弄眼，示意她把德拉科赶走，面上比较和平地赶走。
赫敏轻轻地摇摇头，她眼睛直直的，扶着椅臂缓缓坐下——她该怎样劝说一个高傲而自私的马尔福，放弃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呢？
德拉科记得他醒来的那一天，他已经被纳西莎带回了庄园，庄园很破败，但当他听到妈妈说哈利和伏地魔同归于尽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心脏已经同这衰败的庄园融为一体了。
直到他从预言家日报看到哈利波特简史中的内容——复活石的存在。
德拉科查了很多书，但没有找到关于复活石的更加全面的资料，但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
传说……传说他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惜其他一切代价得到它——他毕竟是一个斯莱特林。
圆滑、狡诈，像蛇一样游走在人与人之间，用掺杂了谎言的肺腑之语让人们陷入精心编制的陷阱，再将自己的毒液刺进他们天真的皮肉——斯莱特林本该如此。
德拉科并不觉得谎言有什么值得羞耻，但遇到哈利波特的时候是不同的。无聊的斗嘴、日常的捉弄中吐露的名不副实的话语不是谎言——德拉科把这两者分得很清楚，而他心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谎言，那种斯莱特林式的圆滑陷阱，他不会让波特落下去。
所以他们才成了死对头。
讥讽和争吵代替谎言，把救世主和和这个纯血家族的继承人编织在一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畸形地共生着——把对方厮打进自己有限的生命里。
德拉科看着现在的哈利，渐渐地体会到格兰杰所说的不同来。
从前哈利的翠绿色眼睛澄澈而清亮，好像人世间所有的真诚都被提纯在其中，但现在这双绿宝石却明显地黯淡下来。
哈利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上的复活石，仿佛和整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幔。他不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也不再愿意去体会作为自己的情绪。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那个哈利·波特。
他费尽心思挽回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和他的生命相连接在一起的波特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格兰杰。”德拉科说，“也许这次你是对的。”
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哈利的眼睛
罗恩显得摸不着头脑，而赫敏伤感地看着哈利和德拉科。
“我很抱歉，马尔福。但我们得把哈利送回到那边的世界里去。”赫敏轻轻地说，“这就意味着，我必须抹除你和哈利有关的记忆。”
记忆吗把有关他的记忆抹掉，把那些强烈的情感和渴望抹掉，悲伤的、愤怒的、狂喜的、绝望的、疯狂的——把有关他的一切擦除干净——他就可以挣脱开的他的束缚，回到他应该存在的地方，是吗？
德拉科突然尝到自己嘴里的腥甜，也许是苦涩的释然，他想。
“那就——一忘皆空吧。”
德拉科闭上眼睛。
哈利冷眼看着这一切，无知无觉地任由罗恩把手紧紧扣在他肩膀上。
赫敏用手指着德拉科的脑袋，轻轻地，但坚定地念出那道咒语。
“一忘——皆空。”
哈利正在慢慢消失，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融化在万物之中。
黑发青年不再冒失，却也缺少成熟的气质，他只是太过淡漠，死亡把他永远停留在17岁的样子。
德拉科站得笔直，毫无表情审视着他。
审视，或者目送。
哈利突然开口。他头脑中突然闪现关于眼前和这个金发青年相关的数个片段，那些相互争吵的的、无所谓遗忘的记忆，
“狡诈的、胆小的、自私的、骄纵的、令人讨厌的，马尔福先生。”
“愚蠢的疤头。”
德拉科在这一刻终于想起撕下他淡漠的面具，他伸出手去用力拥抱这个渐渐消失的翠绿色眼睛的对手。
罗恩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了所谓斯莱特林式爱情。
“波特，我陪你去死，怎么样呢。”德拉科说。
“德拉科，你要活下去，”哈利好像变回了从前温和的模样，“带着我短暂的生命一起活下去，替我感受这个世界，成为我的新生，成为我的延续。”
“凭什么，”德拉科的记忆正在流失，却还呢喃着下意识的呓语，“你凭什么......”
他瘫倒在公共休息室光洁的地板地板上，陷入一场遗忘的长眠。、
而哈利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赫敏都快以为德拉科要醒来了。
她甚至以为哈利在等德拉科醒来。
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哈利却对着她和罗恩微笑了一下，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远行告别。
他不想在朋友面前迎来第二次死亡，转身走到肖像洞口。
“我走了。”
哈利似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从喉咙里蹦出来的、熟悉到根本不用辨别的“波特”。
他停在门口，回头看，金发青年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毫无知觉的。
哈利侧过身，继续走。
“啪”。
门关上了。
——你爱的少年全是假
你写的故事是假
你珍藏的过去全是假——
马尔福先生偶尔会做一个梦。
只是偶尔的。
他年近四十了，巫师所梦寐以求的他都拥有。
但他还是会梦到小时候，11岁乘上人生第一辆霍格沃茨特快的那年。
在霍格沃茨特快那节长长的、灰尘飞舞的车厢里，空气很热。
德拉科看见一个黑发绿眼珠的男孩注视着他，像是在偷偷地望，于是他带着克拉布和高尔走过去，轻轻地或者是随便地，又像是说出了一生中最谨慎小心的自我介绍。
“我叫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他伸出了手，苍白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
他记得这个男孩乌黑而蓬乱的头发，记得他明亮的祖母绿色的眼睛，却不记得他的名字。
也不记得——那个孩子是否回握住了他的手。
梦醒了。
马尔福先生不愿再做这个梦了。
——既然已分隔两边
这爱不如忘了吧——
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