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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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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耳朵隆隆作响,像是有人在她的耳膜上跳舞,沉重缓慢的节奏一次一次逐渐变强。
‘嘟嘟——嘟嘟嘟——’
什么声音?
‘嗯哼哼~嗯哼~嗯哼哼~嗯哼~’
到底是什么声音?
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的男人胳膊底下夹着记录簿,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托盘上摆放着一杯香甜的淡奶油,一杯洁白的方糖。
“你好,芭祖卡。”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沙发和桌子,白色的瓷质花瓶里面插着一支茎叶全部都是白色的白色花蕊的白色水仙花,白色的地毯将白炽灯冷淡的白光折向洁白而又广袤无垠的房间内。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赤/裸的脚尖踩在不明生物的白色绒毛地毯上,她的手轻轻搭在空无一物的虚空当中,和看不到的伴侣一起轻轻地旋转、轻轻的腾挪脚步。
她在跳舞。
男人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摇摆不稳的咖啡溅出来一滴,浓重的咖啡香气在没有一点人存在的痕迹的空间内轰然炸开。
然而男人的身形只是一闪而过,西装衣角扫过桌面,一切再次恢复了原本的白。
“休息一下,喝一杯咖啡。”
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手指交叉在一起,皮质手套挤擦在一起,磨出尖锐轻微的声音。
“喝一杯吧,芭祖卡,香醇——美味的咖啡、你会需要的。”
芭祖卡沉默的提着裙子走到桌边,一只手提起来那只装满了咖啡的杯子,然后径直将一整杯滚烫的咖啡全部倾倒在了男人头上。
倒完之后,她轻柔的丢掉茶杯,转身,回到房间的正中央,站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深吸一口气,再次踮起脚尖,继续那只没有完成的舞蹈。
男人指尖拂过湿透的发丝,一直眯在一起的吃红色眼眸睁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瞳仁将视线一并凝向芭祖卡的背影,上一瞬还在滴水的银白色发丝再次变得干燥蓬松。
他似乎并不介意芭祖卡对他做了什么,他装模作样的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张手帕,擦拭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污垢。
“粗鲁。”
芭祖卡恍若未闻,专心致志的和空气跳舞。旋转的裙摆像是一朵绽开的白色虞美人,随着步幅轻轻地起伏,扫过桌面,又是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不是吗?”
阖上眼,男人浅笑依然,抽出记录簿,凭空捏出一只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当然是不行。”
他在一个名字后面坚决的画上了一个叉号。
“啊!”
突然间,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出现在空白的房间内,她怀里抱着一只黑乎乎毛茸茸、丑萌丑萌的蝙蝠玩偶,看到男人之后尖叫出声,捏着玩偶的胖乎乎的小手捏紧了绒毛,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正在跳舞旋转的芭祖卡身子随着女孩的出现颤抖了一下,但是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咬紧下唇,面无表情的翩翩起舞着。
“这个也没有意思。”
男人的羽毛笔有着蓬松的羽片,随着书写的动作颤抖。
“别过来!别过来!”
又有一个女孩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她神色恍惚,眼神躲闪,佝偻着身子,双手在胸前护着什么,从出现的一瞬间就挤在了炉灶和冰箱中间的角落,悚然的叫嚷着。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可以。”
男人这笔在纸上越发狠厉疯狂的涂写,每打上一个叉号,就会有一个女孩出现在这片纯白的寂静当中。
一时间寂寥的空间当中充满了惊叫哀嚎的女孩,她们每一个都凭空出现,每一个女孩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要么惊叫一声、张皇逃窜,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片苍白的绝望之后,尽可能的远离令自己感到无边恐惧的那人,只有几个敢反抗的冲上去、但是也可怜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当在外面,要么只敢瑟缩着远离。
芭祖卡已经很难维持任何舞蹈的仪态,每有一个女孩出现,她的身躯就止不住的颤抖一下,随着频率的上升,逐渐的,狂乱的抽搐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痉挛。
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皮肤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芭祖卡紧紧地抓着裙摆,仍旧试图做出那些可笑的动作,冷汗从头顶一路滑到脊背正中,嘴角渗出淡薄的血色,每踏出一步都无比困难。
啊,现在她可算是了解小美人鱼究竟在忍受什么样的感觉了。人家在刀尖上起舞好歹还有个帅气多金的王子陪着呢,她到底凭什么遭这罪啊!
随着男人的羽毛笔颤动,又一个女孩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诶?你——!”
女孩一个滚翻落地,敏捷的站起身,看到芭祖卡的时候有些不解和兴奋,但是在看到她隐忍着;泪水的眼神示意后,连忙捂住了嘴,回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正看向这边,怒从心生。
“都是你害的!我杀了你!”
女孩步伐轻快敏捷,两三下就冲了过去,拧紧的拳头‘峥’的一声在无形的屏障上震出了好几圈涟漪。
眼见没有效果,女孩又把牙一咬,提脚抡圆了一圈攒足力气踹上去,可是这次她甚至连屏障的边都没有碰到,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撞得横飞出去,砸到了芭祖卡的身上,两个人一并在地上滚出去了七八米远。
“咳……咳咳……呕……”
女孩勉强能够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嘴就是一口污血漏在衣服上。
芭祖卡就糟糕多了,本身就是勉强支撑着才能站立,这么一下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侧躺在地上,捂住肚子,张大嘴巴急促的喘息着。
“抱歉抱歉,这都是失误!再来一次他完蛋了我跟你说!”
女孩着急的想要扶芭祖卡起来,两个人拉扯两下,又双双栽倒在地上。
一来二去,女孩们也注意到了这边,好几个也凑过来,好不容易才把因为全身痉挛而呈现出强制体位和拮抗动作的芭祖卡从地上扶起来。
疼痛让她的心脏一阵失序的狂跳,芭祖卡捏着心脏前面的那片皮肤、试图缓解或者抑制住这种不适,很快,白色的衣裙渗出几个血点子出来。
‘嗯嗯——噔噔噔——’
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哼唱鼓点再次响起,芭祖卡恨的把牙咬的吱吱作响,但还是只能甩开女孩们的手,松开捏紧的已经占满血色指痕的袖子,艰难的迈出步子。
男人终于放下了笔,随着羽毛笔的消失,屋里大大小小不同年纪的女孩连一声短暂的哀鸣都发不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旋转翻飞的裙摆不复之前的洁白,逐渐的被从胸/口逐渐蔓延的猩/红颜色染上一道一道的珠点痕迹,每旋转一圈,裙摆上就会出现一个赤红的掌印。
每一声尖叫都变做了一道血痕,每一句哀嚎就化作了一团血雾。
空间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芭祖卡依旧站在地毯上,和看不见的舞伴旋转腾挪。
拜托了。
芭祖卡伸展胳膊,筋脉扯得嘎吱嘎吱响,苍白的指尖划过最后一丝未散尽的烟尘。
找到我吧。
舞蹈结束,被血/液浸透的暗红色裙摆,再大的力量也甩动不起来,了无生机的垂在腿侧,芭祖卡头顶惨白的灯光用缓慢的节奏摇晃着。
左晃一下,全身沾满的红消散;
右晃一下,全身沾满的血消散;
停摆的中央,连最后的阴影也全部吞没殆尽。
她终于被无边无际的白包裹。
女孩醒了。
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杰森正在澳/大/利/亚/的一所监/狱/试图和一群完全听不懂人话的匪徒谈判——这通常需要非常老道的谈判技巧以及设身处地的替他人考虑——简单来说、他卧底用的的秘密身份被识破了,现在正一边和敌方首领枪对枪、一边开着那辆后轮漏气的破烂山地摩托。
好吧,在不怎么会看眼色、挑时间这方面,她们之间或许可以挂上一点相似的联系。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们对于女孩调查,哥谭色彩缤纷的莺莺燕燕们这几个月乖得不得了,没有人越/狱、没有人变/异、更没有人成天想着玩无聊的游戏。
似乎有谁为他们打开了静音键——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老头估计会高兴疯的。
如果现在不是夏日气氛正浓,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要过圣诞节了,蝙蝠侠看到那些‘乖宝宝’们都会忍不住穿上红色的棉衣、戴上假胡子去发糖果的。
一群受/虐/成/瘾/的家伙躲在洞穴里面监视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安静长达一个月之久,才惶惶不安的把调查的精力放在了已经昏迷了一个月的女孩和一个在禁/闭/室/里面关了一天不到就荣获静音待遇的雇佣兵身上。
不同宇宙之间产生联系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过于常见,有了配合的当事人,这种事情比收拾一群精/神/有/问/题的/反/社/会要简单太多了,他们很快就在信息库里面找到了适配的信息,确认了死侍、韦德.威尔逊的身份——至于他那边究竟是哪个平行宇宙,目前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
毕竟假设死侍说的话属实,那么或许,他们正在面临一场可怕的凌迟处死。
刚醒来的女孩眼里有着清晰明显的抗拒和警惕,这和她试图让四肢放放松下来、全身呈现出来的一种放松姿态有点违和。
“杰森.陶德。”
这里没有外人,他们大度的让女孩说出了每个人的名字。
“接下来的话中涉及到专业的部分,我认为提摩西和布鲁斯会做出比我更好的解释。”
比起之前她眼中闪烁着的天真的、质朴的本能的部分,现在的芭祖卡像是完全将自己包裹、武装起来,在她冷漠眼神的加持下,那种由情绪支配的部分深深的隐藏在了触摸不到的远处,一双银灰色的尖利瞳像是某种仪器一样孔扫过所有人。
“芭祖卡快要死了,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