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失忆》橘子籽

1、重逢

　　休息室是临时搭建的，空间不大胜在私密性好，里面躺椅软榻一应俱全。但这里是专属休息室，除非特定演员，别人是进不得的，戚慕能进，是主人的邀约。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面一直不说话，微微垂着头划拉平板的苏牧呈终于开口了，只是眼神仍旧停留在不停翻找的页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线条流畅的脸，冷冰冰的。

　　戚慕不知道对方怎么变成这个态度，面上不显，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这位正当红的流量大明星，他们当年一别之后再没见过，没想到人都成一线了，竟然还能接了他的剧本饰演非大制造的男一号，难道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想帮他一把？

　　戚慕道：“你知道这小说是我写的才接的？”

　　苏牧呈手指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嘴角慢慢勾了点讥讽：“你觉得呢？作者是网名，知道是你，我真要考虑了。”

　　戚慕：“………”

　　他们当年同学那几年两人也没结下什么梁子吧？

　　《天傍道》影视改编权戚慕是卖了的，剧方可能考虑到书粉周边效应，特许戚慕参与改编，但实际就是一个挂名的，连剧本内容都跟小说快没啥关系了，戚慕并不跟剧组，只是那三位编剧不知怎么把故事编的圆不下去了才特意找他过来看看。

　　他没想到这个顶流大明星竟然会认出他，叫他一起聊聊。

　　聊什么呢？
　　这态度也没法聊什么吧。

　　戚慕有点坐不下去了，那边小说影视的都面目全非了，他也有点着急。

　　正想开口，苏牧呈那边手机响了，对方的脸色变了一下，才接：“嗯，正休息。”

　　“你要过来？”

　　“不用……”

　　“………可以。”

　　苏牧呈说完放下手机，脸色很平淡，突然对戚慕道：“知道刚刚电话里的是谁吗？”

　　戚慕：“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但其实听出了点，传闻这位风头正盛的大明星是有金主捧的，三年就混到了一线，戚慕偶尔听到见到，这位但凡有点什么事儿都有人很快摆平。

　　苏牧呈听他这么说，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手指划着平板页面新闻，也不知有没有在看。

　　“戚慕，咱俩有多少年没见了？”

　　戚慕想了想：“六年吧。”

　　“我大三那年出道。”

　　“嗯。”

　　“拼了命想站在高处。”

　　“？”

　　戚慕有点莫名，真是来叙旧的？

　　但苏牧呈语气一转：“这六年你在哪混呢？怎么混成这样？”

　　“………”

　　这是关心他？还是嘲讽他？

　　戚慕不像苏牧呈有好大学上，出道有金主捧，一路顺丰顺水的。

　　戚慕高中被退学，没学历，来m市打工那几没少被折腾。后来写小说，什么梦想理想，生活的激情全挥洒在文字里了，那会儿真是白天流汗，晚上又把那汗水拧巴拧巴揉碎了塞进文字里。
　　但现在他生活也渐渐好了的。

　　苏牧呈突然道：“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戚慕摇头：“不知道。”感觉就是来比对一下，好奚落他。

　　苏牧呈把平板放到他面前，道：“还恨他吗？”

　　戚慕低头看，是“顾浔亦”百科词条的页面。
　　顾浔亦？

　　……

　　戚慕愣了一下，半响，好笑地回答：“我恨得着吗？”

　　顾家是什么样的阶层？他这种小老百姓要往前推几辈子拍马赶趟儿，也未必摸得着见人家一面，戚慕偶尔只能在财经新闻或者杂志上欣赏一番顾氏帝国太子的“英明神武”，恨人家？他恨得着吗？

　　苏牧呈明显不信的样子：“你当年因为他被退学，连高考都没法参加，高考啊，你一生都被毁了吧，你说你不恨？”

　　“你跟我谈他做什么？就凭我和他之间无法丈量的距离，我是能找他报仇还是怎么着？走人家面前我都不够资格，谈不上恨不恨的。”

　　苏牧呈沉默了，片刻后麻木似的道：“你不恨就行，刚刚跟我通电话就是顾浔亦，他要来探班，大概快到了。”

　　戚慕：“……”

　　我他妈………

　　见他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苏牧呈不知道算不算勉为其难的安慰：“不过这么多年了，人早不记得你了，算我提醒你，你别一冲动往他面前去，他应该也不会找上你的。”

　　戚慕：“………”
　　他是真的震惊，他不奇怪苏牧呈见到他找他聊聊叙旧，他震惊这两位能以这种关系出现在他眼前，当年上学那会儿两人互看不顺眼，恨不得捶死对方，现在？

　　金主？

　　戚慕觉得玄幻。

　　但不管这两人怎么处成这关系的，戚慕都不想理会，至于顾浔亦………

　　戚慕道：“谢谢提醒了。”

　　苏牧呈明明很好看的桃花眼竟有凌厉：“没事，你记住就行。”

　　戚慕没说话。

　　苏牧呈：“好了，我还有事，也不耽误你了，你也去忙吧。”

　　戚慕：“行，以后有时间再聚。”

　　苏牧呈没再说什么。

　　戚慕转身走时，苏牧呈又背后叫住他，听声音有些情绪不稳。
　　但他回头，苏牧呈面色没变，他仿佛幻听。

　　“还有事？”

　　苏牧呈往外头看了看，来来往往工作人员，还有拖着道具和服装的人推车走过。他道：“这里挺乱的，路也不好走，我送你，你是去找王编剧吧？

　　虽然挺好心，但戚慕真不想再跟他有交集，道：“不用了，你们拍戏都忙，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

　　苏牧呈隐约捏了捏手指，略略皱眉：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你在这里转个几圈，一准迷路，我告诉你走哪里。”

　　戚慕有点看不懂，但他不想管，只想快点走，也就随他了。

　　推开门出去，外面搭建了很多一次性虚假建筑，到处围满了绿布，还有布景假山亭台之类的建筑，难怪苏牧呈说他会迷路。不过戚慕一边沿路看造景一边叹气，《天傍道》是仙侠文，他预料到拍不出文中世界十之八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塑料”质感的仙界。

　　他们往造景外走，苏牧呈刚抬手给他指方向。前面突然直直开过来一辆豪车，剧组人员顿时兵荒马乱一阵闹腾给它让道，黑色迈巴赫闪着耀眼的光停在了开不下去的地方。车门打开，驾驶位下来一个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单手取下墨镜，露出的脸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乱腾了一阵的现场人员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刷的安静。

　　这是那位传闻中的顾太子？！我靠！

　　是很多人反应不过来。

　　来人就是顾浔亦，看着比电视和杂志上更加立体的俊朗，他戴着墨镜，面部轮廓冷漠，又带着一股子叛逆的野性。
　　他向后抓了两下飙车时吹乱的头发，墨镜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向后一丢，单身插兜斜靠在车前盖，风吹乱头发，他轮廓被昏黄长道映得深刻。

　　他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悠悠上滑，似乎在看聊天消息。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却有些较真。
　　按着手机屏幕发语音，带冷笑：

　　“滚你妈的，你才饥渴。”

　　“你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也不知在跟哪些狐朋狗友聊天。

　　仅片刻，片场来往很多人都顿在原地，甚至有些小姑娘捂住嘴巴，还有些人推推攘攘想靠近这位顶天的大人物混脸熟，又不敢轻易造次。

　　和记忆中还有几分相似的脸，戚慕在顾浔亦抬眼扫向人群时，被苏牧呈拉着往人群后方躲。戚慕沉默地掰开了他手指，跟他摆了摆手示意走了。

　　苏牧呈面色难看的追了两步，停在原地。

　　拐到一处建筑之后时，戚慕最后往人群看了一眼，看到顾浔亦微微上抬下巴，眉目中透着狠，抬脚踹向一个挤上前问候的男人腹部：

　　“滚。”

　　压抑不住躁动的片场，冷不丁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那人被踹倒在地。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连推攘拥挤的摩擦声都静止了。

　　顾浔亦笑着：“不好意思，挡着我了。”

　　别看顾浔亦长得人模狗样，但踹人时那凶狠劲，无所顾忌的霸道嚣张，嘴角阴着点淡笑，直吓得人哆嗦，从头凉到脚。

　　得，这货的性子是半点没变。

　　戚慕可怜的看了一眼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男人，摇摇头，走了。
　　这神经病，其实压根不用苏牧呈提醒，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