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欲望链接鬼怪时》蓑衣游客

13、第 13 章

　　这是什么？

　　他看着布包，思考片刻后拿过剪刀把封口拆开了。布包里包着折叠的两张符，其中一张已经化成黑灰。

　　李漾愣了愣，伸手指进去摸了摸。
　　真的化成了黑灰，但是余温已经散尽了，是那个道士给的那张符。

　　李漾坐在座位上，一头雾水，双眼发直，怎么回事啊？他不是迷信的人，可这实在也太奇怪了。
　　符怎么会化成灰了呢？总不可能那个道士说的是真的吧？

　　这念头一出来，他感到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周身温度骤降几个度。

　　李漾的眉毛蹙起来，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四周。
　　班上安安静静的，白炽灯管明晃晃地照着每一个学生，挠脑袋的、戴着耳机边听歌边写作业的、写小纸条的、咬耳朵的……
　　李漾把头扭回来，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灰。
　　这符烫了他一下的时候，他正在……

　　王强又低头在看手机，边打字边发出“嘿嘿”一声笑，把他拉回神了。
　　他搓搓手指，把布包解了下来放在桌兜里，继续写没写完的试卷。
　　不过偶尔会停下来，蹙起眉毛走神。

　　下了晚自习周弦柱和他一块儿回家。
　　俩人走在路灯下，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们没牵手，也没有多余的亲密动作。
　　李漾不让。

　　“校运会你报名吗？”李漾问周弦柱。
　　周弦柱的回答很简短：“不。”

　　“咦？”李漾有点惊讶，“你们班长居然能放过你？”
　　周弦柱小时候是个皮猴儿，体能很好，长大后身高腿长，也是个运动健将，李漾之前经常能看到他和刘元一陈海他们一块儿混迹球场。

　　“懒得动。”周弦柱说，“你报了？”
　　李漾无语：“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参加运动会哪有和你搞对象有意思。”周弦柱一点不正经地笑。

　　李漾撇撇嘴，也瞥瞥他路灯下的影子。
　　周弦柱有影子，和他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拐了个弯，和主路上的大部分学生分道扬镳，周弦柱向后看看，伸手来勾他的手：“没人了。”

　　李漾也左右看看，心跳怦怦地和他手指头勾着手指头。
　　手上传来的温度很低，像一块寒凉的冰。
　　虽然李漾一直知道周弦柱体温很低，但不知怎么今天晚上他对这温度格外敏感。

　　“你怎么大夏天的也……”他刚想说话。
　　背后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铛声，同时伴随一声嚣张霸道的：“闪开！”

　　李漾匆匆忙忙地闪避到墙边，同时也把周弦柱的手甩开了。回头一看是李子扬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从后面碾上来，经过他身边时不屑地留下一句话：“瘸子还走路中间。”

　　李漾的眉眼和嘴角顿时都耷拉下来。
　　李子扬嘴巴臭死了！

　　周弦柱看着他骑车离开的背影：“这小子一直这么欠揍吗？”

　　李漾：“一直，欠死了。”
　　要不是姑姑，他才不会一直忍着他。

　　周弦柱眯起眼睛：“真欠教训。”
　　李漾也觉得，他叹一口气：“没办法，谁让我吃他家的住他家的呢。”
　　李漾很喜欢李青晚，所以能忍李子扬很多。

　　周弦柱两只手捏他的脸，像揉搓面团一样将他的脸拉扯揉捏得变形：“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李漾把他的手扯下来，都被揉生气了：“你手劲好大！”

　　经这么一闹，他也忘了之前想说啥了。

　　周弦柱搂着他的肩冲他撒娇：“今晚带我回你姑家睡吧，我想跟你睡，不想回家。”
　　李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我小心一点，就像上次那样，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那也不行。”李漾拒绝道，“我得写作业。”
　　他在他写不了。

　　周弦柱的眉毛扭扭：“写作业。”
　　“嗯，我得好好学习，我姑对我期望很大。”不惜跟李凯吵架都要带他去拜佛求符。

　　而且爷爷还在世时，最大的愿望也是看到他考上大学。
　　想到成绩，他又有点不满了：“你也对学习上点心啊，你那个成绩……”他啧啧出声，他都没眼看。

　　周弦柱望着他，欲言又止，表情很精彩。
　　变换几瞬，最后还是说：“行。”
　　“你想考哪个学校？”

　　“还没想好，不过不管哪个，至少得考上一个，这是我爷爷的期望。”李漾说。
　　又看着他：“你也努努力，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要是不行，至少可以考到同一个城市。”

　　周弦柱深深地看着他，晚风吹来，他替他抚了抚耳边的发，应道：“好。”

　　李漾和周弦柱告别，回了家。
　　不过这回周弦柱没有在告别之后立刻走人、消失在他家楼下。

　　他上了楼，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时，还能看到他站在路灯下望着他窗户的方向。
　　还不算很晚，小巷四周来来往往都是人，周弦柱就静静站在路灯下仰头朝他这边望着，来往路人没有一个人朝他看一眼，或者和他搭上一句话。

　　之前没注意，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场景有点诡异。
　　李漾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还不回去啊。”

　　“现在回。”周弦柱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他双手插兜，迈开步子，朝小巷出口的方向走去。
　　李漾就在楼上一直扶着窗帘看着他。
　　看见他经过一盏盏路灯，和一个个路人擦肩，影子变得长长又短短。

　　他放下了窗帘，靠在了墙上。

　　他没有把符烧成灰了的事情告诉李青晚和李凯，一是他自己只是将信将疑，不信居多，二是李凯本身就对他有偏见，这点事儿告诉他他肯定小题大做。

　　李子扬在外面和李凯他们说着话，他要参加校运会400米接力，在让李凯给他买一双新鞋。
　　李漾点开手机搜索，符箓变成黑灰是什么情况。

　　底下的回答五花八门，但多数的回答是，画符的人灵力不够，遇到强大的鬼祟符箓就会自燃变成黑灰。

　　李漾贝齿咬着嘴唇，不至于吧。
　　他身边要真有强大的鬼祟，他还能好好地活到今日？

　　他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什么异常都没……
　　他忽然顿住，眼睛瞥向书桌右上角堆着的一摞收纳抽屉，那里放着程万里给他的凉茶包。

　　想了想，他用两根手指把凉茶包拎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带下楼扔掉了。

　　扔掉的时候，还虔诚地对着垃圾堆拜了三拜。
　　不信归不信，但是姿态还是要做足。

　　李漾观察了程万里几天。

　　女生当然什么异常都没有，照旧做题、上课、和小姐妹去小卖部，偶尔谈谈恋爱。她的男朋友来找过她两次，不过都是借笔记和错题本，很低调。

　　观察了几天都没有什么问题，他身边也一直风平浪静，他不由得又放松了心神。

　　李漾也做了错题本，虽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做，不过也积累了不少。
　　他想起周弦柱那个成绩，给对方发消息：“我有好几科都做了笔记，还有错题本，你要不要？借你。”

　　“……我可以不要吗？[可怜/]”周弦柱发来。
　　李漾挑挑眉，很霸道：“不行，下课你来拿吧。”

　　周弦柱：“[可怜/]那我放学去找你叭。”

　　李漾看着他的回复，眉头跳了跳，为什么课间不能来拿？一定要等到放学。
　　虽然他是有说过让他尽量在人少的时候再来找他，但只是拿个笔记没什么的吧，学生之间互相借笔记借书借作业，这多常见。
　　这令他想起来上次，他想约会他也是说白天不行。

　　李漾咬着笔帽，秀气的眉毛望中间蹙着，笔帽被咬出了一圈深深的齿痕。

　　“……李漾。”
　　“李漾！”
　　王强用手肘捅捅他，压低声音。
　　“啊？”李漾回神。

　　“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李漾抬起头迅速站起，看到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严肃地望着他：“李漾，笔头那么好吃吗？”

　　全班响起几道噗嗤的笑声。
　　李漾羞愧地低下头。

　　下了课，李漾拿着笔记和错题本怒气冲冲地往楼上走。
　　该死的周弦柱，害他被老师骂，要是敢不认真誊抄他就死定了！

　　李漾很少去找周弦柱，一是他一般不太有什么事需要找他，二是二十一班在六楼，很高，对他这种腿脚不便的人来说很不方便，他懒得爬。
　　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他去找过他几次，分了班之后他就很少去找他了，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他这个学期第一次去找周弦柱。

　　往上走着走着，怒气消散，变成犹疑不定，李漾的脚步又一点点慢下来。
　　周弦柱……会在班上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疑什么，他明明不怎么相信鬼神论，却好像还是被那个道士影响了。
　　算了，他只是送个笔记而已，别想那么多。

　　他站到二十一班的后门。
　　正值课间，二十一班吵吵闹闹，群魔乱舞，如果说他所在的九班已经是菜市场，这里就是摇滚音乐会现场。他站到门口甚至有种被音浪掀起刘海的错觉。

　　确实是错觉，是风吹的。
　　不过确实很乱，他站了会儿，视线在里面梭巡，竟然没有看到周弦柱在哪里。

　　有人要出去上厕所，路过门口注意到了他：“同学，你找谁啊？”

　　“我找周弦柱。”李漾说。
　　“啊？谁？”里面声音太吵，这人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什么，又问了一遍。

　　“周弦柱。”李漾加大音量喊，“他在吗？”

　　这回听清了，不止这个人听清了，靠近门口的这片都听清了。班里有几个人望过来，在望过来的人中李漾看到了刘元一和陈海，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点震惊，也有点奇怪。
　　不止他们，门口问他的这个同学在听清李漾问的是谁之后表情也很奇怪。

　　“……你找柱哥？”
　　“呃，你是……”

　　李漾感到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怎么找人还得先要自我介绍报上名号吗？
　　“你可能不知道……”这人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飓风卷着风沙和落叶从二十一班另一侧的窗户刮进来，呼地刮起了满屋试卷。
　　“啊！”风沙迷眼，不少人眯着眼尖叫起来。
　　同时，天花板上掉下了大块墙皮，砸了底下人一脸。
　　二十一班乱成一团。

　　就在李漾眼前，门砰地一声被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