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画成了酒厂BOSS》路人小透明

77、第 77 章

　　机械死板的系统提示音在某一刻发生变化，久违地多出了感情色彩，但这道诡异的感叹刚刚响起，就被近似潮水翻涌拍打海岸的沙沙声被覆盖，玩家们全都没能听见。

　　深扎副本世界的意识被集体抽出，只给予了最后一瞬的停留，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五人看完了被称作“通关奖励CG”的回忆片段。

　　第一段CG从二十年前开始播放，承接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初入高难关卡时突然“看”到的画面。

　　那个男人似乎只肯将他的过去放开给他在意的孩子看，剩下三个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睁眼撞上的就是血淋淋的场景：

　　先后响起的轰鸣，枪响，惨叫，怒骂。

　　六具冰冷的尸体倒在不同的方向。

　　暗红的血液从破口中崩裂喷洒，在陈腐木梁与坍塌地板之间纵横交错，远远看去，就像一道道经久不化的混有内脏碎片的凝胶。

　　一身黑衣染得更暗的男人站在血海中央，仰头望向天空，年轻却莫名显得沧桑的脸庞古井无波。

　　理应是弯月的位置，被一轮血红的圆环占据，圆环被浓墨般粘稠的黑环绕，疑似云层的黑影攒动着，犹如藏在黑暗里的怪物在垂涎地吞咽。

　　倒映在男人黑瞳深处的阴影，是杯盏的形状。

　　宛如圣经中极尽辞藻来颂扬的圣物，却满是截然相反的污浊的影子不断放大，血泥从杯中满溢而出，构成抬头便肉眼可见的赤红圆环。

　　‘圣、杯。’

　　男人目不转睛，呢喃之声出现了不可查的颤抖。

　　——这就是能为胜利者实现任何愿望的圣杯！

　　任谁都能看出男人此刻的激动、喜悦，他望向圣杯的眼神何等虔诚，像是在看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宝物。

　　他又感到满足、期盼，刻入骨髓的疲倦好似顷刻间一扫而空，虽然前方既是希望所在又是无底深渊，但他已经一无所有，迈出最后这一步就能得到救赎。

　　然而，就在即将解脱之时，携带纯白光芒的破魔箭呼啸着划破夜空。

　　一位不速之客赶来，先后尝试用武力和言语来说服他放弃，不出意外皆未能成功。男人的执念岂是如此简单就能被化解的，他不认为还有另一种用更小的牺牲拯救世人的方法。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劝说更没有用，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格被拯救。

　　‘除了自己，你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有人会在明知道你是什么人的前提下，仍然坚持要救你。’

　　多管闲事的巫女又说：‘那真不巧，你恰好是个不幸又很幸运的男人呢，卫宫切嗣。’

　　‘我相信，等你亲眼看过以后，就会改变主意。’

　　关于这一段的细节，便与后来外人流传的说法有了出入，巫女并非借用四魂之玉的力量，与一条死路走到底的男人大打出手，当时两人其实没有打起来，四魂之玉径直带着他们跨越时间，以灵魂的形态来到关键时间点，将未来发生的一幕幕收入眼底。

　　他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成功许愿后的未来：一片纯白，空空荡荡，人类不复存在。

　　不可能！男人不信，这个结果太可怕了，比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更难接受。

　　巫女却道，你口中反复说着不信，实际上很清楚，这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错，对因他的执著而丧命的人而言，他罪无可赦，但是，没想到的是……

　　支撑男人堪堪行走到如今的信念出现裂痕，眼看着就要崩塌了——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了。现实是，男人很快就恢复过来，没有证据证明巫女和她带来的“未来”就是真正的未来，他还是不信。

　　巫女却不反驳，只将他带去了另一个方向，让他发现了本以为不可能存在的“新的可能”。

　　在那边，男人还是许了愿，但愿望的内容变了，他将自己胜利并赴死的延长了五年，耐心地将咒术师们一个个杀死，直至只剩最后一人。

　　这个办法……的确稳妥不少，缺点是耗时未免太久了。正还算平静地评价时，男人突然发现又有意外。

　　尘埃落地的前夕，凭空跳出了五个勉强有点咒术师潜质，但咒力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直白点说就是弱鸡的年轻人。他们有着无穷的精力无穷的热情，上蹿下跳拼命阻止“卫宫切嗣”与诅咒做个了断。

　　男人对这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糟糕，尤其是跟“卫宫切嗣”表现得很熟，却又耍心机毁了他的计划的那两人。虽然不信这是真的，但他还是默默记住了两张脸，准备回到现实后以防万一，提前扫清障碍。

　　结果画面一转，男人就看到了那两张脸的缩小版，顶着畏畏缩缩的表情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双蓝色的眼睛怯怯地睁开，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迟疑着松开，刚往“他”的方向伸出一点又缩回，嘴巴张开，看口型似乎是在喊“叔叔”。

　　另一双灰紫色的眼睛情绪丰富得多，高兴好奇迟疑什么都有，坐在秋千上悬空的双腿晃了晃，使劲蹬了蹬，最终下定决心般跳下来，追着“他”快跑了几步，直至勇敢地与“他”并排。

　　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茫然，皱眉，警觉，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眼睁睁看着“他”低头看向左右两边，抓紧两个明显抖擞焕然起来的小鬼的手，领着他们不紧不慢地回家。

　　……“家”？

　　的确大有问题。

　　男人再度震惊地看见，“他”像被下了降头似的变了个人，完全忘了自己要将咒术师连通诅咒彻底消灭的使命，只顾着抚养当年故意阻挠自己的小鬼长大，在外奔波的大多时间也不是为了咒灵，而是，用自己的咒术，帮普通的警察破案。

　　最后的最后，“他”甚至相信了那两人的空口之谈，将结束这一切的使命，交付给了绝不可能信任的年轻咒术师，自己含笑逝去。

　　‘…………’

　　‘看见那孩子了吧？我的弟弟。可别小看他，他的毅力可不比你差哦。’

　　巫女丝毫不掩饰的炫耀让人心烦。

　　沉默了很久很久，男人才开口：‘就这些吗？除了证明这场幻觉更荒谬了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呢。罢了，还有一点力量，最后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四魂之玉将时间线再往后推移。

　　这次所去的，竟是比十五年后更遥远一些的位置，就连来自未来的玩家们目前也未能抵达。

　　为了预防剧透，这一段经历被自动跳过。

　　玩家只知道，男人回来后果真改变了主意，四魂之玉丧失了绝大部分力量，表面布满裂痕，被巫女带走。

　　改变想法的根本原因藏在还没解锁的未来——或许早就暴露了也说不定？

　　不过，回忆里的男人不会把自己的心声说出口，理由只能全凭猜测了。

　　按部就班，确实等于变了一个人的男人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先用五年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见上巫女夸上天的年轻咒术师和给他捣乱的小鬼们一面，接收小鬼们强行塞来的记忆，抽空去长野收养小鬼，最后到东京，把第二个眼巴巴的小鬼捡走。

　　要说在这一被迫拉长了太久的过程中，男人有没有后悔过。

　　答案应当是“有过”。

　　回忆的末尾，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把碗搁在饭桌上，郑重对挤在身边的小鬼头说：‘如果哪天我生了病，不幸被你们发现并送到医院，有高明在就行，我不需要你们俩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事后惊觉失误，十分后悔。

　　因果轮回，他不该提签字这回事的。

　　-奖励CG之卫宫切嗣篇·end-

　　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