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含加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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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是撒下后随风就能长的豌豆，要浇牛奶，也要关爱。
小孩子的童心与好奇心非常重要，要着重培养他们的探索精神，耐心回答他们的提问。
小孩子应该多动手，提高独立能力，但太独立似乎也不行，会显得监护人的作用还不如定时定点播放的天气预报。
——由卫宫叔叔结合文本资料与实际，耗时十年亲自总结编撰的新·育儿指南，内容不断增加中。
提炼出育儿指南的精髓部分，完全可以再压缩成一句肺腑之言：
养小孩很有趣。
体感挺好，相处暖心，下次绝对不养了。
卫宫切嗣就不是爱心满溢，很擅长照顾幼小的男人，关于这一点，从早熟的高明到最后才稀里糊涂混进来的小零心里都有数。
不需要依据，第一印象拿捏得极准——这可是能把俩未成年小孩儿领养回家，二话不说直接放生一个月的男人啊。
他那时可能真的觉得，自己只需要定期给小孩儿打一笔高额生活费就行了。高明和小景什么都没说，颇有这样就足够了的无欲无求，还好只过了一个月，义愤填膺的小零便从天而降，把毫无常识的卫宫叔叔无情制裁。
“只有最不负责任的家长才会把孩子丢家里一个月不管！给生活费有什么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比起这个，应该更想和家人在一起才对吧！”
“哦、嗯……”
卫宫叔叔茫然点头，接受完批评，独自坐在新家邻近院子的长廊上发了半晌的呆，通黑的背影萧瑟，瞧着有些可怜。
平生第一次完胜一个大人的小零一战成名，在崇拜眼的小景心里打下了高大威猛的基础。
不过，小景本质还是向着叔叔的：“没事啦，零，我们知道叔叔很忙，他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只是抽空做点家务而已，嗯！我自己也可以！”
小零目光游离了一下，嘴上却不肯松：“警察确实蛮忙的，但也不能一个月不回家吧……”
“咦？警察？”
“什么啊，你叔叔是警察，你竟然不知道吗？”
“！！！”
小景震惊了，小景伤心了，他和兄长还真不知道叔叔的职业，好奇，但没能鼓起勇气也没机会问，他俩私下里一直以为，叔叔其实是……
“继承了庞大家业可是不擅经营的富二代，虽然还有足够丰厚的存款，但为了养活我们大家，不得不频繁在外面奔波劳累，所以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小景越比划越难过，瞬间遗忘了刚刚暴露的叔叔的正经职业，沉浸在叔叔费力养家的脑补世界中，眨眼功夫就眼泪汪汪，跟小零发誓自己晚上一定少吃点儿。
“跟你吃多吃少没关系！”小零死鱼眼，“我发现了，景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
“之前收养我的阿姨说，养我很费钱，叔叔不止养了我，还有兄长……”
“你叔叔不差钱啦！这么快就忘了吗！”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卫宫叔叔主职人民公仆这件大事被他们遗忘了好一阵，直到高明放学回家，俩小孩儿才顶着感叹号唰地拐回来。
“兄、兄长！叔叔他是警察哎！”
嗓门不禁拉高，像天塌了似的夸张，小景很少有这么咋唬的时候。
高明淡然地放下书包，跟弟弟害羞的新朋友打完招呼，才道：“嗯。”
俩小孩大失所望，这个反应太平静了啦！难道年龄越大接受能力就越强吗？
“高明哥，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惊啊？”
“兄长兄长兄长！是警察哦！警察！”
“你们应该想，叔叔的职业是警察才合理。”
高明换好鞋，从玄关进来，先去看了看廊下浑身散发着“不要影响我思考人生”的男人，他才按着两个小鬼的头，把他们摁进客厅坐好。
“不是警察也是侦探，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叔叔这个程度，你们俩，不要一惊一乍的。”
“叔叔很厉害，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像警察哎……就，气质不太像？”
“先入为主，不能在叔叔面前这么说。”高明教育弟弟，然而教育归教育，他大概能明白小景的逻辑是怎样的。
卫宫叔叔……嗯，的确带着一种心无波澜的颓废感，在他身上最容易找到由内至外散发的疲惫，很多时候甚至非常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年岁已高，早就看破了红尘。
用这副精神面貌当警察，实在有点让人担心日本警界的未来——只是表象！他们自己人当然知道叔叔有多厉害。
“而且，他的职业，叔叔一开始不就告诉我们了吗？他说了，他是正义的伙伴。”
“……对哦！”
为公为民的警察就是正义的伙伴，所以，叔叔只与狡猾的凶手打了一个照面，便发现了他的罪行！
这下彻底豁然开朗，小景很为自己的怀疑羞愧，待扭捏散去后，内心又被一股说不出的骄傲填满。
他对警察这一职业的崇敬，或许就是从此刻开始埋下的。
男人并不在意孩子们乱七八糟的猜测，误解也无所谓。
那天默默自闭了一下午，之后，他听进去了小零的指责，切实做了改变。
首先从一个月不见人改为半个月回来一次，生活费照给不误，平时家里由保姆负责做饭及打扫卫生。
其次，他具体哪天回来，也不需要高明和小景心里惦记，实在憋不住才发短讯试探着问问了，直接看哪一天保姆阿姨没有过来做饭。
看面相也看得出来，卫宫切嗣更不是会动手做饭的人。
可他似乎在离家忙碌的间隙里抽空学了学，每次都会提前给保姆放假，赶着天还没亮到家，自己提着菜进厨房，把两个孩子上学要带走的便当准备好。
男人的刀工惊人，具体体现在土豆切片的厚度上。
——然而刀工再好用处也不大。
他给高明小景准备的便当永远是三明治，分量管饱有余，区别仅在于三明治里夹的是鸡蛋培根还是玉米土豆泥。
好歹叔叔知道内容得换换，其他的不能强求。
高明不会挑食，叔叔也不是天天喂他们吃三明治，故此他吃什么都没意见，亦不忘教导小景要跟叔叔道谢。
小景的礼貌是扎根于心的，不用兄长提醒也会乖巧说谢谢。
他也不挑食啦，在学校打开便当时，偶尔会露出一点似是无奈的表情，只是因为，那个什么，叔叔精心制作的三明治，存在些微的……嗯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小问题。
问题可以忽略，叔叔的心意更重要！对此，顺理成章蹭上便当的小零也是认同的。
小零在自己并不留心（其实是下意识凑近）的情况下，混成了诸伏家的常驻成员，闲置的空房间有他的一间，更别说顺手一起准备的便当了。
他家里的情况原本与小景家半斤八两，甚至更过分。父母常年待在国外，对年仅七岁的儿子不管不顾，正因如此，当初发现小景的悲惨遭遇时，他才会忍不住对大人发起脾气。
原以为那个奇怪的大人会生气，就算不把他当场赶走，以后也不会待见他了，结果情况完全相反……
哼哼，该说不愧是警察吗？反正，还是挺意外，挺开心的。
这一家子都不跟频繁跑上门做客的小零见外，小零礼节性客气了几天，立马暴露出自来熟的一面，有时候在小景家玩累了，干脆就不回家了。
卫宫叔叔除了生活常识匮乏，这个人确实靠谱，要不是小零某天玩到忘乎所以，突然心虚地想起自己在外面浪了几天，似乎忘了跟父母报备，忐忑不安地准备挨骂时才得知，叔叔早就跟他的家里人打过招呼。
“如果别给我们买牛奶，再把藏在三明治里的那个问题改掉，我就宣布叔叔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大人。”小零如是说。
“买牛奶是为我们好，你不想长得像叔叔那么高吗？”小景立即替叔叔辩驳，“兄长说，人无完人，所以叔叔也可以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大人。”
“我要比叔叔更高！”
“那你多喝牛奶呀，哦，还要锻炼，叔叔昨天还问我们会不会跳高呢。”
“长高和跳高有关系？”
“呃……肯定有的吧！”
小零跟不知道怎么激动起来的小景大眼瞪小眼，俩小孩儿玩了半天谁先眨眼谁认输的游戏，最后以小零耍赖脑门磕脑门，强行不分胜负而告终。
“摊牌啦！我就是想知道叔叔是怎么做的，明明那两种东西很好认啊。难不成，是他口味的问题？”
说起彼此都好奇的话题，两人说走就走，跑去没人的厨房捣乱半晌，翻完了一波瓶瓶罐罐，收获不出意外地为零，便又跑去找叔叔。
这座有些老旧的日式宅院空间够大，足够精力旺盛的小孩儿们光着脚跑来跳去，把今早才打扫干净的榻榻米当做跑道。
两人在老地方找到叔叔。
午后的阳光正暖，黑发男人坐在廊沿，宽松的浴衣就像一捧风，轻柔地拥抱住他。
比初见时亲切了太多，古怪的僵硬感似也融化了不少，他把双脚踩在庭院土壤松软的地面，面朝院中渐渐染上秋色的绿意，画面何等岁月静好。
纵使原先有一千零一个问题想问，这会儿已然不知不觉吞掉了一千个。
两个小孩儿踮起脚，放缓呼吸，慢慢地靠近，直到挪到他身边，方才一左一右镶嵌进来贴好。苦于高度不够，此时的他们只能靠上男人的胳膊，离肩头还有不短的距离。
到最后也没被赶走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叔叔。”
“嗯。”
“唔……你真的只需要看犯人一眼，就知道他是坏人吗？”
“对。”
“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因为就是这么设计的。”
小零和小景：“啊？”
听不懂！！！
“一定要有设计才行？谁设计的？你吗？那我也要！”
“我也，叔叔，我也要！”
“你们，比较困难。”
男人说得已经算委婉的了，奈何小鬼们死也不信，信了就等于他们真没有一眼biubiu看穿坏人的邪恶面目的希望，哪个信心膨胀的小朋友受得了呢！
“我们可以学——叔叔！你教教！”
“这个，好像也教不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好他们做不出打滚撒泼的幼稚行为，嚎几嗓子便悻悻放弃了。
放弃的是试图骗技能的打算。
悄悄立下挺长时间的志愿不冷反而升温，烫到蹿出火苗，这火还愈燃愈烈，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我！降谷零——”
一只小零骤然蹿起，左手叉腰，右手指天：“要当正义的伙伴！”
正义的伙伴=人形犯罪X光=罪犯克星=超帅的警察！
叔叔不能传授经验也没关系，小零自有雄心壮志，他可以自己朝那个方向奋斗！
“零好酷哦！”小景崇拜地鼓完掌，忽然发现自己的台词被抢了，忙不迭跟着跳起来，“我也我也，我也要当正义的伙伴！”
“哈哈哈哈，景反应好慢。”
“哼，零现在这么积极，最早的时候不是觉得正义的伙伴听起来很傻吗？”
“呃唔——才没有！”
被戳中黑历史的小零脸又红了，试图跟无师自通坏心眼的小景据理力争，然而气势开口就弱，全然不是小景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被小景压制得死死的。
男人被3D环绕争吵声密切包围，神色怡然不变，还能置之事外继续看风景。
如果小零小景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这时往男人心底一投，便能听到隐藏在卫宫切嗣外壳内的真实心声。
NPC正在默数：1、2、3、4……5、6、7、8。
他数了数自己在非自愿的前提下，被强塞的要养的小孩。
算上只需隔空交流，不用亲自养的那几个，一共有八个之多，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
一口气喜提八个大麻烦，NPC都得惊叹。
还好，最费时间的只有四个，其中的三个半个月照看一次，剩下的那个常驻在另一个家中，那才叫棘手。
卫宫切嗣不会养小孩，是因为NPC不会。他在不得不朝夕相处的另一边差点翻车，全靠以“卫宫切嗣”的身份获得的育儿技巧，才有惊无险地把银发小孩养得高高壮壮。
事后倒转回来复盘，他认为，同样是亲自养的孩子，小零、小景和高明长不到一米九的根本原因，定然在于生活习惯上——他可以目不转睛盯着银发小孩天天喝牛奶，对那三个不自觉的小孩却只能遗憾放养。
接受他远程教育的小孩五号不拒牛奶，生活习惯良好，因此后来也长到了将近一米九，这就是NPC教育理念正确性的又一佐证。
不过，这是未来的事情了，小零和小景注定无法得知真相。
他们眼里的卫宫叔叔仅是在安静地纵容他们打闹，释放着无声的温柔。只有在某一个刹那，视线落在男人单薄的背影上，他们心中倏地堵塞，竟莫名觉得他随时会离开。
啊，居然下意识地忘记了。
叔叔他，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倒是没到病恹恹的地步，只不过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感觉，他经常无精打采，或许跟他眉眼里透出的无波无澜的淡漠有关系。
小零怀疑过叔叔受过伤，他不是现役警察，而是在做别的工作，不然他为什么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出现时便整天待在家里，清闲得不可思议。
别的工作具体指的是什么？总觉得叔叔更厉害了。
小景相当在意，但当着叔叔的面问不出口，他觉得兄长可能会知道，便偷偷去问，结果兄长也不知道……不对，兄长其实猜到了一点？
“叔叔不告诉我们，我们就不问，要相信他是为我们好。”
应该猜到了吧，不然兄长不会刻意这么说。小景是懂事的好孩子，在兄长的注视下连连点头，捂住嘴跑开了，假装没发现自己心底里又开始作乱的不安。
不问，不问，就算快哭出来了也一定不问。
听话地忍耐着，不能给叔叔添乱。
“叔叔……”
飞逝的时光来到八岁那年的夏天。
男孩鼓起勇气：“能……能不能牵住我的手？”
不是询问，这是一个请求。
夏天的特产少不了人山人海的庆典，虽然各地皆会举办，最近的就在东京，但叔叔难得有空，特意带家里的一大一小外加一个小零参加京都的祇园祭。
满打满算相遇了一年，一家真正见面的日子却没多少，得怪男人的行踪不定，他们一起去得最远的地方竟然是学校，每一次教学参观日，男人不论如何都会到。
此次京都之行，或许是为了弥补孩子们缺少陪伴的遗憾。
小零再自来熟也没想到这回还能有自己的份，从出发的前一晚亢奋到了庆典的当晚，急吼吼地最先翻出叔叔送他们的浴衣，手忙进忙把和自己眼睛同色的浴衣穿好，扭头跺着脚催小景快点，好险没把旅店的榻榻米跳塌。
小景总是比小零慢半拍，这次更慢，但不是故意的。
他做了一个万分郑重的决定，重要性不亚于当初答应和兄长一起回长野见叔叔。
庆典的露天会场熙来攘往，烟花会在头顶绽放一夜，豪华的木制山车队伍会嘎吱嘎吱游过跨河的长桥，偌大一座京都城的人都要聚集在河边眺望。
于是，在作为出发起点的房间门口，换上一身蓝底白纹浴衣的男孩磕磕巴巴，却分外明确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今晚街上有好多人，肯定很挤，我怕、不牵住的话……”
一不留神就会走丢。
会被混在人群里的人贩子拐走，再也回不了家就麻烦了。
——再怎么说，这些都是最表层的原因。
这一年来，叔叔从来没有握住过他们的手，没有抱过他们，家人之间代表亲昵的举动，一次也没有做过。
他简明的话语拥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他投来的目光同样能够抚慰人心，但……贪心的小孩子，还能再多要一点吗？
“请你牵住我的手”，“可不可以抱抱我”，“那，那，我能稍微稍微走近一点，抱抱叔叔吗，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很想说出类似于这样的请求。
真的说出口了，但小景的胆量还是不够，耗尽全部的勇气也只提了程度最轻的要求。
叔叔尚且没有回答，男孩湛蓝的眼眸便被忐忑占领，本能地低头，避开叔叔的视线。
虽说在人多的地方散开走的确存在风险，但想一想，八岁已经不小了，又不是必须被大人牢牢拽住的幼稚园小孩，突然表现得太粘人的话，是不是会被……
无论是“讨厌”，还是“嫌弃”，都没有出现。
第一时间，光听到小零故作老成的强调：“就是啦，要好好拉住才行，不然被人贩子拽走怎么办！”
“嗯。”男人应声，落进小景耳里，无异于打开最后一层隔阂的钥匙。
“我会紧紧拉住你的，不要担心。”
“嗯！！！”
男孩莹润的蓝眼睛如放光彩，灿烂的笑脸毫无保留，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这孩子真可爱。
有一个小问题。
小景为什么不找身为兄长的高明？
理由很简单。
十四岁，当然也是一个孩子啊。
男人抽出习惯性揣进袖子的双手，看向穿着和小景款式相同，只是细节处有所区别的浴衣的黑发少年。
“很合适。”
意外地给出了一个评价，放到过去，男人肯定不会主动开口。
少年的唇角勾起明显的弧度，神色倒保持着稳重：“您破费了，我们很喜欢您的礼物。”
男人点头。
和孩子们鲜亮亮的新浴衣相比，他这万年不变的深色浴衣就难免显得老旧古板了，不过，不突出不抢眼，反而更好。
“真好。”
小零自帮景抢了话后，便默默退到旁边不再说话，没忍住的呢喃自语不算。
景一家能融洽相处，变得比之前更亲近，是好事，小零看着也替他们开心。
叔叔只有两只手，只能拉两个人，他自觉把自己排除在外，虽然有在刻意克制，但神情间仍旧漏出了些许羡慕与落寞。
然而，小零没想到的是，叔叔在他跟前蹲下，透不了情绪的漆黑双眼顿时撞入视野。
“……诶？”
反应了一瞬，金发男孩莫名慌张：“我自己走得了，不需要背。”
叔叔没跟他废话，双手把他提起来，起身之际，呆滞的小零已经被他架在了脖子上，两条震惊失控的小短腿在男人胸前晃啊晃。
僵硬的小零：“！！！”
小景又比他激动：“！！！！”
“坐稳了，别乱动。”
酷酷的真男人绝不说多说一个字，行动足以道明所有。
右手伸向小景，被小零呆滞的表情逗笑的小朋友一秒回神，几乎是蹦跳到男人腿边，用力抓住这只比自己的小手粗大很多的手掌。
左手拉起欲言又止的高明，他并不给少年婉拒的机会，所谓家长的权威便是如此霸道。
“等、等等，叔叔！我可以自己……”被一路拉着走出酒店，得到无数注目礼的少年脸色微僵，还想挣扎。
不用叔叔出马，他的好弟弟正偷着乐呢：“不不不不，兄长，你不可以。”
高明：“……”
“零这么坐着很危险，还是我来……”
“放心吧高明哥！我坐得稳极啦，叔叔的头发也抓好了，谁都别想把我拽下来。”
骑在男人脖子上的小零容光焕发，这会儿不羡慕不落寞了，抱住叔叔极有安全感的脑袋，天地任他飞，区区人挤人的会场算什么！
小景严肃出警：“不能乱抓叔叔的头发哦，零！”
小零：“没抓呢没抓！我的平衡力可是……哇呀！”
原来是男人往前下了几级台阶，得意忘形的小孩儿要不是反应够快，当场就得来个倒栽葱。
高明挂出“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小景一边笑哈哈，一边及时跟着叔叔下楼。
他们一出酒店便汇入了拥挤的人流，别提，这个手里牵两个、肩上顶一个的小小队伍存在感极高，过往路人看见如此温馨的一幕，不少会对他们露出友善的微笑。
高明还好，小景个头最矮，转眼便被人群淹过头顶，视野范围内除了大家的腿，就只有头顶的夜空。
烟花大会还没有开始，他努力东张西望，却不担心自己出神会摔倒，叔叔温暖的大手抓着他呢，一直没放。
小零不时发出咋唬的声音，听得小景怪在意的：坐在叔叔身上，能一下望得更远，好像很有趣，不过，被挡住的他也不羡慕就是了。
叔叔的手大有玄机，小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被握紧的手指悄悄在叔叔的掌心里蹭蹭，越发清晰地感觉到，那只大手的虎口，几根手指的指节处，都覆着硬硬的一层壳。
要是长大后的小景在这里，他就会知道，这些硬邦邦的壳其实是枪茧，以后他自己手上也有。
但对于今夜彻底敞开心扉的孩子而言，所触碰到的一切皆是新奇的，碰上去了，一时便舍不得放。
小景犹犹豫豫地想，再拉着叔叔走一阵，就跟零交换？他也想看看远处的山车，可是……
“怎么了？”
被裹挟住必须顺流而上的人群中央，一个突出的小点突兀停下，男人低头，询问似乎忘了迈动脚步的男孩。
“砰——”
“哗啦啦！”
腾升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小景清澈的双眸本被色泽绚烂的天空夺走。
烟火升起前，他就在看天，因为夜幕装满了星星，听说父母变成的星星也在其中，可他们离他太远，又与其他星星一般无二，他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哪两颗。
后来烟火的光芒铺开了，盖过星星的光辉，他被那极致的明艳映花了眼，待到想伸手挽留时，五颜六色的火光转瞬即逝，徒留下燃尽后的昏黑。
在并未过去太久的时间里，他最害怕的就是黑色，黑暗里找不到星辰，多么可怕啊。
但是，后来。
或者说，现在。
头顶充斥起硝烟味的天空，变成了彻底的黑夜，男孩用力眨眨眼才发现，那不是自己所畏惧的黑暗，而是叔叔的眼睛。
温柔的星星掉下了一颗，他离他这么近，触手可及。
“叔叔！”
小景情不自禁拉了拉他，抬手想指再度炸出花朵形状烟火的天空。
受身高和心情影响，他指的位置有点歪，男人顺着方向看去，不知为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嗯，看到了。”
小景开开心心：“很漂亮——咦？叔叔？”
一头雾水的小零突然发觉前进方向变了：“我们要去哪儿啊，不看游行了吗？……哇啊啊啊啊！”
多亏了小景的随手一指，他们成功错过了山车游行，中途拐弯，一脚刹进了新支线：在线搜索嫌疑犯。
据小零越数越怀疑人生的实时统计，他们一晚上抓出了十个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在逃嫌疑犯。
对于小零“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的质疑，叔叔回答：“长得很显眼，一看就看到了。”
“到底哪里显眼了啊啊啊啊！”
小零得了不知道叔叔为什么能开挂就会崩溃的病。
这个怪病持续得够久的，就算他从小零变成二十二岁意气风发的警校第一名，也没能痊愈。
“……”
“零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景都笑……没事吧？”
一回忆起来便打不住，青年笑着笑着，似乎把眼泪笑出来了。
“没事啊。”诸伏景光摇摇头，用的是摊上一个麻烦大人所以无可奈何的语气。
“总之，叔叔和我们认识了十年，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挺少的。”
“我十七岁的某天，他突然寄来一封信，说他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未婚妻催他赶紧上路，他走了，财产全部留给我们，不要想着去找他……”
“啊，这。”大家愣住。
“然后……把冰箱里我做的饼干和零做的三明治一扫而空，在厨房给我们留了一个自己做的蛋糕，就消失了。”
呃？
突然不对劲了起来。
“那个蛋糕——呃啊啊啊！那个蛋糕！”
诸伏景光痛苦地捂住脸，发出一如当时那般悲愤的声音：“他从来就没把盐和糖分清楚过，那个蛋糕，咸死了！”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 28 章（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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