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不施舍命医》水水的鱼

49、下葬

　　五月二十五，陆筝儿风光大葬。

　　白纸洒满了街道，百姓不但没有避忌，反而跟着送行。

　　茶楼的二楼，两位公子一边喝着茶，一边往下观看此盛景。

　　“这阵仗如此之大！不愧是盛国的德善公主、将军夫人！听说百姓还要为你筹建寺庙，供奉你为除瘟娘娘。”张公子调侃着说。

　　“人都死了还这么折腾干什么！”女扮男装的陆筝儿在一旁无语的说。

　　张公子看着她捂着嘴笑了。

　　“笑什么？”陆筝儿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本人观看自己的葬礼有些搞笑！”张公子说。

　　陆筝儿翘头望着送葬的队伍缓缓走来，走在前面的乐手吹奏着伤感的音乐，身后跟着一群举着白帆儿的仆人，盛王赏赐的玉棺材被金色车马拉着，林旭跟在一侧，像极了守卫一般，面露伤感的前行。

　　棺材后全是纸扎的车马人房，和各种陪葬的物品。

　　“你说，他们都拿我什么东西当陪葬？”陆筝儿好奇的问。

　　“听说大王赏了不少陪葬的金饰，将军府的人应该也会准备很多你生前喜爱的物品。”张公子说。

　　此时，陆筝儿看着满脸伤感的林旭走来，她想：‘那把剑应该也被陪葬了吧！’

　　目送队伍走远，陆筝儿起身说：“走吧，咱们去看下葬吧！”

　　张公子笑话她说：“你真的想去看自己下葬？”

　　“当然，我要看看墓地的位置怎么样，如不满意我还要托梦给将军，让他给我换地方！”陆筝儿开玩笑的说。

　　二人坐着马车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并站远远的观看下葬的情况。

　　一番超级繁琐的礼节之后，人们终于渐渐的散去。

　　墓前只剩下林旭和将军府的人。

　　又过了一会，管家带着将军府的人也走了，只剩下林旭在那跪着。

　　陆筝儿看他一动不动的跪着哭泣，心里有些不忍。

　　“那人竟对你如此衷心。”张公子说。

　　“他是将军的副将，也曾救过我的命！”陆筝儿说。

　　“你真不想告诉将军实情？”

　　陆筝儿摇头。

　　“那人呢？”张公子指着林旭问。

　　陆筝儿犹豫着。

　　张公子看出她的犹豫，便说：“看他那番悲痛，估计要在你墓前跪很久！”

　　陆筝儿皱着眉，更犹豫了。

　　此时，林旭已经泣不成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很痛苦的样子，突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

　　陆筝儿看到后二话不说赶紧跑了过去。

　　“林旭！林旭！”陆筝儿拍打他的脸。

　　林旭慢慢的睁开眼，看到陆筝儿，惊讶的说：“夫人？你的魂魄回来了！”

　　“傻子！你干嘛这么伤心！”陆筝儿埋怨着他。

　　林旭抓着她的手心想怎么她的手是热的，又看到地上的影子，仔细观察竟发现她穿着男装。

　　“你没死？”林旭吃惊的说。

　　陆筝儿眨着眼睛看着他，心想：‘糟了！被发现了！’

　　张公子缓缓走来，开玩笑的说：“快点告诉他吧，别把他吓死了！”

　　陆筝儿点头说：“张公子派人救了我！”

　　林旭又看了看张公子，终于松了口气，紧紧的抱着她，又哭成了泪人。

　　“我和将军都以为你死了，将军现在还被关在大牢，因思念你整日不吃不喝，身体极其虚弱。”林旭哭诉。

　　“将军他怎么也这么傻！”陆筝儿心疼的说。

　　“别在这哭了，要让人看见就麻烦了！”张公子环视四处好心提醒他们。

　　三人回到马车，陆筝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林旭，林旭感激的向张公子道谢。

　　“明明是大王派人放的火，竟让将军背锅！真是太过分了！”陆筝儿气愤的说。

　　“将军一心为了大王着想，大王却三番四次的陷害他，我怕这次将军恐怕性命难保！”林旭说着他的担犹。

　　“将军被关押这么久，大王都没有处罚他，说明大王对他还有些情分，而且我爹也说了，将军不会为了此事丢命！”

　　“可将军会因为夫人去世而想不开！”林旭看着她说。

　　陆筝儿听后伤心的说：“我活着的事现在不能告知将军！”

　　“为何？”

　　“现在只有仇恨才能让将军振作起来！”陆筝儿说。

　　“你是说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林旭问。

　　“对！将军的腿，常霜霜之死，常家灭门，张御医要陷害我染病，还有火烧隔离点，所有的事全部告诉他！”陆筝儿露出狠狠的表情。

　　林旭露出疑虑，一旁的张公子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秘密惊讶不已。

　　“张公子，今日所说之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陆筝儿对他说。

　　“姐姐放心，我绝不会对外人说！”张公子发誓。

　　“怎么？你担心什么？”陆筝儿看出林旭的疑虑。

　　“我怕将军他有过激的行为！”林旭说出他的担忧。

　　“将军不是一般人，不要低估他的能力！”陆筝儿自信的说。

　　林旭看着陆筝儿，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寒气，如同以前的郑慕一样，深邃的瞳眸中透出着仇恨！

　　他不敢在看下去，越看越陌生，越看越觉得害怕。

　　‘短短几月未见，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以将一个可爱的人变的这么恐怖。’林旭心里想着。

　　“你肝虚，回去后一定要找医师帮你开药调理！”陆筝儿突然又关心着他。

　　“恩”林旭点头，又问：“以后去哪找你？”

　　“我现在住处不方便透露，你先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待将军被放出来后我再来找你！”陆筝儿答。

　　林旭恋恋不舍的下了马车，目送马车走了。

　　车中，张公子问她：“为何要让将军恨大王？”

　　“为了陆家的自由！”陆筝儿面无表情的说。

　　张公子欲言又止。

　　陆筝儿能出现在此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听陆蔚然的话去云霞国。那日上马车之人其实是她的丫鬟翠儿！

　　翠儿自从被她从怡花院赎出来后就一直住在半月庵。那夜陆筝儿派人去将她接来，让她替自己去云霞国。

　　“爹爹的故人从未见过我，咱俩年纪相仿，不会被人发现的！”陆筝儿交代她。

　　翠儿感激着。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陆筝儿陆福着她。

　　“小姐您不仅救我，还对我这般好，下辈子我定会做牛做马的报答您！”翠儿跪下给她磕头。

　　“不用这样发誓，我也不用你来报答，只愿此生你能幸福！”陆筝儿将她拉起。

　　“我替您去了云霞国，日后你去哪？”翠儿问。

　　“我要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陆筝儿答。

　　#大牢#

　　“回将军，夫人今日已下葬！一切按照最高的礼节操办。这是给您带的酒菜，请您吃一点吧！”林旭说。

　　郑慕在牢房的床上闭眼打坐，不闻也不语。

　　林旭将饭菜从篮子里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又斟了一杯酒说：“听牢头说，今日您又未进餐，若天天如此，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熬坏！”

　　郑慕依然静坐着。

　　林旭想起陆筝儿的吩咐，他整理好语言，来到郑慕跟前跪下小声的说：“如将军日日如此，怎能帮夫人报仇？”

　　郑慕的眉毛突然抖动了一下。

　　林旭又继续说：“前几日我听百姓私下议论，说隔离点的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郑慕突然睁眼。

　　林旭看着他。

　　“继续说！”郑慕终于开口了。

　　“于是我就暗中打听，没想到失火之前有百姓从家中窗户看到王丞相带着人去了隔离点方向。”林旭说。

　　“王丞相？”郑慕重复着。

　　“是！然后我又去买通胡大人的手下，他们说放火之人确实是王丞相带去的人！”林旭说。

　　“怪不得隔离点这么多人只有李御医一人逃生，原来如此！”郑慕又气身体又虚弱的说。

　　“将军，此事如要追究您必须养好身体呀！”林旭关心他说。

　　郑慕伸出一只手，林旭见状赶紧起身扶他，将他扶到桌旁坐下。

　　郑慕端着酒一饮而尽，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小菜。

　　林旭心里大喜：夫人的招数真灵，将军终于愿意吃饭了。

　　‘可我还要告知将军其他事吗？’林旭思考着，因为他怕郑慕身体太虚弱经不起太大的打击。

　　“此事你一定要找到证据！不然我无法向大王告发他的罪状，也无法替夫人报仇！”郑慕吩咐他。

　　林旭听他这般的说便说：“即使收集王丞相的罪证大王也不会惩治他。”

　　郑慕停下，看着他问：“为何？”

　　“因为。。。此事是大王下的命令！”林旭答。

　　郑慕放下筷子，惊讶道：“什么？大王怎会下这种旨意？”

　　“其实大王早已不是将军认识的那个大王了！”林旭边观察他的表情边说，生怕他受了刺激。

　　郑慕皱着眉看着他，他知道林旭肯定知道什么。

　　“从大王派我监视将军开始，他已经对您不信任了。不仅如此，他还设计陷害您，将军的腿就是大王下的命令，还有常霜霜和常家。”林旭越说声音越小。

　　郑慕认真的听着，双手慢慢握紧了拳头，此时他不想追究林旭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只是觉得受到了背叛，万分的难过。

　　起初他将陆筝儿当做仇人，后来是刘丞相，万万没想到陷害自己之人竟是自己拼死守护的大王！

　　‘父帅为了保护他而死，我为了助他当王四处打仗，他竟如此对我！还烧死了夫人！’郑慕十分不解。

　　林旭看他气的发抖便不敢再说下去：“将军莫要动气伤了身体！”

　　“我没事！”郑慕强忍着说，于是又重新拿起筷子吃着饭菜。

　　林旭看出他的手抖着夹菜，又看他嚼着每一口菜如同咬着仇人的脖子一般发狠。

　　林旭之前一直害怕他做出激进的行为，如今看来原来陆筝儿才是真正了解将军的人！

　　一顿饭艰难的吃饭后，郑慕写了一封信让牢头交给大王。

　　第二日，大王下了一道圣旨：大王诏曰，因郑慕玩忽职守至瘟疫扩散，百姓遭罪，受苦不堪。念其战功累累，将功补过，现撤安国大将军封号，保留将军待遇，闭门思过。

　　郑慕被放了出来，将军府被大王指派的官兵把守着，每日定点巡逻府内，就连林旭想要出府也需办一套很严格的手续。

　　“与其说被放出来，不如说是换个地方坐牢！”林旭十分不瞒。

　　每日从将军府路过的百姓们都会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茶馆里的小道消息更是源源不断，客人们都乐此不疲的讨论着京都这么劲爆的消息。

　　半个月后，书店里的伙计捧着一本书兴奋的对季青竹说：“掌柜您看，就是这本书，之前一直在西南卖的很火！”

　　季青竹接过，看着这本叫《瘟疫传》的书，没翻几页便变了脸色：“这书？这书怎么？”

　　“这书肯定会火，趁现在京都没有，不如咱们早点进货吧？”书店伙计兴奋的说。

　　“不行！不能进！”季青竹合上书严肃的说。

　　“为什么？这书的内容可都是现在最火的热点呀！而且前几日郑将军被剥夺封号遭到软禁，都和这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如再晚几日恐怕被人先卖了！”伙计着急的说。

　　“这书别人能卖咱们绝对不能卖！西南和京都不一样，这里是天子脚下，这种贬低大王的书千万不能卖！不然会掉脑袋的！”季青竹对他说着严重性。

　　“那咱们偷偷的抄录，卖给常客也不行吗？”伙计又出点子。

　　“不行！”季青竹继续拒绝。

　　伙计失落极了！

　　季青竹看着手里的书害怕极了，因为这书就是他受人之命写的，没想到竟被人拿去西南发售。

　　还有更令他害怕的事，让他写书的人好像通晓预言一般，这些个月京都发生的所有事都同书中的剧情一模一样。

　　就连陆筝儿被大火烧死也出其的一致。

　　“把这本书拿去烧掉！”季青竹命令伙计后去了二楼书房。

　　“这是巧合吗？”季青竹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此前的书稿统统找了出来，一张张全部烧掉。

　　透着火光，他泪眼婆娑。

　　“似梦非梦如梦境，念念不相忘。昔在今不在，人间茫茫飞消散。”

　　半个月后，满京都的书店都在卖着《瘟疫传》，火爆程度不可描述。

　　看着自家书店冷清的生意，伙计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哎！人都去排队买别人书店的书了！今日恐怕又要提前打烊了！”

　　季青竹装听不见，在一旁清点着账目。

　　“你若没事，就去后院盘点库存，明日起书店所有的书一律五折出售！”季青竹对他说。

　　“啊？五折？”伙计吃惊的说。

　　“对，尽快处理所有的书，这店铺下月到期我就不租了！”季青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