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位份 ...
-
侯府前厅大堂内，叶勋跪在父亲跟前为他敬茶。
父亲叶桥明明年过五旬，两鬓青丝附耳，胡须及喉，因为练武出生，身子还算硬朗，浑身一派磊落之气。
他一手端起茶座，一手握着兵书，含了一口苦茶咕噜吞了下去，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叶勋把路上经历宛尔泥追杀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桥。
叶桥低头思量，在前厅来回踱步，站定后问道：“知道是谁指使的？”
“线报说，是七王的人。”叶勋回道，他跪得腰身挺拔，哪怕周遭没人，也丝毫不含糊。
叶桥轻拍他的侧肩，“起来吧。”
叶勋缓缓站起身来，而立之年的身姿罩过叶桥头顶，剑眉星目，目光灼灼，叶桥这才回过神，叶勋长大了。
“宋氏灭门惨案可有眉目？”
“也是七王的人。”叶勋迟疑道。
叶桥点点头，顷刻后说道：“往后你不许再查宋氏灭门惨案。”
叶勋疑惑道：“可是！”
叶桥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我，自有主张。伤你的人，一个也跑不掉。”说罢，叶勋便不再搭话。
“我听闻，你带回一个女子，当真？”叶桥端肃的脸上浮现难得的笑意。
叶勋未料到一向严苛的父亲会问起这些，犹疑地回道：“是……”
“家住哪里，几口人？”叶桥好奇地问道，不怪他操心这些，实在是叶勋这么多年，头一次跟一个女子沾边，从前总以为这孩子恐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成天跟烈影暗卫混在一起，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样，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忍不住操心，要知道，到他这个年岁，长子都会咿呀学语了，叶勋膝下竟一个孩子也没有。
“一个孤女，父母大约不在世了。”叶勋迟疑地开口说道。
叶桥惋惜地叹了一声，“那门第可登对？”
叶勋拱手，半晌才道：“一介平民女子罢了。”
“哦……”叶桥捏须审视叶勋，见他行动局促，回道，“小事，小事，你喜欢就好。”
叶勋一听，面色逐渐舒展，“多谢父亲。”
“小事！在你父亲眼里什么都是小事！”闻声而来的宋颖，她可不认为自己儿子的婚嫁是件小事。
叶桥回头一看，只见宋颖提起裙摆，率了几个丫头婆子就从正门迎面而来，一副威风凌厉的做派，叶桥不觉后退一步，对宋颖笑笑：“夫人，今儿好气色。”
叶勋也拱手作揖：“母亲安好。”
宋颖斜睨叶桥一眼，叶桥暗道不妙，收起兵书便往书房赶，“你们娘两叙话，我先走一步。”
叶勋眼看着父亲走远，不解地问道：“父亲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宋颖冷笑一声：“前几天，他读书读昏了头，灯油燃了窗帘都不知道，差点把侯府烧了，我便遣了婆子叫人把他的兵书搜刮干净，往后看他还怎么三心二意！”
叶勋担忧蹙眉：“那兵书呢？”
宋颖勾勾手指头，凑到叶勋耳边说道：“一把火，烧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敞亮的笑声充斥了整个侯府。
叶勋“啊！？”了一声，“那可是父亲的心坎宝贝！母亲你！”
宋颖竖指掩唇，“嘘”了一声，“可别叫你父亲听见！”
叶勋无奈摇头，父亲母亲的日子向来不怎么太平，两口子可以从东街吵到西街，晚上又可以睡一张被子，着实让叶勋看得糊涂。
送水的婆子烫了两盏茶递给二人，宋颖接过茶盏，还没吃一口，便连忙左右打量叶勋：“瘦了。”她抚上叶勋的眼睛，触及被石灰粉撒到的眼角，“嘶——”叶勋吃痛别过脸，跟宋颖说起被石灰粉误伤，却没提及是宛尔泥的杰作，也不怪他伤愈慢，说也奇怪，这眼伤过了几日，虽慢慢好起来，却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宋颖连忙使唤婆子，给叶勋请郎中，叶勋拦了回去：“小伤，劳母亲挂念。”
“只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欠你的，挂念你是应该的，也不曾见你挂念挂念为娘。”
“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叶勋把茶放到一边，叫婆子搬来太师椅，让宋颖坐下好生歇着，自己却随便抬了一把木凳坐在一旁，陪母亲叙会儿话。
“我听说，你这回带了一女子回家？”宋颖叫人取了白水漱口，含糊地问一句。
叶勋身形一颤，“是的，母亲。”
宋颖一笑，不露声色，漱了口，叫人赶紧张罗了饭食，夹了一根腌制的芦笋递给叶勋，“谁家的千金？”
叶勋接过芦笋，衔着笋一节节咀嚼起来，“孤女，无父无母。”
“孤女啊！？”宋颖忍不住惊呼一声，叶勋头也不抬，继续埋头吃饭。
宋颖思忖片刻，见叶勋脸色不好，又笑道：“我儿的眼光，自然不会差，只要是阿勋喜欢，为娘定不阻拦，你准备给她什么位份？”
叶勋神色凝滞，本来伸手要去夹一根芦笋，一听宋颖的话茬瞬即被冻住了一般，缓缓收回筷子。
宋颖一见这阵仗，心中有了眉目，试探道：“要我看，她倒可以先做个通房丫头，过几年有了孩子，便转了籍做个侍妾也未尝不可。”
叶勋继续扒饭，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宋颖的碗里，“阿娘，吃饭。”
“若不然，等过两年娶了正妻，再扶她做个良妾，你看可好？主妻都没过门，先娶了妾室，让人看着笑话。”宋颖以为这么安排，也算周全到家了，未想叶勋却一脸不耐，既不驳斥也不回应，当做没听到一般，吃完了盘中餐，接过婆子递过的绢子，囫囵擦了擦嘴，“儿子饱了，母亲慢用。”
“诶！”宋颖见他转身就要离开，不由站起身喝道：“阿勋！即便我们同意给她主妻之位，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你的主妻之位，可是皇家说得算，退一万步讲，即便陛下恩准了，祖奶奶也断不会同意你娶一个乡野村妇做正妻！”
叶勋刚跨过门槛，站稳脚跟回道：“母亲多虑，她还没答应嫁给我。”
宋颖嗤笑一声，缓缓坐下，好整以暇说道：“她那个身份能嫁到我们侯府，是祖上烧高香了，哪儿还敢不答应？只怕是位份给低了，跟你闹，故意做出姿态，要给未来婆母下马威罢了，不信你只拿通房这点位份打发，看她干不干，要为娘说，若她是冲着你来的，愿意跟你在一起，什么位份不位份，她都不会稀罕；若只冲着荣华富贵来的，你不给足位份，即便让她做个良妾，她也不干！”
叶勋不接话，听罢喟叹一声，扬长而去。
一旁端水的沈嬷嬷见主母忧心一旁劝慰道：“侯爷年少，定是被女人迷昏了头，不是故意跟主母置气。”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能把我儿迷得团团转。”宋颖细眉上挑，给沈嬷嬷使了个眼色，沈嬷嬷会意，正要退下，却又被宋颖叫住。
“等等！”宋颖心生一计，“澜一什么时候回来？”
沈嬷嬷眼睛咕噜一转，“明晨就回来。”
宋颖点了点头，“待澜一回来时，也叫那个孤女去瞧瞧，什么才叫大家闺秀。”
沈嬷嬷明了，扶手退下。
**
这几日，隔壁客房的绿樱偶尔会到乔依这边窜门，见流光不在，便拿起扫帚帮乔依收拾桌椅板凳。
“这哪好意思。”乔依捶着肩。
绿樱边拾掇院子，边回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绿樱莫约十六上下，常年着一身绿藕长纱粉裙，是客房的使唤丫头，乔依见她眉宇清秀，做活麻利，又时常过来与她说话解闷，两人便熟络起来。
绿樱时常说起昌侯府趣事，比如宋颖当年嫁进侯府前，早就相中了叶侯，托了皇帝做媒，钦点的婚事，叶侯不娶也得娶，这对冤家上辈子也不知结了什么怨，两人一罩面便打打闹闹，直至宋颖生下长子，差点产后血崩而亡，叶侯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再也不跟宋颖吵嘴，哪怕宋颖闹上天去，他都规规矩矩地给人善后，丝毫不敢有怨言怠慢，这日子也才将就过下去。
比如，因战火废掉双腿的叶家长子叶瑄，自打双腿被废后，一直蜗居在西厢房，终年不见天日，日日夜夜在院子里写字作画，谁也不肯见，除了掌事奴婢，谁也近不了身，前几日有人好奇钻了空子，溜达到西厢想瞧瞧这个神出鬼没的大公子长什么模样，谁知那厮在里面逛了一圈出来，人居然疯了！在院子里大哭大笑起来。
“着实奇怪！”乔依端着下颚，仔细听绿樱说着。
绿樱见她听得痴迷，自己也来劲了：“还有更奇怪的呢！”
绿樱杵着长柄扫帚，打量着端坐在石凳上的乔依，她正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什么！赶紧跟我说说！”
绿樱卖关子：“偏不跟你说！除非……”
乔依扯了扯她的袖口：“快说！”
绿樱顶着无辜地大眼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待会儿帮我去一趟后院花园，帮我拿点东西……”绿樱凑到乔依耳边叽叽咕咕说起来。
乔依罢了罢手：“小意思！包在我身上。你继续说，还没说完呢！”
绿樱笑笑，继续说道：“你可听过叶澜一姑娘？叶家的……三小姐。”
乔依摇了摇头，只听说宋颖只生了两个儿子，没听过生女儿。
绿樱打了个响指：“这三小姐的来头可大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OS：青梅竹马要粗来了
OOS：沈夫人当年嫁娶随心，让叶桥主动就范，这样的手段……想写个番外。
SOS：喜欢就留言、收藏吧！你们的收藏和留言让我想爆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