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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血煞之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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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所有人惶恐的目光,司晚被盯得毛骨悚然,不明所以,微微低头,入眼的一幕,连向来泰山崩于眼而面不改色的他,也不禁露出错愕惊惧之态。
从脚开始,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往上蚕食,他的脚,小腿,膝盖,大腿,骨盆渐渐消失。
他像被拦腰斩断的幽灵漂浮在半空中。
“司晚,”白时拔足狂奔,拼命伸手去抓他。
司晚连忙伸出手臂,递给白时。
白时奔跑的速度很快,离司晚不过咫尺之遥了,但司晚被吞噬的速度更快。
白时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指尖,皮肤凉凉的触觉还没能留下印记就消失了。
司晚无声无息地被吞没,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白时最后用力的那一抓,扑了个空,不稳的往前狠狠踉跄了几步。
白时不可置信地站在司晚消失的地方,胸口剧烈起伏,吃力的呼吸着,惊惶四望。
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被风吹着飘飘晃晃,在白时头上打了个旋,落入他的手心。
一张照片,一张极度惊悚的照片。
白时目光呆滞,还未从刚刚诡异的情形中抽离,司晚的消失,如同一把利剑狠狠插入众人心里。
虽然跟司晚交流不多,甚至里面有的人非常讨厌他的倨傲和不留情面的毒舌,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棵大树,只要他站在那,心理就有依托,让人不自觉的有安全感。
现在,连他都遭遇了不测,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什么?
极度的恐惧宛如毒蛇,狠狠窜入众人的心间,寒得大家都快要崩溃。
“白时……”小满无助地轻声呼唤。
好像被自己的话惊醒,她突然咬着牙齿,飞快的奔向白时,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强硬的将他带离司晚消失的地方,往众人方向回奔。
站定后,白时茫然地望着小满,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彩,好像已经无法思考,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你不能站在那里,万一你也消失了怎么办!”小满抹了把泪水,“你跟着我们,别离开大伙。”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团团围上来,将白时围在中间:“你要是也消失了,留我们在这,真是要疯掉的。”
白时依旧呆呆的,无意识的拽着手中的照片,用力的绞着。
“不……不会的,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白时喃喃自语。
方甜甜往白时的方向走了一步:“你说的没错,你一定要打起精神,要是连你都丧气了,那我们怎么办,司晚那么聪明,一定能化险为夷,他肯定在什么地方等着你去救他,你看看手里的照片,也许会有线索呢。”
眼镜兄被方甜甜的话点醒,压下满腔的惊惧,鼓励白时:“没错,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往下走,也许还能救司晚,如果就此颓丧投降,我们都会死。”
祭坛已经完完全全恢复原本的样子,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
曼珠沙华消失了,血刻的咒文各归各位,回到原本的地方。
双蛇安安静静的舒展,长短不一的香插在香炉里明明灭灭,青色的烟子直直往上,散进空中。
水银童子的碎片粉尘早没了踪迹。
白时狠狠闭眼,双手用力拍打双颊。
小满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不轻,生怕白时受不了重压而精神崩溃。
“我知道了,你们说的很对,”再睁眼时,白时的目光坚毅,同半分钟前那个迷茫麻木的大男孩,完全是两个人。
白时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声音沙哑不堪,嗓子在刚刚的咆哮过后受了损,还没能恢复。
“真惭愧,我还不如你一个女孩子坚强懂事。”
方甜甜却摇摇头:“如果我是你,恐怕早就崩溃了,我没经历过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
你们俩刚刚在祭坛里待的时间不短,以这个乐园的风格,想必你们经历了相当可怕的折磨,
相比于我们,你跟司晚才是真正相互扶持的伙伴,他如今生死未卜,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觉得煎熬和痛苦完全是人之常情,打起精神来,我们还在你身边。”
“谢谢。”在这么个惊怖的夜晚,经历过让人身心俱疲的折磨,还能听到如此诚恳的安慰,白时感动得眼眶微红。
照片在白时的手里被揉烂,他将它展开抚平,折痕横七竖八的贯穿四角,将里面人物和场景割裂。
所有人都凑到他身边,急切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提示。
白时调整了照片的角度,方便大家围观。
小满和方甜甜只扫了一眼,颤抖着呼吸撇开眼睛,死死抱在一起相互安慰。
花衬衫自问胆子大,也连连倒抽冷气,不自禁地倒退一步,下意识离照片远一点。
白时也害怕,但他没有退缩的权力,只能硬着头皮,仔仔细细的观察,来回反复分析,看看有没有线索藏在里面。
越看越渗人,越看皮肤越发寒,白时有好几次都想丢开这张可怕的薄纸。
大拇指下意识的避开照片的正面,卡在侧边,另外四指托在照片背后,仿佛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安心点。
“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白时边说话边回头。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阴风扫过,吹起枯叶一片,寂寞的盘旋。
……
白时继续往后看,刚刚还围在他身边的那群人,此时都瑟瑟发抖的挤在半米之外。
白时:“……”
“你……你加油,我们……就在你身后。”瘦皮猴吞了吞口水,脸色吓得发青,抖着手冲他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白时面无表情:“我谢谢你们啊。”
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白时无奈的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照片上。
黑白的,十分具有年代感,有些年头了。
看装扮和陈设,应该是在举办婚礼,而且是中式婚礼,新郎新娘身着花纹繁复的秀禾服,看得出家境十分不错,排场很大,桌上的食物与装饰皆价值不菲。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并不会让人脚底生寒。
新郎新娘被吊在半空中,背后用竹竿撑着,两人的头皆以一种极其诡异和扭曲的角度歪着,脖子绵软无力,好像没有了骨头。
吉服垂下,下面空无一物,没有脚,空荡荡的。
他们的面色在照片里灰得快要融入背景,画着古怪骇人的妆容,用扭曲的角度,直勾勾盯着镜头。
新娘眉心一点朱砂似血,她和新郎的瞳孔都不正常的散开,几乎都要布满整个眼球,只剩边角还残留一点点浑浊的眼白。
清清楚楚的婚礼拜堂现场,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
明明是死气沉沉的照片,新娘新郎却出乎意料有存在感和真实感,灰败的眼睛带来挥之不去散的阴毒,狠辣又狞恶的死死盯着白时。
好像下一秒,新娘和新郎就会铁青着脸,双手勾成利爪,撕破照片的束缚,从薄纸里伸出尖利猩红的指甲,直抓他的咽喉,让他死状极惨的瞬间毙命,
诡异得太有真实感了!
眼镜兄和瘦皮猴,方甜甜他们,就是这样被吓走的,完全不敢看第二眼,第一眼就能让人肝胆俱裂。
托着照片,与照片相贴的指尖,止不住发寒,白时需要用很强的意念,才能克服这张照片带来的巨大心理震恐,哆哆嗦嗦地一再寻找细节。
“看出什么没有?”小满怯生生地问。
白时向他们迈了一小步。
对面的那群人,很有默契的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惊恐地望着白时。
白时:“……”
白时:“我就算带几只哈士奇,也比带你们有用。”
他烦躁的把照片塞在口袋里:“看不出来什么,只知道是冥婚,多余的,看不出来,我们先往里走,总是滞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也许里面会有线索。
小路弯弯曲曲,泥泞不堪,没有路灯,黑漆嘛漆,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柔软的坑中,踩得满腿污泥。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村子渐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入村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显然都已经歇息,只有他们这群人,三更半夜还在外游荡,像孤魂野鬼毫无着落。
风声哀鸣着,凄凉的盘旋。
有人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白时寻着声源望过去,小满红着脸颊:“我有点饿了。”
从入园到现在,至少过了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大半天没有进过食,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大家都是又累又饿,还要时不时受到极度的惊吓,能撑到现在还能走路,全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忍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个歇脚的地方,给你们弄点吃的。”白时轻言细语,生怕吵醒村子里的人,以免多生事端。
小满点头,过了会:“这里的东西能吃吗,不要紧的,我还能忍。”
这一点,同样也是其他人非常担心的一点,一天不吃还能撑,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总不能一直不吃吧。
白时也没把握,但能做的选择显然只有一个:“能不能吃还不都是得吃,饿又能饿几天,饱死鬼总好比过饿死鬼,何况,不摄入食物又如何有力气,没有力气又怎么与乐园斗?吃!”
这句话给了众人定心丸,原本很忐忑的问题,经白时这么一讲,都有了决定,不管有没有毒,先吃再说,不然,不被吓死,也得先饿死了。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着了亮光。
橙色的烛火,从半开的窗子里往外倾泻,幽幽地燃着,白时他们又绕了半圈,才找到正门。
门两侧挂着白色纸灯笼,上面用毛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店”。
“这客栈怎么挂白色的纸灯笼啊,那可是奠死人的。”小满凑到白时耳边,压低声音。
白时点头,回头让大家都小心点,等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后,他屈起手指轻扣门板。
“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