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三岁

1、第 1 章

　　数字是我们成为特殊类的证明。
　　尽管拥有数字之前，我们已经非常特殊。
　　拿掉面具的那一刻，他的后腰被刻上了“6”。
　　仿佛有些不满，他蓝色的头发和眼角的斑纹都带着狂傲的火焰。
　　“乌尔奇奥拉！”
　　叫我了。
　　我看着他拿掉面具后愈加张扬的脸，心中泛起莫名的暗流。
　　傲慢的猫科动物，面具下的脸，出乎我预料的……接近人类?
　　他挑起半道横眉：“杀了你，可以取代你的数字吧？”
　　“锻炼一下你的观察力，笨蛋。”我并不想在他跟前多作停留，“如果你能杀掉我的话。”
　　说了多余的话。
　　离开他的育成室时，稍稍看了一眼创造我们的死神。
　　满高兴的样子。
　　呆子般有勇无谋的巨人、长着男人脸的女人、痞气的大叔……终于又造出一个漂亮的工具，蓝染大人很开心吧。
　　内心……稍微的不安。
　　拉高衣领遮住锁骨正中的空洞，我走出了虚夜宫。
　　“乌尔奇奥拉，去现世吗？”
　　“啊。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牙密。”
　　呆子似的巨人还是跟着我。

　　很久以前有一个关于破面的传说。
　　当第一只巨虚出现在现世，他遇到了一个死神。
　　“我是来毁灭你的！”死神说。
　　巨虚叫道：“小东西，我两根指头就能把你捏死，你怎能杀掉我？”
　　于是虚和死神打了起来，这是一场持久而激烈的战斗，最后虚占了上风，将死神击倒在一块石头旁。死神倒在那儿屈服了，他已经伤的太重，只能听凭巨虚处置。
　　巨虚吃掉了死神，于是虚就拥有了死神的力量。
　　死神临死前对巨虚说：“创造你的是死神，迟早，吃掉你的还会是死神。”
　　无聊的诅咒，但是，这样的传说限制了千百年来破面的演化——包括我。
　　第一次作为破面降临现世，我的任务完成了。
　　还好，跟我来现世的只是牙密这个呆子。
　　黑崎一护，怪异灵压的拥有者，他不安稳的魄动令我对自己的侦查能力产生了怀疑。
　　斩断牙密右臂的代理死神，极度危险的小孩。
　　我想要警告葛力姆乔提防这个小子不成熟的力量，可惜，在我带着牙密回到虚圈前，他已经擅自前往了现世。
　　如我所料，狂妄的人受到了惩罚。
　　他被死神毁去了一只手。
　　无论身在现世、尸魂界，还是在虚圈，死神就是死神。给予我们力量的是他们，剥夺我们力量的，还是他们。
　　葛力姆乔被东仙断去一只手的时候，我稍稍看了一眼前方的蓝染。
　　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稍微的安心。
　　这个人是为了好玩才将我们制造出来的。
　　对他而言，我们只是排遣无聊的工具，他真正在乎的，大概只有那个狐狸脸的银。
　　不怎么搭理他，也不怎么逆反他，一个没有面具却宛如戴着面具的死神。
　　而蓝染对他，总是比别人一倍的宽容。
　　这样的两人到底算什么？
　　可是，稍微的妒忌。
　　如果这样的感情算作感情，我的不安与妒忌，是不是也算感情的一种？
　　十刃是不能缺位的工具。很快，蓝染有了另一个6号。
　　葛力姆乔，大概被抛弃了吧。
　　看着他的失落，我居然，窃喜。
　　“乌尔奇奥拉。”他背对着身后的我说，“我要亲手杀了那个卢比。”
　　“以你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的。”我的声音，生硬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他回眸瞪住我，冰兰的，火焰般的双眼。那一刻，我胸口炙热。
　　“想拿回失去的吗？”稍微的，软化了的口吻。“要不要来交换，恢复你力量的方法。”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不确信的眼神，犹疑着，而后坚定下来，森冷的颜色，天真得固执。
　　“你要什么？”
　　是啊，要什么呢？
　　看着这样的眼睛，我心中涌起对自己的嘲笑。
　　不是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好了吗？
　　不是只要得到就好了吗？
　　太好胜的野兽，为了胜利出卖一点多余的自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为什么，我说不出口？
　　“啊，一个吻好了。”
　　我最后说。
　　他惊异的瞪了我半天，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脱掉了他的上衣。
　　“是这个吧？你想要的交换条件。”
　　无所谓的语气。
　　极其令人讨厌的，无所谓的语气。
　　葛力姆乔，数字对于你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手指在他后腰被抹去的伤痕上短暂的停留。
　　只是这样的交换，不上算的东西。
　　我转身走了。
　　他在我的背后沉默着。
　　没有得到他的阻止，莫名其妙的，我很开心。
　　因为我知道，当第二个人再问他的时候，他已经不会答应了。

　　我抓到了井上织姬。
　　不是为了我的创造神，是为了失去十刃资格的垃圾。
　　“女人，顺便也帮我恢复这个吧！”
　　看了一眼慢慢回到他腰上的“6”，我走出了议会厅。
　　灵消亡时会产生刺耳的悲鸣。那种恐惧，震慑人心。
　　不知道常人是否也能听到灭亡。
　　然而，这样的声音伴随着我太过长久的进化过程。
　　畏惧恐惧，才会化身为恐惧。为恐惧所诱惑，在亡灵之歌中兴奋，夺取别人性命时，不知是否也夺取了自己。
　　葛力姆乔，大概如愿以偿了。
　　我只觉得吵闹，连耳膜都在数字的争斗中抽疼。
　　长吸入一口气，看着永恒不变的虚月，只是为莽莽的空白而感到无聊。
　　沾满血的手，从背后揽住了我的肩头。
　　“不能跟我一起庆祝吗？”
　　得意的嘴唇凑近了我的嘴唇。
　　听说太过冷静的人会失去脸上的表情。那个叫银的死神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没有人看过我笑或者生气。
　　让旁人看透自己是愚蠢的行为。
　　而这个愚蠢的6号，我容忍他的一切。
　　如果这场战争拥有结果，我希望他活着。
　　如果最后还是灭亡，我希望与他同亡。

　　很高兴，在死神之前，吃掉破面6号的，是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