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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干啥都好就别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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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刚一落下,顾修渊又是先见之明地往旁一闪。
啪——
又碎了个杯子。
墨玉气得从塌上跳下,恨不得揍他一顿:“什么白菜!你可知飞升一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世上有多少无数修仙人用其一生也不过摸了个门边儿,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白菜?!”
顾修渊摊手:“您这样一说,晚辈反而觉得更草率了。”
“草率?”墨玉冷哼一声,褪去玩世不恭之气,他的神色微带傲然:“本祖宗找过天庭的同僚查过,你天生资质绝艳,飞升是迟早的事,本祖宗只不过把你的契机给稍微提前了那么一点。”
顾修渊道:“我还是觉得......”
“啰里啰嗦!你就说你飞不飞吧。”
“飞。”
墨玉终于满意一点头,挥挥衣袖,消失不见了。
顾修渊默然半晌,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飞升......
潇潇洒洒活了二十三年,头一次有了一些茫然。
草率......
墨玉突然又飘出来:“对了,忘了问你的感想了。”
顾修渊深吸口气,定力不错的他总能被这位祖宗给破防:“感想就是您能不能敲个门!”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墨玉敷衍摆摆手,一屁股坐到顾修渊的床上,盘着腿问:“你的感想。”
顾修渊无法,只得重新坐起,两人面对面交谈。
“寻常人若能一步登天,狂喜有之,激动昏厥有之。”墨玉的眼神微有探究地落在顾修渊脸上:“为何你这个小崽子两者都没有。”
顾修渊老老实实地:“晚辈的确不狂喜也不昏厥。”
“为什么。”
“不知道。”
墨玉手托着下巴连连叹气:“本祖宗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独处,虽然好笑,性子却冷淡。本祖宗想了想,你成仙之后怕也是独身一人。”
“唉,可怜你这幅好相貌了。”
顾修渊笑容僵住:“......”
变着法的损他单身。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对了!”墨玉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般突然一跃而起,抓住顾修渊的肩膀死命地晃:“别收徒!千万别收徒!你丫给老子记住了!”
他每说一句就晃一下,顾修渊被晃的头昏脑涨,费劲儿地挣脱出来喘气:“什...么。”
他知道老祖宗思维跳脱,但没想到跳成这样,上一秒还平心静气,下一秒就奋起激动。
见他快被晃死,墨玉好歹松了手,但仍是阴森森地威胁:“不然你就会没命!”
顾修渊停顿了下:“没命?”
“是啊!”墨玉大力点头。
顾修渊沉思半晌,道:“您是担心有些人天性邪劣,长大后心思不端,觊觎师尊修为或法力而占为己有?”
墨玉:“你猜对了一半。”
顾修渊:“?”
“觊觎是真的,想占为己有也是真的。”墨玉悲愤道。
“但对象是师尊本尊!”
顾修渊:“?”
屋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然后墨玉就欣赏到顾修渊脸上那难得的懵然。
好半晌,他才有些艰难地:“觊觎师尊本尊?”
墨玉一手掩面,心酸点头。
“想占为己有的....也是师尊本尊?”
墨玉:“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别不相信!祖宗我告诉你,现在的小兔崽子们可了不得。”墨玉一甩衣袍,掰着手指头和顾修渊数:“你对他好,他心生感动,对你起了仰慕之心。你对他不好,他心里怨恨,愤怒地要在你身上讨回十倍八倍。你心怀天下,对他冷淡,他心生难过,伤心地把你关起来,以后只能看他一人。反正横来梗去就是他吃定你了!”
墨玉看着顾修渊无言的表情,阴森森道:“是不是很可怕。”
顾修渊:“好家伙。”
墨玉急了,啪啪拍他胳膊:“本祖宗是认真的!”
顾修渊真诚发问:“就没有质朴无华的纯粹师徒情么。”
“没有!”墨玉斩钉截铁道:“放眼望去,当今天下已经没有这种感人肺腑感天动地的二十四孝好徒弟了,都是心怀不正的小兔崽子!”
“我怎么觉得您经历过似得。”
墨玉一时卡住,顾修渊疑惑地看他,他支吾半天后突然拍案而起:“不想被如此对待的就按老子说的做!”
顾修渊:“懂了,我这就去收。”
墨玉:“???”
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兔崽子专喜欢治不服呢!
他这次还未一个杯子扔过去,额间突然显出一枚羽状的银色印记,光华流转,不停闪烁。墨玉蹙眉伸手去感应,半晌不情不愿地起身:“本祖宗要走了,小兔崽...有位同僚找。”
顾修渊迅速换了个姿势躺下,笑眯眯对他摆手:“祖宗慢走。”
“明天去昆仑塔的第九十九层里的九蛇斩了,那是我未成仙时的一次下山所捉,斩掉后你便在塔下等着飞升吧。”
顾修渊翻了个身:“遵旨遵旨,走了替我把门关上。”
墨玉朝他扔了个凳子,一挥手消失不见了。
顾修渊等他走后,看也没看,单手接住板凳后翻身而起。
他迅速掀被下床重新穿衣,开门四下张望。弦月高挂,夜色中昆仑山上下一片安宁。顾修渊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往藏书阁奔去。
昆仑山的藏书阁藏书三十万册,宗旨为包罗万象,不管高雅的低俗的,古籍史传话本子应有尽有。前前代掌门修仙之余热爱凡间那些旖旎爱恨的话本,常常下山除妖过后到处搜罗带回山,甚至搞起了副职,作的《叹钗记》因故事曲折离奇感情动人而名满天下,好在他是化名。故天下人至今仍不知那位赚足老幼妇孺眼泪极其著名的大家西山江便是昆仑山前前掌门本人。
顾修渊一向做事迅速效率,最喜解决难题,今夜前来就是观摩前辈所留下的话本,琢磨琢磨师尊这个职位为何如此高危,又该如何避免。
藏书阁守卫都是竹兰梅菊四大院弟子来回轮值,今日轮到兰院当值。兰院院长是个严谨端正的,弟子也都随他,个个一丝不苟,极其较真,若有昆仑弟子与心上人分手,夜晚前来寻一二话本聊已解慰,他们必得盘问到底,十分没有眼色。不仅盘问,他们还将前来借阅书籍的弟子列个名单贴出来,时间地点人物缘由一个不差。其他三院对他们这个习惯咬牙切齿,常常暗地称他们为兰木头。
曾有一菊院弟子和他们生过以下对话。
“何事?”
“我......我来寻些书。”
“何书?”
“花月恨...和遗山怜...”
“为何深夜前来?”
“心有感伤...所以就...”
“何伤?”
“......”
如此经过一番盘问,那弟子再悲戚自怜此刻也只想立马回房蒙头睡觉。
第二日,兰院弟子贴表告之:菊院王越山因失情感伤,特深夜借阅《花月恨》与《遗山怜》两本。
据说那名叫做王越山的弟子连续数十日都蒙脸出行。
一向以潇洒高冷之态地竹院顾修渊当然拒绝这种事发生。
但眼下他们两两守在四角,个个精神抖擞,眼神炯炯有神。顾修渊不慌不忙,伸手施了个消音结界,又掐了个昏咒,击倒东角两个弟子后,大大方方推开东门而入。
藏书阁楼梯呈旋转式,顾修渊拾阶而上,姿态从容不迫,完全看不出来是打昏人进来的。
古往今来的话本都存在藏书阁最上一层,顾修渊上去后,挨个翻阅起来。
这种本子不用看内容,看书名就知晓个大概了。
藏书阁宗旨包罗万象,所以《怡红院史》《春三娘教子记》《后宫野传》等等火辣劲爆之书落落大方地呈在他面前。
顾修渊面不改色一一略过,过了一会儿,他寻到自己想要的了:《春宵师情》,他又往右看去,都是些类似的《缚师》《心魔徒怨》等等等等十几本。
顾修渊挨个抽出,厚厚一摞的拿上就走。出门时解了结界和在兰院弟子身上下的昏咒后扬长而去。
银月如辉,夜色深重,唯有竹院一竹舍燃起灯火。
顾修渊神色自若,身形端正,摩拳擦掌借着烛火翻开一本。有起夜弟子路过,看到顾修渊映在窗上的挺拔身影连连感慨修渊师兄已卓绝了得,却还如此勤奋好学,勉励刻苦。
三个时辰后,顾修渊面不改色,收起《缚师》换过《心魔徒怨》,继续观摩。
月落日升,一夜过后。
顾修渊收起书,心下恍然。
原来是这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里面种种起因皆是因为书中师尊美而不强,又舍不得对兔崽子们下狠手。
要是又美又强还舍得揍徒弟呢?
他起身推门出去,一夜未睡,顾修渊周身上下却还是一副整洁从容的模样。
有早起的弟子见他连忙行礼:“顾师兄。”
顾修渊淡然一点头。
那弟子殷勤道:“顾师兄要去往何处?”
“入昆仑塔渡劫。”
弟子连忙点头,“渡劫啊,那就不叨扰师兄了......”
“渡劫?????!!!!”
顾修渊又是一点头,出了竹院的大门,前往昆仑塔。
昆仑塔的第九十九层的九蛇是墨玉五百年前所捉,性情暴虐,极为难缠,为五害之首,因有九身而故得此名。而想见到九蛇,还要过了前面的九十九层。
昆仑塔的每一层环境都不同,第九十九层是个荒漠,天空无阳,四周却炙热无声,干裂地面上不时蹿出些许热火,九蛇就容身在这处。
顾修渊手持古昀,刀身修长,衣袍已染血污,身形依然挺拔,他微喘息着看向面前倒下的巨大蛇身,九蛇已然斩杀。
那么,天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