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炮灰与多重人格小师叔》神俏

21、天下白玉京-2

　　此时无风无雪亦无雨，只有秋季微凉的日光，芈髻的婢女却撑起了红伞，打在萧霜头顶上方。

　　萧霜朝着他们走来，那步伐如闲庭散步，又隐含龙章凤姿之感。这种极其闲适与笃定的步伐，只有生来显贵之人才会养成。

　　司徒翡这一个人格真的是柔弱不能自理，见萧霜来了，竟然略微发抖，这种恐惧通过他的手传递给了温薰。而且他明明个头比那萧白鹭高出几寸，却愣是因为躬身低头而矮他三分，半点气势也没有的。

　　温薰为此有些不高兴，她天纵奇才恃才傲物的小师叔，凭什么要低这凡间贵族一头？于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愣是梗着脖子，抬头望着他，眼底满是桀骜不驯。

　　凡间有一种说法，天家威严不可直视，对于皇亲国戚来说，光是抬头看着他们的脸都是有失尊重的，更何况温薰眼底的不逊忽之欲出，像火焰一样。

　　萧霜头一次见有人这般瞪着自己，一时讶异，他微微扬唇，眼底却无半分笑意，这只不过是个矜骄优雅的惯性表情，“本殿下从未在天都见过你，你身上的衣服并非俗物，却不是任何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儿，本殿下想不通你是何许人。”

　　这是在等着她自报家门呢，可温薰一点也不想报。虽然说出自己仙家的身份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但同时也容易惹来麻烦。

　　凡界是知道仙陆存在的，甚至皇家还特地建立了名为“天下白玉京”的组织，其中的成员无一例外是仙家少年，也就是主角团那种楞头青。

　　她怕万一自己说出这个身份，二皇子就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成为他的幕僚或者帮手。

　　二皇子如今的身份尴尬，毕竟有西辽血统，但是他要说他不想一争皇位，那是不可能的，而太子背后有名为“天玑先生”的高人指点，二皇子不去结交一些仙家难以胜出，说不定已在寻觅关系。

　　于是温薰扯谎：“衣服这种东西只要有足够的银钱便可得，即便是商户之女，亦可穿金戴银、着远海鲛绡。——小女子不才，正是南海一行商之女，随父兄来到这天都，未曾开过眼，见着皇家府邸就走不动道了，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温薰的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那大桃花眼滴溜溜的转着，显出了三分狡猾，另外七分是装出来的真诚。正因着那七分真诚，显得她的三分狡猾发昭章。

　　皇都权力中心养出来的贵公子，又如何看不穿他的小心思？

　　故而萧霜笑出了声，是那种特别不屑特别嘲讽的嗤笑，却没有出言点破：“好吧，行商之女，但愿你没有诓骗本殿下。”

　　“那殿下我可以走了吗？”温薰真诚发问。

　　萧霜没有说话，只是矜骄地点了点头。

　　司徒翡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温薰走人。

　　萧霜的目光一直没有温薰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了巷陌尽头。

　　芈髻丫鬟不禁问：“殿下可是在意那女子？”

　　萧霜略微摇头，“只是觉得她极其的眼熟罢了。而且她满口谎言，行为大胆，本殿下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来历。”

　　南海行商之女？简直是笑话，普通九流商人之后，怎可能会如此大胆？

　　但愿她的谎言被拆穿之前，能够及时撤离天都。

　　萧霜还没想好要对来历不明的紫衣女子做些什么，只有待他查明她的身份才能够做出相应决策。

　　而整个天都的消息网，尽在他的掌握，他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温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盯上，只当是萍水相逢。

　　比起一面之缘的二皇子，她更在意和自己小师叔同体不同心的司徒翡。

　　“你怎么那么怂啊？”温薰抱怨，斜着睨他的眉眼里充满了怒其不争。

　　“小生怎么能不怂啊？”司徒翡不以为耻，理直气壮，“小生无家世无背景无功名，是正儿八经的三无人员远，赴皇都不过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但如今这口气还没争到就差点惹恼了二殿下——要知道，书生一句‘白衣卿相’就可能一生无法出仕，仅仅因为让圣上觉得过于清高了。这二皇子虽非圣人，却很得圣上欢心，他随口一两句话，并可决定布衣终身，我怎能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

　　司徒翡这么说也有道理，可只要联想到他是天下无敌的小师叔，温薰就头皮发麻。

　　白衣司空泠知道另一个自己这么怂吗？他要是知道的话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虽然温薰挺关心司徒翡的，但她并不想要在人间皇都久留。

　　这里接下来马上就要成为主角团主场了，他们就跟国风柯南一样，走到哪儿哪儿是血案，再加上皇权争斗和男主萧非桐的插手，一切会变得非常复杂。

　　有了问道大会的前车之鉴，温薰并不觉得自己知晓一切、能把控全局。

　　仔细想了一下，书里写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和现实对的上的，但是它只是现实的一个切面，一个冒出冰河的小尖尖，冰河之下是更为巨大的冰川主体……

　　至于小师叔怎么办，温薰觉得自己不用过于担忧，总不至于身体都要毁灭了，主人格也不出来自救吧？说不定，这个书生的身份，跟黄泉的身份一样，别有价值呢？

　　润了润了。

　　于是，在来到皇都之后的第三个清晨，温薰撑着绘兰草油纸扇，悄然推开了乌衣巷五号后边的窄小木门。

　　今日有雨，不宜飞行，虽可用避水术来避开天地水汽，但耗费内劲，温薰不愿使用。她想着散步离开皇都，从人间最繁华的地方走入开满杏花的乡野郊林，再冯虚御风而去，岂不美哉。

　　温薰抬脚，刚要踏出这宅子，就听到缠绕了水汽后的朦胧忧郁的公子音：“仙子，这就要走？”

　　明明只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却能够让人听出其主人的伤心。

　　温薰心冷，虽被这声音扎了一下，却还是挺直脊背，无情道：“仙凡有别，你我终究是陌路之人，早日别过，方是佳策。”

　　还仙凡有别，白衣司空听她这么说，会劈了她的吧？不过好在，书生“入梦”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司徒翡垂眸，表情难过，却强撑出笑意，弯腰拱手一礼，“恭送仙子——”

　　他平日里话多，如今却是吐露了四个字，仿佛再多说一字，便会忍不住哭出来似的。

　　温薰担心自己心软，就赶紧溜了，背影甚至与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司徒翡目送她逃离之后，表情逐渐清空，但那种忧郁之色却没有因此消失，反倒和潇潇秋雨一起倒映在他浅色的眼睛里，宛若下不完的人世哀愁。于是他空白的表情反如水墨画中的留白，一笔不落而如惊鸿掠影。

　　……

　　虽是有几分莫名的歉疚，但是离开乌衣巷五号之后，温薰立马感觉松了一口气。那积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乌云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明明天空依旧下着雨，她却觉得周遭明亮了许多，这种心情的变化让她立马将那不知所谓的歉疚感抛诸脑后。

　　温薰对于皇城依旧有所留恋，尤其是这里的美食，于是为了跟皇城好好告别，她特地去了臻香楼。

　　臻香楼的小二告诉她：“咱们店的早餐可是特色，在全天下都是独一份儿的，客观您看看菜单，是否要来个套餐？”

　　还套餐……这设定谁搞的，该不会酒楼是穿越者开的吧？

　　是不是还有穿越者温薰不知道，但是这个套餐的作用就是捆绑销售。早餐的名目有着京城人特有的高雅和不知所谓，就是让人看了云里雾里，简单来说，一次吃的人根本看不懂，最后温薰只好说：“行吧，给我来一份甲等一号套餐。”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没钱……

　　这些天吃好喝好，都忘记自己身无分文的事了。

　　她想要改口要个便宜的，但是那边小二已经笑眯眯地说“得嘞”并且高声朝传菜口报菜名，“甲等一号套餐一份……”

　　温薰张了张嘴，最终闭上。

　　周围已经来了不少食客，虽然既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体面人，温薰也不好意思明着表示自己是穷鬼，只好按耐下来，打算等会儿将书生送给自己的东西抵出去一份。

　　貌似古代贵公子出门也时常忘记带钱，随手扔个美玉出去问“够不够”，想来也挺酷？

　　温薰等菜期间，心里就光顾着琢磨这甲等一号到底是什么了——主菜‘春去秋来燕仍在，夏花冬雪不还巢。’是个什么鬼，就不能直白点吗？

　　“您的‘春去秋来’——”店小二传菜。

　　温薰定睛一看，发现是馄饨。只不过馄饨皮是半透明的，晶莹剔透。

　　碗中清汤里撒着代表“夏花”的波叶海菜花。这花是白瓣黄蕊的，清新可爱，生于水，常逐流，因此又名“水性杨花”。前世温薰吃过清炒的水性杨花，不过入锅炒过之后的水性杨花就不像花了，而它们这会儿飘在汤水上，确实是美丽风雅。

　　至于这“冬雪”，应该就指悬浮于碗中的雪燕桃胶，一般这个都是做成甜食的，不过其本身没有什么味道。

　　温薰有些无语，觉得这些菜名故弄玄虚，但还是舀起一只饺子咬了下去——雾草，好吃！

　　她耳畔立马响起了中华小当家的BGM《万里长城》，眼前平凡无奇的汤菜瞬间仿佛迸发出了无限金光……

　　这馄饨其实是“矾山肉燕”，这燕皮子是番薯粉做的，比普通馄饨皮要脆，其薄如纸，嫩滑香脆，唇齿留香。

　　这菜确实可能是天下独一份儿，因为矾山肉燕是江南菜，水性杨花是云南菜，雪燕桃胶也是西南地区产物，还混了个京城菜名，可不就哪哪都找不到同款了么？

　　不过生在厨师厨艺高超，这么混搭的玩意儿，愣是弄得美味无比又层次丰富，令食客欲罢不能。

　　这“春去秋来”还没吃完，温薰已经在问下一道菜了：“这‘八宝八珍八十香，□□白玉汤’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没上？”

　　温薰吃得很开心，着急想要吃全套，岂料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响起，瞬间击退了她所有好心情。

　　那人说是——“大师姐。”

　　温薰生无可恋脸：我求求你了，让我安安心心吃个饱饭吧。

　　来者正是萧元正。

　　他能出现在此，说明主角团已经集体抵达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