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分之一次的一见钟情》齐安画子

1、第一眼和无数眼的吸引都属于爱情。

　　在傍晚六点的沥青色街道上，冬日已然将黑夜送来，天空黯淡成一块幕布，偶尔透出朦胧的青绿。

　　下面是人间的波光粼粼，片片灯光闪烁，人群熙熙攘攘汇聚在黑白间的人行道上走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向街道两边的服装店，小吃店，蛋糕店。在周五傍晚六点的街道上，人群散落在每处间隙中。

　　阿茨是在岁月街道卖气球的女孩，从这年春天迈到冬天，每个周五在固定的一隅伫立。她的气球握在她被冻得指尖泛红的手掌心，细线相互缠绕于指腹，不敢松开。那些是卖给小孩子的气球，用拙劣的印刷技术将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动画人物按在一个个氢气球上，五彩斑斓。

　　冬日吹起的风仿佛是被冰冻过的般寒冷，触碰到了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似乎被锋利的尖刀割破般刺痛。阿茨不由地将双手插进了大衣的口袋，时不时跺跺脚以防止双脚麻木。

　　阿茨的穿着与街道上的行人格格不入，她更像是一只同样五彩斑斓的气球。

　　湖蓝的牛角大衣厚实得披在外面，内里露出鹅黄的针织娃娃领，她把下半身包裹在棕黄的灯芯绒长裙中，不敢泄露一丝的体温。她的长发已经被风留下冰冷的温度了，可是气球还是在她的手心，一直也没少。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这只“气球”，这个不同于其他深色系的存在。

　　他站在离她两条人行道远的蛋糕店门口眺望着，在模糊的视线里可以触及到她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和胸前整齐穿戴的牛角扣。他想上前再进一步认识她，他想买一只气球，送给别人。

　　不如就送给她吧。

　　同行的好友恰巧说着要去对面街边的咖啡店聊天。

　　他们一同坐在靠窗的位置，室内暖色的灯光和充足的暖气勾画出冬季的暖色调。离他不远的阿茨和周围清冷的气氛却是这个冬天无法忽视的冷色。
　　但他离她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了。

　　他没听进去朋友说的一个字，却能记住阿茨的眼睛是透亮的，像是童话里行走在清晨迷雾中的麋鹿那双含着朝露的眼睛；还有她细长白皙的脖颈，那里应该佩戴一条与她相配衬的项链最合适不过。

　　他注视着阿茨的每个动作，卖出去第一个气球时的雀跃或是等待下一位顾客太久后的疲惫。

　　好像这时周遭都会为自己的一见钟情停止转动，只剩下阿茨手中的气球被风操纵得摇摇摆摆，他的悸动摇摇欲坠。

　　他一定要去买一个气球，送给她或是等待下一次她的到来。

　　正当他准备起身告诉朋友自己内心天衣无缝的计划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他抬眼望去，心落在了地底。

　　阿茨仰望着被街灯照亮的黑夜一点点将她手里的气球吞噬，那份五彩斑斓越飘越远，越飞越高，跨过了好多层的楼房，最终被云朵遮盖，最终消失在几秒后的傍晚之中。不知是起风的原因还是心里被堵塞得太久，阿茨的眼泪顺着轮廓落在湖蓝色的大衣上，溅出一片深色。她的鼻尖落了点红，可是脸庞已不如刚才般红润了。

　　给母亲治病的希望也被黑夜带走了。

　　他还在咖啡店门外，被朋友推搡着离开了那条街道，准备去赴下一场派对。

　　他嘴里还在咕囔着，

　　我还没来得及买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