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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化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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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
如果单方面挨打也能算是表演的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龙姬想要帮他一把吗?”
“别用这个令人害羞的名字叫我。”
将脸埋进宿傩厚实的胸口,暖暖的体温令人安心,我失去继续观战的兴趣,放纵自己沉入睡意。
宿傩却不肯。
他抱着我坐在高处,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我说话。
“你曾说自己会平等的救助人类。”
“是的,直到今天也不曾改变。”
我打了个哈欠,“只是我最近才发觉,拯救人类并不只有保全他们生命这一条路可走。”
赐予他们平等的死亡也是一样的。
被人类出卖后才学会的道理,是不是太讽刺了呢。或许那些曾存在于此处的真正的神明也与我一样,兜兜转转,直到最后才明白这些吧。
——神的最终是袖手旁观。
“即便如此,你还是留在我身边。”
宿傩收紧手臂,四条都箍着我有些不适,但我不讨厌,这种带有一点点疼痛的触感能让我感觉到活着的真实。
“因为你向我许愿了。”
我咯咯笑着,轻咬他的手臂,在上面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在生得领域?”
“不,是更久之前。”
那个时候的宿傩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他切开束缚我的“□□(枷锁)”,许下了“再会”的约定。如果不是他的“屠龙”,我今日一定还留在大泽,被污染所困吧。
心中空落落的,肺腑仿佛下坠,有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我更加贴近他。回过神来,我的唇齿已经与宿傩的纠缠在一起,他的呼吸乱了,便扯掉我束发的软布,让我也混乱起来。
宿傩压着我,准备解开腰后的蝶结,我有些不舍得,用尾巴勾住他的衣襟。
“尾巴...松开。”
“穿着不行吗?”
宿傩想了想,“也好。”
我感受到愉快情绪,尾巴松开,舒展到一边去。手足温热,血液流动感觉的很清晰,我看着夜空,伸手扯掉他围在颈上的绸带。
“宿傩——呀!”
突然的疼痛将我的愉快全部击飞,我倒抽冷气,牙根酸楚,咸咸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唔。”
宿傩迅速展开绸带将我裹起,顺势滚到旁边。
“疼疼疼疼疼!”我缩起腿,牙齿打颤,“呜呜呜啊啊啊!”
“别喊。”
宿傩帮我搬运尾巴,盘到身边。
然后狠狠的朝始作俑者踢过去,加茂发出悲惨的闷哼,一口血喷在地上。
这家伙,无端飞过来,砸了我的尾巴!
我撑起身体,将尾巴收回去,那可恨的和人竟翻着白眼,昏过去了。
“可恶。”我气的跺脚,可这么做,尾巴就更疼了,“之前那个禅院也好,如今这个加茂也好,咒术师都是这样麻烦不讲道理脑袋里装满污泥的家伙!”
宿傩忍着笑,展开一小块领域,将焦坑那边巨型骨架投射来的碎石统统挡在外面。
“自顾自的去死,把麻烦都丢给他人,自私自利!没有良心!”
“你想怎么做?”宿傩问。
我知道只要我松口,他就会夺走加茂的性命。
“我很疼,才不要‘拯救他(赐予平等的死)’,所以我们让他活着吧。”
这家伙身上存在一些有趣的东西。
或许连加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作为神明,有责任引导他发挥出这样的力量。
“......”
“在想什么,宿傩?”
“你越来越像人了,阿龙。”
“是在夸我吗?”
“.......”
宿傩再次保持沉默,俯身将加茂扛在肩上,被那臭小子占据了我专用的位置,无奈,我只能步行跟在宿傩身后。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孵化完全的咒灵。
代替双眼的深邃空洞与我对上视线,下一刻,沿着骷髅骨架、皮肉攀生。
我叹了口气。
“我们被卷进因果中去了。”
宿傩笑了笑,回应道。
“你不是乐在其中吗。”
是吗?是这样吗?
我不愿思考,既然宿傩说是那便是吧。
总之先找个窝棚将重伤的加茂安顿下来,人类身体构造复杂,我与宿傩都不会使用反转术式治疗,只能用神力替他发热的身体降温,加茂昏迷整晚,直到天明时才渐渐清醒。
我疲倦不堪,窝在宿傩手臂间只想快点睡觉,加茂那小子醒来第一句话竟质问我,“咒灵怎么样了!”
区区刚孵化的咒灵,还能如何。
“还在那里。”
咒灵不能轻易离开诞生地,放着不管也没什么问题吧,加茂却不依不饶,恨恨咬着牙,怒斥我为何不出手。
“我可不记得自己是你的同盟。”
“你——”
“我只说在解决掉咒胎之前,你要和我的式神好好相处。”
否则宿傩早就打爆加茂的脑袋了,哪里会等着他来质问我们怒斥我们。
得一求百,人本性贪婪,我早就知道。
加茂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像终于放弃了什么似的,苦笑着起身。
“你现在过去只有一条死路哦。”
全身多处骨折,内脏也受到严重伤害,恐怕在他的胃袋里早就积满了淤血吧,拼命忍耐着、没有在我和宿傩面前昏厥,多半是在赌气。
加茂回头,脸陷在阴影里。
“我与你不同,”他淡淡说,“我不能对可能遭受灾难的人坐视不管。”
“明明之前毫不犹豫的杀死了汤泉里的人。”
“那是....那是适当的牺牲。”
他在说服自己。
真可怜。
人类总是这样,企图用少部分的牺牲换取更多的利益,要求我去做“山嫁”也是如此。
我不愿再说,在宿傩怀里阖上眼。
宿傩收紧手臂,抬头,突然向加茂问出预料外的问题。
“你与禅院以血为媒介操影的咒术师是什么关系。”
“什么?”
不仅是加茂,连我也没想到宿傩会问这个。
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气息、或者说是咒力的味道,令人讨厌的相似。”
“说起禅院家血媒的影术师,不该是你自己更清楚吗。”
加茂突然怔住,之后恍然大悟的笑道,“哈哈哈,果然如此,若说是禅院旁系,也不该是这么一副模样。”
他退后一步,摆出应对战斗的姿态。
“你,是两面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