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秀女进宫 ...
-
三个月的孝期早已过了，辛臻为了安全起见，把暖玉楼的重新开放日往后推迟了两个多月。虽然不赚钱，但能少给皇帝几个子儿，他也很得意。
哼！让你们都阴我！
到了八月，方管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对于不做事白拿钱的生活，深感愧疚。尽职尽责的他在重新开店日对楼里的众人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安抚新人，无非也是辛臻说的那些话。总而言之，上下一心，其力断金！
女子静静地坐在楼上，看着庭中的暖玉温香，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暖玉楼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啊！不光是主子，连仆从都很有趣！
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将里面的珠宝随意地铺在桌上，轻轻摆弄几下，盒子底部弹出一张小纸片。
女人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柔媚的眼睛立刻眯起。起身走到烛台边，纤白的指拈着纸片，注视着慢慢燃成灰烬的纸条，在快烧到手指前，随手一抛，看着如同火蝴蝶般陨落的纸片，唇边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
还是得这么做吗？
……
过去曜郡王的所作所为，若说辛臻不介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他有时也觉得无能为力。唉！为什么范大人就穿得平平安安，他就得遭这份罪过！
更夜走了之后，辛臻越发寂寞，看着窗外的细雨，淅淅沥沥的灰色天空，心里空荡荡的。找萝莉们玩了几盘大富翁，觉得有些困倦，趴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瞧见依旧阴沉的天宇，越发觉得憋闷，招来长顺和卫儒，说是出门走走，让他们跟着，尔雅就不必来了。
尔雅点点头，和其他丫头们做绣活儿去了。丫头们发现主子心情不好，也想做点什么，几个人商量了一下。
路上行人很少，各自行色匆匆。
辛臻举着油纸伞，慢慢踱着步，没有目标的走着，看见路边有家还在营业的茶铺子，坐下点了两盘小点心，听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声响，嗅着空气中雨水淡淡的清新味道，秋风吹过，心情松快了许多。
“大哥哥！你好！”
辛臻抬眼一看，面前站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撑着一把褐色大伞，一身淡棕色的褂子，配上乳白色的马甲，襟前别着一枚粉色的小花儿，举止有礼，浅浅的笑容，年纪尚小，看不出容貌，却还清秀。
辛臻愣了愣，不记得何时见过这位陌生的小姑娘，“姑娘是？”
小丫头站到茶铺里，收起伞，偏过身子，掏出帕子擦擦脸颊和发上的雨水，转回身，挺大方地回道，“前几个月我迷路了，是大哥哥帮我找到家人。你忘记了？”
辛臻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小丫头低着头，有些害羞，清清嗓子，“我，我太冒昧了……那……我就是想再说声谢谢。”
辛臻觉得自己似乎在欺负小孩儿，连忙说，“那也没什么，举手之劳，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小丫头仰起脸，摇摇头，“不……我真的很感谢大哥哥。”正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本想送到辛臻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桌上，“我，我还得给姐姐买东西，得走了。大哥哥，后会有期。”
辛臻看着远去的娇小身影，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个香囊，绣工一般，看地出来很用心，想必是小姑娘的谢礼。他有些意外，对他而言不过是顺便，而且都不记得了，可别人还放在心里。
紧紧握着手里的香囊，无言。
呵呵！他为什么会感到幸福呢？
还是说，只要每天这样积累一点一点小幸福，总有一天，他就会拥有无上的大幸福呢？
……
封级王朝选秀女，就是为了给皇帝和皇室子孙派婚，或为亲王、郡王和他们的儿子指婚，很盛大，很复杂，很没有人性。
俞国的选秀制度和清朝的差不多，只是没什么所谓的八旗内选，而是天下海选。身世、品性、容貌、才学等等，都是考量的条件，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不能娶个木头美人当妻子。
去年夏天，天官省就上奏报选秀之期，皇帝下了御旨，全天下平民停止婚娶，奴仆出身不在侯选之列，各地十三岁到十七岁的适龄女子的名单拟定，早早送到天官省，上报皇帝。那些有病、残疾、貌丑、劣品者，由各地逐层具保，申明理由，查明无误，皇帝已准许免除应选义务，任由各女自行婚嫁。
至于谢天祭上那颗颗秋天的菠菜，只不过是辛臻的错觉。
入选秀女本该年后三月进京应选，没想到太皇太后甍逝。皇帝下旨暂停，过了半年，太皇太后的孝期过了一半，选秀的事情却不能再拖了。
皇帝也有烦心事。
大皇子相貌堂堂，正直有礼，一直忙于战事，都二十三岁了，还未成亲，淑妃见太子的儿子都会走路了，向皇帝说过几次，语意颇有些埋怨。
三皇子慕飞宸，幼时体弱多病，后到神王庙修行，身体好了许多，太皇太后逝世，他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其心可嘉，之后留京生活，为人敦厚和善，皇帝怜惜他，看他的年纪也该成亲了，便给他娶妻的承诺。
四皇子慕飞逸虽然才十五岁，但也是可以考虑婚事的年纪，若碰到合意的，不妨定下，过两三年再办婚事也无妨，若没有合适的，就再等等。
加上京里各王公府上，算起来近支宗室有五六人，一般宗室有十二三人，总共二十来个大小伙儿正等着娶媳妇呢！
就算要守完一年孝期才能办婚事，也可以先把人定了嘛！王公及其夫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就连贵妃因为和儿子关系缓和，也起了娶儿媳妇的心思。
枕头风轻轻一吹，皇帝下了旨意，备选开始。
秋雨中，秀女大选，拉开帷幕。
当朝吸取前朝和他国因外戚专权而国家覆灭的教训，对秀女的出身查得很严，地方官员也怕惹祸上身，更是不敢懈怠。出身只要清白，是不是官宦之家倒也无所谓了。太子妃就是来自灞州一个商贾之家，温柔娴静，稳重大方，和太子的感情还不错，倒是一时佳话。
所以民间女子对成为皇家女眷还是充满期待的。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三千余名秀女进京，最后能留下的不过百余人。这百余人经过宫内一月生活，还得淘汰掉一半。竞争压力很大啊！
“这里就是御花园吗？真漂亮！就像仙境一般！就算是雨景，也别有一番滋味。”一个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女子不禁叹道，“若是能在这里生活……”
“痴人做梦！还有一个月呢！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留在宫里吗？”说话的是个圆脸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眼睛不大，鼻子很秀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见其他人都在看她，皱皱鼻子，“我又没说错！一个月之后还会淘汰不少人，到时候……”
“好了！好了！朗凤，快走吧！”一名瘦小的姑娘拉拉圆脸女子的袖子，低声催道，“张公公已经在看我们这边了！再说，小心嬷嬷责罚！”
先前说话的女子见领队的公公朝这边瞪了一眼，才不甘心地跟着队伍，嘴里仍在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怕她们作甚！等我当上娘娘，她们就是奴才！海棠，你说咱们是住粹喜宫还是和泉宫？哪座宫殿离陛下的寝宫近一些啊？”
绿衣女子笑笑，细长的眼里有几丝茫然，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没有回答。
女子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嘁嘁喳喳地问个不停。其他秀女都听到了，有些秀女觉得厌恶，不动声色地皱皱眉，还有一些瞧不起这般没有气质的行为，心里嘲笑一番，哪里来的村姑，没见识。
继续前行，秀女们就快走到一座宫门前，却听见一个严厉的女声。
“是哪位秀女大声喧哗。”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严肃，“张公公，你就不管教一下！”
“有素馨、素瑶二位侍中在此，哪有某出手的机会。”张广瞧见来人，笑眯了眼，“这四十位秀女就交给两位了。”
“哼！就你会说话！”素馨不过三十岁出头，梳田螺髻，上着月牙白衫，下穿青色高腰襦裙，面相倒还年轻，却不施粉黛，神情严肃，细眉轻皱，看着比一般恶气的嬷嬷更可怕一些。
胆小的秀女连忙低下头，收回目光，不敢多看。略胆大的秀女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素馨，有些挑衅的意味。
素馨挑挑眉，心知这些都是出身不错的小姑娘们，再怎么说教，她们也不会当回事，等到她们认识到皇宫的残酷，就自然会老实了，冷冷地说道，“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既然秀女们到了粹喜宫，身为女官，我自会好好管教。张公公，请！”
素瑶笑脸盈盈，容貌虽不亮丽，但和善许多，见场面有些不好看，连忙打着圆场，“年轻的姑娘家自是有些顽皮，我等自会好好教导。张公公，不必担心。”
张广知道素馨的脾气，不以为意，低眉笑笑，带着小太监们离开了。
众人被素馨的气势压住，一时都没了言语。素馨让四位嬷嬷各带十名秀女去她们的房间，两人一间，房间虽不大，家具物事一式两套，虽不新亮，却很精致，和一般人家完全不同，也有几个秀女因为房间或是室友而起了争执，剽悍的嬷嬷们硬是压了下去。秀女们也都大概知道自己的处境，目前还是得看这些女官的眼色，才老实了一些。
各自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和房间，正想休息一下，几个扎着细辫的小宫女进屋传话，让秀女们到前院大堂集合。众人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呼啦啦都出了屋子往前头去了，路上几个性子活泼的还在小声埋怨。
素馨见秀女们到齐，还算满意，轻咳一声，抬眼看了这群秀女一眼，没有说话。
素瑶淡淡地笑，“诸位良主进了宫，就算是半个宫里人了。不论良主们在家时是怎样，到了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还望诸位能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有损身份的事情，不然……”
素馨神色更冷，素瑶冲众女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更使人心寒。
秀女们纷纷重新站直了身体，整理神情，端端庄庄地行礼道：“谢姑姑教诲。”
……
秋雨持续的时间不长，天放晴了，张广带着一帮女人往和泉宫走去，远远地瞧见辛臻牵着长乐在□□上溜达，连忙上前行礼，“奴才参见曜王殿下，长乐殿下！”转头看见那帮愣在原地的秀女，低声喝道，“都楞着做什么！还不给两位殿下请安！”
众女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向辛臻和长乐问安。
辛臻越来越习惯这些封建礼仪了，温和地笑笑，“都起来吧！张广，这都是什么人啊？”
张广站起身，示意那帮秀女安分点，听见辛臻的问话，连忙回答，“启禀殿下，她们是本届的秀女……”
辛臻仔细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张广你也很辛苦嘛！对了，李全前几天还念叨着你呢，说你好久没找他喝酒了……”
辛臻抱着长乐，边走边和张广谈天，态度平和，说起的无非是一些生活琐事，张广应对的也很轻松。秀女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太监！封建王朝最可悲的群体，他们不是男人更不是女人，生理缺陷导致了人格的破碎。很多太监心灵扭曲，厌恶自己，厌恶生活。中国自古多少宦官弄权，也是人性黑暗面的表现，却是人生的无奈。俞国对太监的管理极其严格，后宫内侍不得议政，作为国训传承下来。只是，古往今来，皇权鼎盛的时代，后宫内侍没有揽权的机会。皇权越是低弱，后宫内侍擅权者就越多。幸好，俞国的几代皇帝都很剽悍！
辛臻从来不叫他们公公，这个会令他们感到屈辱的词，基本上都是直呼名字。而正因辛臻的这份平和，宫里一些太监对他颇有好感，尤其是年纪略长的，更是对他发自内心的和颜悦色。
辛臻不知道这一切，依旧保持他一派的平和。送长乐回平妃那儿，平妃见两人不舍的模样打趣了几句，最后说道，“殿下若真喜欢孩子，还不如快点成亲呢！贵妃姐姐可一直等着抱孙子呢！”
辛臻身子一震，似乎想到什么，满脸无措地瞪着平妃，脸色有些泛白。
平妃吓了一跳，还以为辛臻哪里不舒服，关切地问道，“曜王，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看啊！”
辛臻摸摸脸上露出担心神色的长乐，勉强地笑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平妃娘娘，我先回去了！长乐！回见！”
告别了平妃母女，辛臻坐在轿子里纠结。难怪他觉得怪怪地，秀女啊！他是单身汉！这也是帮他挑老婆啊！娘……她期望已久，估计不会理会他的不愿！说不定还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可恶！他的确接受他男人的身份了！可他还不想这么快娶老婆啊！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秀女进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