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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忍耐的极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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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雅立刻拿着药方子去抓药煎药去了,丫头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两个相熟的丫头连忙跟着去了,软言劝慰,见尔雅心情平复了些,这才放心跟着她去厨房熬药。
闵果见曼蕾离开,便将其他人也请了出去,梅格黎雒本不愿离开,拗不过更加执拗的闵太医也出去了,房内一下子空旷了许多。闵果拿出竹筒,准备施针,天色已近黄昏,闵果觉得光线不够明亮,点燃了烛火,纤白的手指在烛光中显得特别温柔。灯火闪闪,辛臻眼底青色的疲惫更是明显,身上的细蚊银针在烛光中摇曳着纤细的身姿。
一柱香后,辛臻的呼吸开始慢慢平和,闵果见状便开始收针,突然听见辛臻的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太轻,凑近了才听到是“八八,马马”什么的……
不懂何意的闵太医摇摇头,收拾器具准备回宫复命,一开门就遇到梅格,两人点头算是行礼,闵果便匆匆离开了。
梅格就楞楞地坐在背凳上,看着床上的辛臻,见门口伺候着的下人时不时想往里面探一眼,便拉下门幔,挡住外面窥视的目光,看着缠绵病榻的辛臻,心情有些说不出复杂。皇宫里的事情,他听得多了,本就不愿趟这圈浑水,做侍卫非他本愿,只是那个人希望他这么做,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这位曜郡王做这些事情,努力地改善形象,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许久,尔雅端着煎好的药回来,对陈叔说了几句,陈叔点点头,吩咐几个机灵的男仆在门前候着,四个丫头帮尔雅打打下手,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尔雅低声应下,进了里屋,准备服侍王爷服药,可她力气太小,怎么也抬不起来一个大男人,梅格一伸手把辛臻拉了起来,挽在肩上,尔雅哽咽地抽着鼻子,一口一口喂着,辛臻喃喃地说了几句苦,紧揪着眉头,咬着牙不肯再喝,晃着脑袋挣扎着。
梅格觉得这时的王爷就像个孩童,抚着冰冷的额头低声安抚了几句,尔雅忍着泪压低了声音软软劝慰,好说歹说才让辛臻乖乖地把药喝完,药里加了安神催眠的药物,辛臻安静了些许,尔雅体贴地往他嘴里塞了片麦芽糖,那张苦哈哈的脸才松开。
梅格轻轻地将辛臻放下床榻,掖掖被角,正待退后几步舒舒筋骨,却觉得手臂一紧,见到闭着眼睛睡着的辛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转头望向尔雅,才发现尔雅和他一样,都被明明睡着了却力气大的惊人的辛臻抓着衣服不放手,两个人就那么僵直的呆在原地,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黎雒送闵果回宫,方一进门就看见屋内景况,忍不住笑了,手指点点,“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王爷喝了药,就这样了!”尔雅手足无措地猛摇头,现在的状况真的太诡异了。
黎雒走上来,用力一扯梅格的胳膊,袖子倒是扯回来,可辛臻手不停挥动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脚用力蹬着被子,压着声音,听起来像是呜咽的哭声。
“——扯得开,可我们一动,他就很不舒服的样子,好像要哭。”梅格很无奈地把袖子送回到辛臻手上,不料辛臻这次放弃了袖子,居然一把抓住了梅格的指头,接着又开始很不安呻吟,尔雅一慌神握住辛臻的手,“王爷,您不能有事啊!”
接着就发生极其令人惊恐的事情,辛臻把尔雅的右手和梅格的左手合在一起,再用自己的双手一包,贴上自己的面颊,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八八,马马”,然后很幸福地笑着,真正地睡着了。
只留下不明所以的三人面面相觑,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儿啊!那张幸福的笑脸给他们太多的震撼,惊得每个人头脑一片空白。
尔雅很清楚那笑脸的涵义,那是她刚刚被卖到京城的时候,和其他小伙伴们在一起很辛苦数着日子过,每当想起自己爹娘和家乡的时候,其他人包括自己的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很怀念很渴望,只有在梦中和想像中才能得到虚幻的温暖,悲伤的幸福。
黎雒觉得很有趣,王爷的表情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究竟可以看到什么时候呢?总觉得会发生一些和以往不同的事情。只不过他这样的状况,娘娘只怕是又要担惊受怕,而那个人会很不高兴。
梅格的心情很复杂,对于这个王爷,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事情失控的感觉让他感觉不是很好,这样下去他还不如去镇守边关,那个人的交代他一直记在心里,该做的事情他也会做,只是……
“太医有交代,晚上要派人守着,不能再让王爷受寒,而你们目前的情况,好像也不方便离开,那就万事拜托两位了。”黎雒笑嘻嘻,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出了房门,打发其他人休息去了,“走吧,走吧,有梅格和尔雅看着,你们还有何不放心。都回房好好休息去,明天早上来换班即可。”
其他的下人零零散散地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陈叔不放心,进去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关紧大门,脸孔煞白煞白的,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黎雒站在远处看着,嘴角翘起,快乐地不得了,轻飘飘地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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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果头天晚上回宫服复旨后,鬼使神差地照着辛臻的话,上报辛臻的病况时虚虚实实说了几句,请皇帝放宽心。皇帝也没有在意,握着笔的手只顿了一下,交代闵果说要多用心医治,挥挥手便让他退下。事后,伺候大殿的小太监说,皇帝比平时晚了三刻安寝,想必心中还是……
刚好昨天是闵果当夜值,于是他就在太医院的小间歇下,直至清晨才蒙蒙地睡着。一觉正好眠,忽觉外面吵吵嚷嚷地,被闹醒的闵果见已日上三竿,好整以暇地梳洗整理一番,开门见着却是个熟面孔被围在院子正中央,正是曜郡王府的复生。
“闵太医,快,王爷……大事不好了,王爷他……”复生慌慌张张的模样,脸上尽是汗水,话都说不清楚。
闵果慌了神冷汗一冒,这下可好,瞒不住了,别说贵妃那儿,皇帝那里也不好交代,派了侍从赶忙去皇帝和贵妃那里报信,拎起药箱,冲上准备好的轿子,往郡王府赶去,一路上忧心不已。他早知道给皇家做事,难免会碰上这样的情况,做事一向兢兢业业,生怕出岔子。可真碰上了,倒还不怕了,走一步算一步,皇帝也不是那种性喜迁怒于人的昏君,大不了辞官不干了,游方郎中他又不是没做过,年轻的时候大江南北,行医济世,那时候也挺快活。
复生将马车赶得飞快,他只知道王爷是好人,前些时候他娘生病,王爷派人请了大夫,给了他几天假期,还给了他不少皇宫里的药材,让他好好照顾娘,不必担心。想起那天的情景,王爷那和顺的笑容,复生揉揉眼眶,拉起缰绳,加快了马速。
闵果到了郡王府才知道辛臻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时晕时醒,浑身发热高烧不退,醒着的时候思维清晰,口齿清楚,晕着的时候就死捉着梅格和尔雅的手不放,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最后彻底迷糊,就开始哭,几乎压着不出声的哭,明明泪流满面,却没有哭声。
刚开始,梅格和尔雅以为是药效发作,还能安慰一下,等到中午服了药,辛臻又开始犯迷糊,两人有些压不住了,才急忙遣人进宫请御医,多亏曜郡王府的腰牌好用,基本上算是畅通无阻,若是其他王府家的,估计就没有这么顺畅了。
闵果听了,勃然大怒,“真是糊涂!若是如此,应早早派人进宫禀告请医,怎得拖到现在?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等皆难逃干系!”
尔雅止了哭声,小脸惨白地跪在榻前,“奴婢知罪,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闵大人,您一定要救救王爷啊!!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求求您!”
“把她拉下去关起来,别妨碍本官医治!宫里……”闵果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想到辛臻昨日的吩咐,还是软了声音,“到门口候着去,别哭哭啼啼地,你家王爷还没死呢!有我在,就算只剩半条命都能拉回来!陈管事,派人烧水。”
半昏迷的辛臻咬着牙不愿张嘴,力气大得惊人,大家怕用力过猛会伤了他,束手无策站在一旁,梅格一把接过熬好的药硬灌进去,呛得辛臻难受,不住地咳嗽,至少吐出了一半,被子面上都是黑色的药汁,梅格又强行灌了一碗,好歹喝下去了一半,丫鬟们连忙换上新的被褥,收拾床铺。
闵果让梅格和黎雒好生压住辛臻,开始施针,弄了好一会,辛臻总算慢慢平复下来,安稳地睡着了,就是皱着眉苦着脸,很不舒服的样子,时不时咳嗽一下,呼吸有些不畅。
闵果这才坐下舒了口气,擦着手,看着众人严肃地说,“这事盖不住了,本官已派人禀告皇上和娘娘,想必二位会马上派人来,你们准备一下。王爷病成这样责罚是少不了的,以王爷的性子,他定不希望亲近之人受罚,陈管事要帮着说几句好话……只望王爷吉人天相,千万不要出事。否则……唉……”
一群人正商量着,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陈叔骂了几句,出门一看才发现贵妃娘娘亲自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太医院的院判,年近半百的小老头儿气喘吁吁,神色紧张。
看见贵妃娘娘驾临的下人们惊恐万分地跪在小路旁磕头,也不敢吭声,等贵人主子们都过去了,才敢站起身来,低声细语,满面张皇。
贵妃神色焦急,脸色惨白,一路冲着辛臻的房间过来,看见守在门边的尔雅,淡淡地说了一句,“本宫暂且记下你的小命,若是王爷有什么好歹,你自己看着办吧!陈管家,王爷到底怎的?有无大碍?”
尔雅身子缩成一小团,看着可怜兮兮地,又不敢说话,低着头,暗自饮泣。旁人见了,都为她觉得委屈,却不敢为她求情,只得无奈地叹气。
陈叔壮壮胆子,请安迎了上去,把辛臻近段时间的情况大概讲了,又把病发的事说的清清楚楚。贵妃听得很仔细,进屋后没正眼瞧地上跪拜的几人,随意地摆摆手让他们起身,坐在榻上,看着昏睡中的辛臻,抚上儿子清减许多的脸庞,心疼的不得了,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
闵果低声说道,“启禀娘娘,王爷喝完药睡下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后才会醒。”
“到底是何病症?怎会如此凶险!昨个儿不还好好的吗?”
“下官医术不精,有负圣恩!”
“闵太医,却勿自谦,您的医术,本宫绝对信得过,您尽管放心大胆医治。只要臻儿能够痊愈安好,本宫也就安心了。”贵妃摇摇头,面色坚韧,这个时侯她必须坚强起来,否则就真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