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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质朴的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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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臻一家蹲在窖井边上,一边鬼鬼祟祟地偷听里面的肉麻兮兮,一边感慨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笨蛋情侣!辛臻想了想,凑到更夜耳边,吩咐了几句。更夜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锦夏猜不透辛臻的心思,但她看得出来辛臻并不是胡闹,确实想以此事的结果来确定一件事,即便她不知道辛臻究竟意欲何为,但身为他的妻子,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风宁和金九娘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奇怪的一家人,实在搞不清楚他们要干嘛,每次问辛臻,他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装得高深莫测的欠扁样,两人忍了很久,不约而同地想离开,可又不甘心,只能蜗居在这个不知道多久没住人却依旧干净整洁、物件齐备的山间小筑。
……
更夜礼貌地请秋延智进了小间,让他坐下后,便退出去了。
秋延智很不安,在被幽闭的这几天,他和万玖吃好喝好,并无生命之虞,看这一伙人也不似要杀人,只要是图财,他就放心了。可突然被带出来,一下子平静的心,又开始有些慌乱了。
辛臻见秋延智满脸忧虑,笑笑,“秋二少,不必如此忧心,在下只是求财,绝不害命。”
秋延智皱皱眉,“既然如此,就放了万玖!从他身上你们捞不到任何好处……”
辛臻抚摸着茶杯的边缘,声音放得很低,“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在下听说秋万两家乃是百年世仇,秋二少何以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他?”
秋延智微微一愣,“此事与阁下有何关系?”
辛臻神色淡然,“好奇而已……两个男人,没有未来,不是吗?”
秋延智摇摇头,没有回答辛臻的问题。他越来越搞不懂面前的这个绑匪到底在想什么了,问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有意义吗?
“你回答,我就放了他!”辛臻知道该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见秋延智面色一变,又加了一句,“你要是胡说八道,想欺瞒与我……”
秋延智垂下眼眸,重重长叹,很是苦恼,他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他与万玖之间的事,也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份感情有悖伦常,不合天道,恐怕一开口,就会被世人所鄙,难容与亲朋乡里……抬眼一看,却见面前的绑匪淡然如常,似乎问的不过是极其平常的事情,心中的抗拒莫名地淡了几分,无奈一笑,“喜欢便是喜欢了,自是不愿见他身处险境,哪怕牺牲性命,也定要保他周全!”
“可是两家却是世仇啊!”辛臻毫不介意,点出他们两家的仇恨。
“长辈的恩怨,我们小辈不便置喙。事易时移,这些年过去了,那些前朝往事对于我们而言,不过故纸一堆,毫无意义!”秋延智洒脱一笑,“只要与阿玖在一起,我不在乎!”
“可你们都是男人啊……”辛臻嘴一撇,神色阴郁。
“是啊……那又如何……我……”秋延智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我从来就不喜欢女人!”
强悍!
开了头,就收不回来了,秋延智算是豁出去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父亲十位妻妾的战争以及曾经接近他的几个女人的险恶用心和贪婪无耻,表明了他对女人的厌恶。辛臻对此人敬佩至极,连那句经典的‘不是我爱男人,而是我爱上的人刚好是男人’的烂俗台词都不用,直奔主题:我就是爱男人!怎么地了!
“我想和万玖一起生活,一生一世。”秋延智的笑容很幸福,无论谁见了都会羡慕。
不似那般惊天动地的轰烈,却是一股似水流年的缱绻。
辛臻想了许久,阴霾的脸色渐渐缓和,沉默阵阵,而后温文一笑,算是醒悟了,唤来更夜,送秋延智回地窖。围着屋子绕了一圈,跑到屋后的井边,才看见正在打水的锦夏,不禁展颜。
锦夏,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生一世。不必许来生,只要今生,就足够了!我就是慕辛臻,是个真真正正的好男儿!其他的,我都不管了……
“锦夏……”辛臻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
锦夏直起腰,擦擦额角的薄汗,“阿臻?”
“我喜欢你!锦夏!贼喜欢!”辛臻的声音很大,几乎响彻这个小山头,“不是以往那样肤浅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锦夏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又惊又喜地看着笑得炫目的丈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是。
她只知道,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现在这个情景。
天宇一片蔚蓝清澈,在山间的一栋清幽的小屋边,耳畔响着翠鸟的轻鸣,空气中飘浮着树木淡淡的清香,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她的丈夫,对她说了她最想听的话!尽管屋里有他们的儿子,还有四个毫不相关的外人,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辛臻吼完表白,才觉得不好意思,东张西望一阵,遛了,所以他没听见锦夏的回复。
那淡淡的,轻轻的,浓情似蜜的一句:
我也是……
……
“你们可以回去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辛臻也不想浪费时间,第二天一早,就让更夜把万玖和秋延智放了出来,让他们离开。
万玖和秋延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们不是绑匪么?为何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他们?还是说这群人另有所图?
辛臻见他们没反应,眨眨眼,“怎么?你们不想走?”
“不是……”秋延智拉住意欲发飙的万玖,“只是……我们……”
“不过,你们可想好了,就算回去了,你们两个能够在一起的几率是无!且不论秋万两家是世仇,就单单凭同性之恋,就足以让你们在这一片无立足之地!”辛臻倒也不是呆子,当然明白他们的担心,只是有些事情只能靠当事人自己解决,作为外人,他不便多事。况且,他做的已经很多了……
秋延智苦笑摇头,万玖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虽然事情是辛臻惹出来的,可他没打算负责到底,他又不是圣人,哪能做到十全十美,既然已经表白了他的心意,自然要继续他和锦夏的蜜月之旅。
不知为何,风宁昨日傍晚就离开了,辛臻当时完全没有挽留。随后,金九娘用过晚膳后便告辞,继续她的旅程。最后就只剩辛臻一家,秋延智和万玖,两队人马一起下山。辛臻很客气,还邀请他们坐马车,以免路途劳顿,还愿意送他们回城,万玖怒气冲冲地拒绝了,秋延智想了想,礼貌地接受了,万玖正要发怒,秋延智低声安抚一番,老虎变猫。
刚刚下山,便看见两群人,煞气逼人。
左边那群人一看见他们,对着手中的画像一番比对,立刻围了上来,右边那群人也毫不示弱,拔刀相向。
“大胆恶贼!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县良民!”一个捕头模样的壮汉抽出戒刀,冲着辛臻一行大声喝道,“还不速速放人,下马受擒!”
另一边的捕头个头虽小,气势却不小,见状连忙跟了一句,“若是不放,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无耻之徒,还不放人!”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推开横目怒视的捕头,呼唤着孩子的名字,“智儿啊!你在马车里吗?回答一声啊!”
“爹?”秋延智本不想露面,可听见父亲那悲戚的呼喊,还是忍不住,下了马车,迎了上去,扶着似乎苍老许多的父亲,“您怎么来了!”
“你这逆子!”秋父本想骂孩子几句,看见周围的衙役们和万家人,便忍下心头的怨气,冲着千秋县的差役吼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群狂贼缉拿归案,为吾儿讨回公道!”
“慢着!万玖在哪里!”万父瞥了秋家众人一眼,盯着辛臻,“那孩子再不济,也是我万家子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捕头,将这些恶贼缉拿归案,可是你的职责啊!”
闻言,万玖再也忍不住了,冲下马车,忿恨地瞪着他的父亲,“你在乎的只有万家的颜面和利益,何时在乎过我的生死!”
“哼!祸害遗千年!你果然死不了!”万父摆摆手,语意颇有些遗憾。
万玖咬着牙,不愿出声,秋延智见状,正要上前安慰,却被秋父拉住,“你这孽子,还想作甚!快跟我回去!”
“爹……”秋延智无奈地轻叹一声,“孩儿不能与你回去……”
说完,便挣开秋父的手,往万玖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仆拦住,秋延智回头,望着一脸阴霾的父亲,哀求地唤道,“爹……就算孩儿不孝……让孩儿去吧!”
“带少爷回府!”男人枯槁的面容带了几分杀气,凶狠的模样有些骇人。
“延智!”万玖心头一慌,正要往秋延智那边去,却被家中的仆役抓住,冲着一派淡漠的父亲,怒道:“你不要我!又何必管我!”
现场正是一场混乱。
“统统给我闭嘴!”辛臻大吼过后,无奈地发现他的大吼没有任何效果,现场没一个人甩他,气急败坏地呼唤儿子的名字!“吾儿更夜何在?!”
“是!爹!”更夜提身上前,身形闪动,回到辛臻身后,就多了两个人。
“我还没开口,你们谁也别想带着他们!”辛臻上前一步,锦夏随后站定,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放肆!”万父一贯霸道惯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原本淡然的面孔浮上一分薄怒,瞥了一眼略显老态的秋父,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大胆!”秋父见辛臻嚣张,恼怒至极,听见世仇的冷呲,更是愤怒。
锦夏有些着急,拉着辛臻的袖子,“阿臻!”
辛臻笑笑,无所谓,身为上京一霸,他还是有点做坏事的底气的。况且……想起昨晚,锦夏的回答,他就忍不住笑眯了眼。
她也喜欢他咧……
昨晚,是个好日子,虽然时间对,气氛好,但地点不对。
让时间回到昨晚。
是夜,辛臻躺在床上,气氛不错。晚上用膳的时候,他看得出来,锦夏的心情很好,一家人有说有笑。现在,更夜也被他打发早早睡觉去了,等会儿应该不会打扰到他们夫妻的幸福生活。他还特意撒了点百合露在床上,枕头上,鼻子嗅嗅,味道好极了。
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洗漱的锦夏,心跳得很快。
锦夏,他的小娘子啊,人可爱,性子更可爱,一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闪亮闪亮,透着股温暖的阳光气质,该温婉的时候温婉,该活泼的时候活泼,又和他相当投缘。辛臻越想,越觉得自己运气好,眼光好,众里寻她,天下无双,独一无二,那个人就这样被他遇到了,点中了,成亲了,一辈子就这样缠在一起,直到很远的未来。
看着锦夏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掀开被子,然后……
“阿臻,晚安!”
呃?
唉!
就这样?
辛臻盯着锦夏圆圆的后脑勺,心中的郁卒,暗暗滋生。
镜头转过来。
锦夏本来想早点和辛臻圆房,可她不想在外旅行时,在荒郊野宿这样即没情调又没格调的地方,贡献出她的第一次。
于是,她,开始躲闪了。
当然,这也是她计划的一环。
辛臻委屈,郁闷。可是他的苦闷,无人可诉。
第二天一早,锦夏主动的亲吻让他的憋闷缓解了一些,看着妻子灿烂的笑靥,乐得心花儿朵朵开的辛臻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幸福这玩意儿,自然要和更多人分享才对!再说了,亲亲娘子有吩咐,他怎能不照办呢?冲着一脸担忧的锦夏眨眨眼,决定满足老婆的同情心。
“小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小心我一刀砍了你!”
“就是!竟然敢这样和我们说话!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身为犯人,你最好自觉点,乖乖束手就擒,不要让大爷我们动手!”
面对如此嚣张的绑匪,两县的衙役们出离愤怒了,本来相互看不顺眼、互相拆台的他们,立马合成一气,死瞪着这奇怪的绑匪三人组。
“你们两位先上车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锦夏再也不闷声闷气地缩在辛臻身后了,她知道她应该站在丈夫的身边,欺负一切丈夫想欺负的人,笑眯眯地催促两人上了马车,转身看着周边的衙役们,转眼变脸,圆润的脸颊上带着苦恼,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意,“谁说我们是绑匪了!阿臻,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没错!你有见过……有见过像我们这样质朴的绑匪吗?”辛臻顿了顿,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形容他们这一家,最后憋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词,哽得众人哑口无言。
绑匪就不能质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