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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子夜鸮&子夜十(两篇文) ...

  •   子夜鸮:
      徐望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吴笙,哪怕是在梦里。
      但是他遇见了。
      茫茫雪原,皑皑林海,他只穿一条短裤,抱着胳膊冻得哆哆嗦嗦,没半点平日的健谈与帅气,以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状态,遇见了他高中时的心头白月光。

      八成是为了配合他的梦,吴笙也穿着一套同周遭环境极不和谐的睡衣,亚麻条纹的长袖,在御寒方面比他的赤膊强点,但也就强那么一点点,鼻头同样被冻得泛红,但人家就有定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除了五官脱去了当年的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剩下的都和徐望记忆中那个代表年级升旗,结果升到一半旗线缠绕卡住了,于是在全校中二少年不怀好意的哄笑中,敏捷爬上旗杆亲自解开旗线,然后像马里奥一样顺杆滑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升旗并最终傲视全场的boy一样。

      这家伙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从高一到高三始终不可撼动的年级第一,以及从高一到高三越来越令人发指的……装逼。
      偏偏徐望就喜欢他的装逼,喜欢到私底下曾好几次偷偷模仿他爬旗杆,结果……打住,这么难得的重逢时刻不要回忆那么不开心的事。

      “吴笙。”十年没喊过的名字,徐望以为多少会有生疏,可是没有,这两个字就像在心中百转千回了无数次,极流畅地出了口,霎时,就将他带回了昔日时光,心底泛起轻轻浅浅的温热。

      吴笙眼中的惊讶更甚——片刻前于这冰天雪地里迎头遇见,他就已经面露惊讶,这会儿被喊了大名,那惊讶干脆从眼底蔓延到了整张脸上。连穿着条纹睡衣漫步在林海雪原都没皱一下眉的人,对着一下子就喊出了自己名字的昔日同窗,竟一时组织不出完整语句:“你……”

      高中三年,徐望都没见过“话说不利索”的吴笙,要是回到以前,他能拿这事儿笑话他一学期。但现在,他实在腾不出空,满心满脸都塞满了期待,眼睛一下舍不得眨地盯着对方,恨不能“诱供”:“对,我……”

      “高中……”
      “嗯!”
      “我下铺的……”
      “嗯嗯!”

      吴笙应该是想起来了。诧异慢慢淡去,眉头渐渐舒展,眼中徐徐浮起的笑意赫然还是那个傲视全年级的男生,让人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又迷得心痒痒。

      徐望肆无忌惮地望着他,嘴角咧着,心花开着。

      终于,对方率先伸出了友谊之手:“好久不见,张望。”
      徐望:“……”
      在自己的梦里打人犯法不?

      徐望这边气得肝疼,捂着胸口都不能缓解扎心之痛,吴笙那边倒更开心起来,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徐望是谁啊,躺下铺隔着床板YY了对方整个高二高三的少年痴汉,吴笙那点微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高中时候他就以挤兑自己为乐。当然自己也不是软柿子,你给我一刀,我必还你一剑,虽然成绩反扑无望,但嘴炮也从来没落下风。

      只是没想到,都到自己造的梦里了,大脑皮层虚构出的这个吴笙愣是没在性格上进行半点“美颜”,哪怕多少温柔一点呢。

      行了,徐望啪啪拍两下自己的脸,贪心不足蛇吞象,难得做个美梦,难得这个十年后的吴笙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难得天寒地冻衣衫单薄,来个热烈拥抱顺理成章——

      “好久不见!”

      无视掉对方伸出的手,徐望扑过去就是一个熊抱,仿佛要将过往留下的遗憾都在这一扑里消解。

      吴笙猝不及防,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后退半步,然后站稳,僵住了。

      徐望才不管对方适不适应,一米八一的个头就小鸟依人地在人家胸膛蹭,一边蹭还一边感叹:“这梦……睡死过去都值了……”

      天上开始飘雪。
      很细的雪,一粒粒落到徐望的鼻尖,落到他脸颊同吴笙条纹睡衣领口相摩擦的地方。刚沾上,又咻地融化,不忍心多看这美丽画面一眼。

      天地良心,徐望最开始真的觉得抱一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甜头,就总想吃更多的蜜,要不怎么都是一步步滑向罪恶深渊呢,从来没听说谁是一猛子扎到罪恶河里。

      “我喜欢你,我从高二开始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不管我心里开发了多少楼盘,只有你,只有你吴笙,拿着我心里唯一一块宅基地!”

      无数次午夜忆青春,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年表白会怎样,无数次用“幸好没说不然害人害己”来安慰自己,但只有徐望自己清楚,这是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遗憾。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哪怕只是南柯一梦,他也希望过把瘾再醒。
      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对方接收消化多少,徐望再度熊抱过去,比先前抱得更紧,更用力。
      吴笙没躲,当然也可能是被那段清新脱俗的告白给震住了,还处于“你是谁,你说啥,你想干嘛”的懵逼中。

      徐望趁火打劫,抱了个彻底,抱了个尽兴,真心死而无憾了。

      “吼嗷——”

      背后猛然袭来凛冽冷风,伴随着野兽吼叫,徐望浑身汗毛颤栗,再顾不上占便宜,“唰”一回头!
      黑熊那一掌“唰”得比他更快,结结实实呼上他肩胛骨。

      死而无憾只是个比喻,不需要这么认真吧!!!

      徐望活了二十九年,磕了碰了常有,却在这一爪子里才明白什么是真的疼。
      大脑当机,身体木然,整个人随着熊掌力道往前倒。吴笙想擎,没擎住,被他一并扑倒。跌入厚厚雪地的瞬间,徐望再度听见了黑熊的咆哮,这一次比上次更近,更凶狠。

      他要死了,而且很可能还会把吴笙一起连累死。
      童话故事的开头,恐怖电影的结尾,这梦做的,太失败了。

      吐槽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耳中音”却是一字一句圆润清晰,就像有个小人儿站在他耳道里说话,甚至语调还带了点诡异的调皮——

      【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徐望眼前忽然一白,就像无数探照灯对着这边打强光。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只一霎,身下的吴笙消失,他结结实实摔趴到了地上,“吧唧”一声,清脆悦耳。

      雪停了,天暗了,吴笙没了,顺便还带走了杀人熊。
      徐望懵里懵懂地爬起来,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茫茫白雪,广袤山林。这就是他租的房子楼下,黑漆漆的凌晨四点,硬邦邦的柏油地,林立的商铺全都紧闭,哪怕早点铺,也刚开始有人忙碌、准备。

      “嘟嘟——”

      急促的汽车鸣笛声让徐望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连忙快走几步上了步行街道。熟悉的早点铺老板猫着腰从半开的卷帘门里出来倒垃圾,看见他,一脸惊讶,操着一口陕普打招呼:“今儿个咋这么……”

      老板原本想说的是咋这么早,不想话说一半,才看清这位“熟客”的打扮——赤膊上身,一条黑色的宽松短裤。平心而论,熟客平日里穿西装打领带看着偏瘦,这一打赤膊,倒是有点线条的,看着赏心悦目,但你不能仗着自己盘儿亮条儿顺就大深秋的光膀子浪吧。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板只能硬拗:“咋这么……凉快。”
      徐望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老板,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如果是梦,还带这样连续剧的?如果是现实,他好端端在自己床上睡着,睁眼睛就站大街上了,合着他活了二十九年突发梦游?

      “嘶——”

      突来的疼痛让徐望倒吸口冷气,下意识抬手摸后肩,一片湿漉漉。
      徐望怔住,又疼,又慌,以至于迟迟不敢将手拿回来看。他现在真的宁愿自己是梦游了。

      伸手摸自己后背这个姿势实在有点扭曲,早点铺老板看不过去了,关切地问:“咋咧?”

      “没事。”徐望勉强扯出个微笑,搪塞两句后飞快奔进楼里。

      幸而天还未大亮,跑进楼道里的徐望后怕地想,否则绝对能把人吓着。
      早点铺老板逃过一劫,于是受惊吓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亮的声控灯底下,徐望摊开手掌,一片猩红。

      只着内裤的他根本进不去家门,只得在楼道里苦等,终于在天放亮时,等到了下楼遛弯的李大妈。

      李大妈眼神不好,心肠倒热,一听他把钥匙忘家里了,也没多琢磨为啥这位平日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今天穿得这么“休闲”,二话不说就把手机借给了他。

      徐望在满楼道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里寻了一个排版设计没那么花哨、看着就有扑面的憨厚朴实感的“派出所备案开锁王”,然后谢过李大妈并婉言谢绝了其“上我家坐坐歇一会儿”的邀请,维持着后背紧贴防盗门的姿势,目送其下楼。

      后背的伤口已经被血凝住了,即便沾到黑色防盗门上少许,也看不出来。

      开锁王是个非常年轻的小伙,来得很慢,抵达的时候李大妈都遛弯回来了。饶是如此,小伙还哈欠连连,睡眼惺忪,一脸“提早上工”的辛苦。不过等看见徐望清凉的造型,那目光就瞬间警惕起来了。

      徐望心虚,染了血的那只手其实已经握拳了,却还不放心,下意识往身后藏。
      小伙眼睛里精光一闪,刚要开口,徐望比他还快,一声嚎叫石破惊天:“李大妈——”

      子夜十:
      生锈吊索运转的吱呀声响,完全不流通的憋闷空气,连转身都困难的逼仄拥挤,以及纠缠不休的失重感。
      一个集齐以上所有的糟糕环境里,竟然还有人要抽烟。

      郑落竹抬手敲了一下紧贴在自己胸前的背包,提醒:“公共场合,注意素质。”
      背包的主人艰难回头,是个中年男人,身材不高,但精壮,皮肤黝黑。他的烟卷还没来得及点,随意叼在嘴里,目光越过郑落竹肩膀,瞥了眼站在电梯更深处的男人,调侃郑落竹:“你老板都没发话,你急什么。”

      真等老板发话,他就该月底看着工资账户哭了。
      “张权。”郑落竹声音沉了几分,不算真生气,但蕴含警告。他二十八岁,修长的体格蓄满力量,配上简单利落的寸头,就很像老板旁边生机勃勃的打手。

      张权没准备在这种濒临超载的电梯里和谁起冲突,但下行路漫漫,找点乐子不为过。
      单手从烟盒里又磕出半支烟,他干脆伸胳膊越过郑落竹,直接递到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范老板,来一支?”

      郑落竹没想到对方真这么无聊,动作慢了一拍,等到想阻止,自家老板已经把那磕出的半支连同烟盒一起接过去了:“谢谢。”

      范佩阳比郑落竹还高出半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英气逼人,却过于冷峻。自三分钟前进入电梯,一席黑色大衣的他就站在轿厢深处,沉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就像一座坚不可摧又随时可能亮出幽暗枪口的堡垒,以一己之力把轿厢内的压迫感抬升到了峰值。

      现在,堡垒说了谢谢,并没收香烟。

      张权看着对方坦然将一整盒烟揣进大衣口袋,被这操作惊呆了。关键是范佩阳太自然,自然得让他有一种自己也是给对方打工的错觉。
      郑落竹对此习以为常。他老板就是有这种浑然天成的领导气质,能随时随地营造出“普天之下皆我员工”的迷幻氛围。

      轿厢毫无预警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吊索被什么卡住了,挤得密不透风的众人仿佛一体成型的罐头,猛地往同一方向晃。
      这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心中一凛,绷紧神经。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几秒钟后,吊索度过卡顿,继续吱呀运行。
      众人又观察了十几秒,直到摇晃的轿厢也渐渐平稳,这才纷纷松口气。

      轿厢嘈杂起来,每个人都在动,或整理衣服,或调整背包,唯独范佩阳,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身旁。
      同他一起站在轿厢深处的,还有一个男人,和郑落竹身高相仿,但人很清瘦,是个窄腰长腿的轻盈身量。同样穿着大衣,一身黑色大衣的范佩阳伟岸挺拔,而一身浅驼色大衣的他,则更高挑飘逸。

      他没注意范佩阳在看他,甚至刚刚突发的晃动,都没能让他分神。从始至终,他就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研究自己手臂上的猫头鹰图案。

      范佩阳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眼底微微的波澜,无声归于平静。

      电梯继续下行,却比卡顿之前多了轻微的震颤,那丝丝震颤经由轿厢地板传到脚底,再延续到四肢百骸,跟通了电流似的,让人烦不胜烦。

      “这电梯到底行不行啊。”和郑落竹肩并肩挤着的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壮汉,难耐地动了动肌肉虬结的魁梧身躯,像个被闷在低矮笼子里的大型野兽,焦灼,烦躁。

      他这一动,牵一发而动全电梯。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落竹,被蹭得拧了肩膀,胳膊酸得像平白无故挨了一板砖。
      接着遭殃的就是站在壮汉前面的小年轻,他的背包抵在壮汉身前,壮汉一动,刮着他背包跟着动,背包一动,就带着他也跟着往旁边偏。

      不同于郑落竹的忍忍算了,青年直接回头吐槽:“老葛,你扭什么,自己多大影响力不知道?”
      他一身潮牌卫衣,带着点坏坏的痞劲儿。
      郑落竹想隔空和他击掌。
      葛沙平雄浑魁梧,膀大腰圆,要高度有高度,要宽度有宽度,往电梯中间一站跟座山似的,山一动,正经电梯都要跟着晃一晃,何况现在这部不正经的。

      葛沙平皮糙肉厚,对吐槽无差别防御,甚至还挺高兴终于有人和他搭话了,连忙打蛇上棍:“小郁,小李,你们有什么发现没?”

      郁飞,也就是潮牌卫衣,掂量了一下彼此的重量级差,忍住暴力纠正昵称的冲动,扯了扯嘴角:“没有。”
      站在他右边的李展回头,补充说明:“我们挨个试了,没有一个楼层按键有反应。”
      两个人都是二十四五岁,但不同于郁飞的张扬,李展白净斯文,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郁飞和李展并排站在轿厢门的右侧,从电梯开始动,他们就在研究面前那几排楼层按键。可惜没什么成果。

      葛沙平有点失望,紧接着,那失望又加重了心里的没底。
      一部不需要按楼层键就自动下行的电梯,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而当这部电梯已经下行了四分多钟,还没有停的迹象,就愈发不妙。

      短暂交流结束,电梯里再没人说话。空气似乎更闷了,不安在静默的压抑中滋长,犹如藤蔓,将本就拥挤不堪的轿厢,捆得更透不过气。

      葛沙平实在受不了了,他现在就像被活埋,前后左右都受限制,只剩脖子以上还能动动。
      将就着动了两下,目光不经意落到楼层键上方的显示屏。和他们刚进电梯时一样,冰冷的屏幕上只有一个猫头鹰图案,与他们手臂上那个画风同宗,一脉相承。

      【哟,这次的人不少嘛!】

      他妈的,猫头鹰说话了。

      突如其来的戏谑机械音,挑断了电梯内七个人的神经,饶是听过许多次,冷不丁来个偷袭,也很要命。

      离声源最近的李展浑身一震,郁飞直接骂出了声,葛沙平、郑落竹不约而同摆出了防御姿态,范佩阳和身旁的清瘦男人则同时抬头,锁定了显示屏。不同的是,前者不动声色眯起眼,沉着中透着危险;后者却是饶有兴味挑起眉,全然的期待与好奇。

      张权的反应和同电梯的六人都不同,既快,也狠,电光石火间,他手里已经握紧了一把匕首。
      电梯冷白色的灯光打在刀刃上,寒意骇人。

      本就凝滞的空气,彻底冻结,猫头鹰也闭了嘴,整个轿厢里死一般寂静,只剩吊索的粗糙运转声,和厢体嗡嗡的震颤。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之前的诡异机械音就像一个群体幻觉。

      郁飞偏过头来,要笑不笑地瞥着张权,打破静谧。
      “啧,动作够快的。”称赞完,他的下巴往显示屏那边轻轻一扬,继续问,“就是不知道这刀是给它准备的,还是给我们准备的啊。”

      张权不惧他,只是有点尴尬。他的身体略有松弛,紧绷的高度戒备随着时间流逝在缓解,可姿势没变,仍握着匕首,仍随时可以战斗。

      郁飞的眉头渐渐皱起,眼里多云转阴。

      葛沙平可不想这边活埋着,那边还内斗,费劲巴力把胳膊抬起来,一个大巴掌呼上张权背包,洪亮爽朗的嗓音里带着打圆场的笑意:“老张,你也太紧张了,这里又不真死人,你就把它当成一个游戏,放轻松。”

      “是不死人,但伤一下也够受的。”张权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心有余悸地撇撇嘴。不过也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了,备战的架势缓缓收起,只剩刀还在,显然手里有样东西,能让他比较安心。

      但有人不喜欢。
      郁飞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他不想再说废话,刚要动手,电梯深处传来一个温和声音。

      “把刀收回去。”

      范佩阳的声音淡,目光也淡,乍听就像是好好规劝。

      葛沙平和郑落竹一样站在电梯中部,成为了后方范佩阳和前方张权间的自然屏障,但现在,他决定往旁边挤一挤。好好规劝个头,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那语气里的危险。

      张权心里一怔,没料到范佩阳会发话。
      不同于郁飞年轻气盛的挑衅,范佩阳带来的是那种无形的压迫力,他可以从容应对前者,却在后者中不自觉严阵以待。

      内心的波动,并没有在张权脸上显露半分。他能来到这里,便也不是泛泛之辈,况且先前香烟的事还梗着一口气。
      思及此,张权原本垂下的胳膊再度抬起,手腕一抖,匕首在掌心戏耍似的转了个圈,重新握住,他朝范佩阳挑眉,出言讥诮:“怎么着,你把自己也当成我老板了?”

      范佩阳静静看他,眼底没一丝波动:“你还不够格当我的员工。”

      张权咬牙。
      就是这个态度,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对方这蔑视一切的态度,拉仇恨的效果简直比郁飞高出一个太阳系。

      不知是不是错觉,吊索运行的嘈杂音变小了,震颤也在减弱,电梯的平稳度似乎和轿厢内的气氛有着某种此消彼长的隐秘关系,越不稳,越融洽,越平顺,越紧张。

      一前一后,两个人隔空对峙,说对峙也不恰当,更像是张权单方面亮出獠牙利爪,而范佩阳依然风平云静。
      没人多管闲事,连郁飞都好整以暇看起了热闹。

      郑落竹想捶死张权:“赶紧收了,就这电梯里的人口密度,你一个失手能捅一串。”
      他的语气里有种天生的自来熟,让人听着不像警告,更像朋友间的调侃。

      张权舒服了些,有点想收刀,又发现骑虎难下。
      收了,等于向范佩阳认怂,不收,僵持下去场面也未必好看。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听话哟!】

      装死了半天的罪魁祸首又开腔了。
      明明只是一个平面图案,偏偏要脑袋一歪一歪地在屏幕上卖萌。

      【张权,智力D,体力B,攻击力B,防御力A,综合危险等级B ……】

      没有任何人提问,它自顾自就开始了数据大公布。

      【郑落竹,智力B,体力A,攻击力C,防御力A,综合危险等级B+ ……】

      【张权,你单挑他没有胜算哟……】

      信息量来得太多太快,众人一时应接不暇。什么等级?怎么评定的?依据什么?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公布?是关卡需要?还是阴谋圈套……

      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连涌出,两个当事人却想不了那么多。
      张权微张着嘴,神情受伤,没胜算还是其次,主要那个“智力D”,打击太大。
      郑落竹也高兴不起来。“攻击力C”怎么来的,他需要一个说法。

      猫头鹰没那么善解人意,依然在自己的思路上扑啦啦飞——

      【新关卡很危险,所以对于自己的战斗力,要有正确的认识。我好人做到底,来帮你们逐一评估……咕咕……】

      电梯还在下降,仿佛永远抵达不到终点。
      不过电梯内的乘客们已经暂时从憋闷烦躁里抽离出来,连张权都收了刀,注意力全放在了显示屏上。战斗力数据大揭秘就像一缕八卦的风,吹得人心浮动。

      【葛沙平……】
      被点到名字的老大哥立刻挺直腰背,态度特端正,好像这样就能给裁判加点印象分。
      【智力C,体力A,攻击力A,防御力D,综合危险等级B ……】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李展,智力A,体力B,攻击力C,防御力B,综合危险等级B……】

      第一个智力A出现了。
      虽然整体评级不出挑,但看看前面三位的智力——CBD,就知道这个A有多珍贵。

      李展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学霸的谦虚与羞涩。
      郁飞一胳膊将他勾过来,胡乱揉他脑袋:“兄弟,你可以啊。”

      【郁飞,智力B,体力A,攻击力A,防御力B,综合危险等级A- ……】

      第一个综合等级A也出现了。
      郑落竹不由得多看了郁飞两眼,后者却一脸不满意:“才A-?”

      【范佩阳……】
      轮到自己老板了。
      郑落竹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点好奇。

      【智力A,体力S,攻击力A,防御力B,综合危险等级A……】

      郑落竹、张权、葛沙平、郁飞、李展:“……”

      原来评判等级还有S。

      十道目光悉数落在范总身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一遍遍探寻,S级体力,是有多健硕……

      范佩阳静默片刻,拢了拢大衣,思索几秒,又扣了两颗扣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子夜鸮&子夜十(两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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