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弱受到强攻（怨世烟云）》颜小生

1、受的第一章（回忆倒叙篇）

　　受的第一章

　　筱寿夜里常常惊醒，从潮湿的工场地铺上猛地坐起来，又立刻担心地看看紧靠在自己两边边上的工友有没有被吵醒，幸好他们还是鼾声震天，只是翻了个身。
　　混蛋的五爷又恐怖地出现在梦里了，他轰出了女婢，把他狠狠丢在那丫头的床上，马上，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出来。他甚至可以闻到混蛋五爷身上的汗臭和雅片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这严冬里光着身子的寒意，甚至还能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可悲而耻辱的呻吟——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梦有真有假，的确身处在汗臭之中——他们一个工场四五十个人，都挤在这间不大的小房间里，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这是因为腊月寒冬的关系，稍暖一些筱寿宁愿到露天的工场空地上，铺几张报纸，那还能睡的好一些；也的确蛮冷的，尽管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西北风还是毫不留情地从哪个破窗户口上钻进了，钻到他们每个人的骨子里。
　　“我恨死你们龚家的人了！”他用几乎听不到的气息狠狠地迸出这几个字来。五爷姓龚。
　　说完，筱寿再次惊恐的看看两旁，确定他的声音很轻，继而把自己消瘦的身体塞进身下那个空挡里，屏住呼吸，确定身边两个人没有任何呼吸上的改变。
　　“我恨死你们龚家的人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在心中忿忿地吼着，似乎能减缓那个梦带来的恐怖，快些入睡，但事实是他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了。

　　第二天被那个肥头大耳的，天天一条鞭子不离手的工头吹着刺耳的喇叭叫醒来，筱寿便迷迷糊糊地上工了。他和一些人的工作是切割钢条，虽然危险，但筱寿一点也不介意。筱寿觉得，尽管他们还是被压迫着，但这种剥削体力的压迫要比侮辱他、强暴他的压迫要好得多。
　　他现在有一个梦想，就是攒足够多的钱，离开这个恶魔般的城市，去找他的家人。听以前那个刘妈说，自己是在X地安平村里被买来的，当时明明是六岁，可是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人家问他，你娘呢？怎么把你卖了？他竟什么都答不上来，在虚假的印象里，似乎是有几个人，高高矮矮的，都有，围着他。可能，里面有他娘吧，或许还有爹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那个印象，也可能是到了龚家以后，一群好奇的婢女和男侍吧。就是他们居高临下地问他，你娘呢？怎么把你卖了？他当时似乎就像现在这样，没睡醒，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没理解他们在说什么，揉揉眼睛，一言不发。于是这些人便渐渐四散去做自己的事了，带着惋惜的语气叹着：怪不得要卖了呢，原来是个哑巴。
　　再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其实这个五爷起名叫筱寿的小仆是会讲话的，便又跑去问他，你娘呢？怎么把你给卖了啊？筱寿四处看看，仍没说话，晃晃他，没反应，半响后自顾自地跑掉了，于是大家又带着惋惜的语气叹着：怪不得要卖了呢，比哑巴还惨，是个傻子。

　　……

　　“喂！”
　　他的手被猛地一拉，这才睁了睁眼——
　　“你不要命啦！”
　　一旁的工友李六儿睁大惊恐而浑浊的眼睛叫了声，仿佛刚刚压钢机差点斩断的是自己的手一样。

　　工头刚好转悠过来，看他们两个纠缠不清的样子立刻拿着鞭子抽上来，刷刷两声，筱寿终于回过神来。

　　“你们这些猪猡！拿着老子的钱就知道偷懒！这个礼拜的钱别想了！老子打死你们！”中气很足，在机器声中依然清晰可闻，很好地起到了警示他人，杀鸡给猴看的作用。

　　一旁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尽量不去看同伴挨打，否则之后就是自己挨打了。

　　“今天的猪食别想吃了！晚上也给我从猪圈滚到外头睡去！”

　　刷刷。依然没人站出来反抗，即便那个长得像肥猪的人把他们一个个都当成猪。

　　直到肥猪，不，是工头的气出完了，鞭子甩累了，他们两个终于能松口气了。又是寒冬，穿的又少，几鞭子下来处处见血，透过衣服吸收着西北风里的寒气。

　　这星期看来又白干了，但让筱寿不安的倒也不是这个，而是李六儿被他给拖累进来了。转头看看，人家已经站起来了。于是他也忍着疼痛和刺骨的血被冰冻的感觉站起身，继续工作。等工头一走，他抱歉地望了望李六儿：“对不起啊……”

　　李六儿用余光瞟了瞟四周，低声说：“他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呢，长得像猪一样。”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筱寿便也偷偷笑了笑，继续在机器轰鸣中工作，心想可千万不能再陷入到那些乱起八糟的记忆中去，他可是要命，和工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