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写作思考》雨安灵

33、写作-常见错用词语的思考（1）

　　关于一些常常错用的词，“为什么不能这样用”。作为一个向往文字力量的人，我反对这种崇古的求美形式，以及另一些对词语和典故双重的不尊重。
　　1.
　　如沐春风。时常被错用为形容人好相处或很和蔼可亲。
　　语文老师无数次强调只能用于形容学生被教学后受益，我的想法是：这么说不对。
　　对“如”和“沐”没什么可说的，重点在于春风。举两个例子，一个是经典词句“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另一个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春风”不是，或者说不只是春天的风，而是万物生发的气。“春风”是那种正在孕育，正在勃发，正在破土而出的存在。它是一种现象，而不是实际发生的气流运动。词句中的“东风恶”是指心中伸出绿芽一样的爱被扼杀，后者绿了江南岸也只是一个对整个春天的代指。
　　所以，说一个人“笑得如沐春风”，就等于说“他笑得生机勃勃”——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而最早使用这个比喻的人，他的本意也就明了了：经过老师的教导，他确信自己有所成长，在追求学识的道路上更进一步，真正从一个愚昧之人成长了。
　　同样，找准这个词的根源，意味着使用它时不必要严格遵循前人的比喻，可以举出其他的例子，比如，“良好的家庭环境使他如沐春风”。
　　如果只是形容像春风一样和煦，又不想这么别扭地形容，大可以用“冬日可爱”等词。不要误人子弟。
　　2.
　　对于“电光石火”常被写成“电光火石”。事情发生的刹那，如闪电发出的光，打火石碰撞出的火星，转瞬即逝，难以把握。写成后者，后半段只剩下“火石”，姑且理解成打火石，词义也出现了表述上的残缺。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不提了。
　　3.
　　空穴来风：有一件作为常识的事是，只有空穴才能来风。所以空穴来风和空口无凭、信口开河等词，表意本就该是完全相反的。而被广泛误解的“毫无依据的荒谬不可信的”这一释意本就该被纠正。
　　4.
　　响遏行云、穿云裂石和戛然而止。
　　都是规定中只能形容声音的。
　　穿云裂石出自苏轼，形容声音高亢嘹亮；响遏行云我所了解的是典故，歌者在山上唱伤感的歌，歌声嘹亮有力，连天上的云都被歌声影响无法流动。
　　对于穿云裂石，我反对它只能形容声音。
　　声音，现代人都知道它来自于声带的震颤，来自于不同介质的传播，来自于波的传递、受阻和回荡。现代也不乏那种靠同频共振吼碎玻璃杯的例子。
　　而明亮的音色是会带来刺激的——话外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云南山歌或者指甲刮黑板——苏轼对其加工，夸张地比喻其有穿云裂石的力量，完全合理。
　　而反过来让穿云裂石只能形容声音，太狭隘了。不说别的，仙侠文里出现一柄很厉害的剑，说它有穿云裂石之威，这有问题吗？这是陈述事实，因为仙侠文里一柄剑的剑气如果不能不能荡破云层、劈山分海，只能说明这剑还不够厉害。
　　至于响遏行云，我是真的觉得它发生过——高山多云气，山岚未尽而风未起，此时缓慢浮沉的水汽是可能被声波影响而停止流动的。所以我的认知中这确实是一个典故，只该形容声音，并且是悲歌的歌声。
　　同样的词语还有戛然而止。“戛”这个字本身就是刺耳的刮蹭声，比如短兵相接（“戛”本身似乎也有武器的意思，也由此，我认为“戛然”带有事态紧急的感情色彩），或者指甲刮黑板——故而我认为“戛然而止”最初应该是指那种“突兀响起声音而演奏不得不被打断中止”的情景，只是延伸为所有的“声音突然停止”的情景。
　　但由于存在“流年如歌”、“写就青春的篇章”等十分常见的形容，所以我认为“戛然而止”也可以用以形容一切“遭遇突发意外而不得不中止、且难以再次以原来的状态顺畅而美好地接续下去”的事。我认为可以有这样的句子：“疫情让他所有的畅想戛然而止。”“对于那些过早地一夜长大的人而言，童年是戛然而止的永远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