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不下》酒糖水

71、番外 刘修竹 夏兰亭

　　夏兰亭自被含星月掌门捡回去后，就把他独关在了后山。
　　随着他懵懂长大，心智却如同一张白纸，他日常就是打坐练功，听着师傅讲些外面的趣事，大多都是他听不懂的，但还是努力瞪大眼睛听着，有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妖身却与道术融合，时不时让夏兰亭浑身疼痛，月圆之夜发作，几次他都疼倒在房内。

　　掌门对此无可奈何，只是告诉他，他体质特殊，故会疼，长大后就好了。

　　夏兰亭点头。
　　后来，在他八岁生辰那日，有妖物入侵含星月，掌门急忙赶了过去。

　　夏兰亭独留在了后山，那天正值月圆之夜，他不得已去药房胡乱拿了些药草。
　　这次的疼痛与以往不同，来势汹汹，不过一会儿他就蒙了一层汗珠，如同万只蚂蚁食咬他的骨髓，草药没起到什么作用。

　　等掌门疲惫归来，才发现这是月圆之夜，大叫一声不好，就往后山赶去。
　　夏兰亭倒在了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些草药。平日砍一刀都不喊疼的小徒弟，此刻却疼晕了过去，还露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幼时的妖压抑不住体内的妖力，总是显示出妖姓来，兽妖尤甚。
　　夏兰亭也难免一直与身体里的妖力作对，他不见得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凭借本能地与之博弈。

　　待他再次醒来，掌门坐在他旁边看书。
　　“为什么不说。”掌门平静地问他。

　　过了很久，夏兰亭才缓缓回答:“我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不奇怪，怎会单独被关在后山。

　　掌门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待你伤养好后，你就出了这后山吧。”
　　夏兰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为了这个承诺，夏兰亭非常配合地治疗，他身上还有些残余的妖力，都被掌门镇压了下来，可保他十年无忧。

　　又被掌门拖了许久，才勉强带着他离开了这后山。

　　口中说着后山挺好的小孩儿，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他死死盯着路过的每一处，异常地珍惜。
　　或许，不应该让他待在后山的。大人都会觉得孤独，更何况是孩子呢。

　　“那是你的师兄刘修竹。”掌门说，“你以后就和他一起住吧。”

　　在一片翠竹中，有一少年挥舞着剑，剑锋所基之处，都留下了一道划痕，如此往复。如果细心一些可以发现，那每道划痕都精准地划在了同一处，且故意收着力道，砍了几十次也没有砍倒一颗竹子。

　　对此掌门还是很欣慰的，那糟心的玩意，可知道给自己省点银子了。

　　“世殊。”
　　刘修竹闻声停了下来。

　　“这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
　　夏兰亭表情淡漠，盘着高高的头发，一身素衣，看着静默梳理。

　　刘修竹眉眼弯了起来:“师弟真好看，我喜欢。”
　　夏兰亭除了掌门外，还没跟别人相处过，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应对。

　　索性刘修竹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师尊说你叫夏兰亭，但我肯定不叫你这个的，太多人叫，显得我很不特别。”

　　这是掌门给他起的名字，所以夏兰亭很喜欢，眼前这位师兄却要改掉。
　　夏兰亭有些生气。

　　刘修竹看着他脸上似乎有些埋怨，软嘟嘟的脸颊皎洁无瑕，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这么可爱，跟二师弟捡的野猫一样，我就叫你小野猫了。”

　　掌门脸上闪过一瞬即逝地惊愕。

　　小野猫哪有夏兰亭好听。
　　“嗯。”夏兰亭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刘修竹发现自己那不称职的师尊，除了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教师弟修习，别的倒是一点也没教。

　　刘修竹下决心当好这个师兄，把师弟培养成一个人才，那真的很帅。
　　第一天他就教夏兰亭歪歪扭扭写了自己的名字，他扶着夏兰亭的手写出来还好，等夏兰亭自己动手时，三个字打成了一团，墨水如同被泼上去一般。

　　“不是这么写的。”刘修竹几次尝试未果，断定他师弟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夏兰亭第一次接触这东西，感觉墨水就在上面很神奇，但没过一会儿，他就厌烦了。

　　“你看好，我给你写一个。”刘修竹示范着端端正正地写下他的名字。
　　夏兰亭皱了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提笔照了画了起来，跟画符一样。

　　刘修竹看着他的杰作，扶了扶额。
　　没事，这样才有难度，更能彰显我的厉害。

　　“我们继续。”

　　夏兰亭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下了笔，手在空中一滑，纸张瞬间出现了几道裂痕，与刘修竹写的分毫不差。

　　刘修竹愣了一下，才又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夏兰亭的脸:“还真是个小野猫，这么会破坏东西啊。”

　　夏兰亭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完成得很好。起码一模一样。

　　“没说你完成得不好。”刘修竹说，“太棒了，可以出师了。”
　　夏兰亭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夏兰亭虽说书法一塌糊涂，画符却是很好，没过几天就取得了惊人的进步，刘修竹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野猫，你好厉害啊。”刘修竹说。
　　夏兰亭专心画好最后一笔，才扔下笔，珍惜地放在了衣衫中。
　　“你这么画就难了。”夏兰亭坐过去指点。

　　这样的温情画面不多，更多的是刘修竹满天追着夏兰亭跑。
　　随着他俩年纪的增长，都想成了英姿飒爽的人，但却越来越幼稚。

　　刘修竹时不时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稀奇玩意，有蟋蟀蚂蚱，芬婳的变老鼠为虫子的符箓，二师弟的弹弓。

　　夏兰亭在用了那个符箓，直接把自己养了几个月的小猫变成了只大老鼠，满门派跑，吓得正在上课的芬婳长老花容失色，把那只老鼠杀死了。
　　待老鼠死后，恢复了猫的形态。

　　夏兰亭因此记恨了刘修竹好长时间，把他的被子扔出了住处。
　　“让我进去吧，好师弟。”刘修竹大喊，“我给你赔罪还不成吗，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夏兰亭咬牙没理会，他又没干什么，要是刘修竹想进来，分分钟钟就能破开门外的阵法。

　　喊声慢慢停了，夏兰亭打开门，发现外面早已没人了。
　　更生气了。

　　等到傍晚，他一出去就看见一堆小猫排成了一排，都有着可爱的大眼睛，让人心都化了。
　　夏兰亭小心翼翼地碰起一只。
　　“喵~”小猫蹭了蹭他的脸颊。

　　“小野猫，喜欢吗？”刘修竹不知从哪蹭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花白的小猫，“赔罪礼。”

　　“我养不了这么多。”夏兰亭说。
　　这么一堆猫，烦也得把他烦死。

　　“那只猫是刍霁长老捡的。”夏兰亭愤愤地看了他一眼。
　　“我错了，别生气了，这些都赔给你。”

　　“我真养不了。”夏兰亭说。
　　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养猫。

　　“师尊今日下山，把它们给师尊带下山吧。”
　　宗派里养这么多猫终究是不成体统。
　　“好。”

　　“对了，你哪来这么多猫。”夏兰亭问。
　　“当然是四处搜索的啊。”刘修竹含糊地说。
　　夏兰亭半疑半信地看着他。

　　“我的符箓呢！”
　　芬婳一进来发现自己的宝贝符箓被一洗而空，气冲冲地跑到掌门那去。

　　此时掌门正看着自己门前光秃秃的竹子陷入了沉思，身边一堆猫从那喵喵叫。

　　“我的把竹子变成猫的符箓丢了。”芬婳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掌门脸色沉重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竹子。

　　“刘修竹！”两道声音响起。

　　刘修竹闻声撒开腿就跑，为此不惜动用了自己淘回来的遁地符箓。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没过几时，他就被两人抓住了。

　　白用那么多符箓了。
　　刘修竹在他俩开口前，抢先说:“符箓能报销吗？”

　　“我的那些符箓你也报销一下？”芬婳气不打一处来。
　　掌门沉沉地看着他:“你好好去禁闭室反省反省。”

　　“我不去！”
　　“由不得你。”芬婳说。

　　夏兰亭就在一旁看完了全程，没有一点要帮助的样子，末尾还露出一丝笑容。

　　“你就看着我受罚，我可是为了你。”刘修竹撇了撇嘴，“你半月都见不到我了。”
　　听到这个，夏兰亭收敛了笑容。

　　“我陪你一起。”

　　以前他就是经常陪刘修竹关禁闭，说是禁闭，除了不能与外界交流，待遇甚至很好。既免了每日晨练，又不用和旁人打交道练功。

　　不少弟子想偷懒，就去故意惹点事儿，好让掌门把自己关禁闭，结果就是被一棒子打死，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刘修竹成了那里的常客，夏兰亭陪着也成了常客。

　　刘修竹歇了大半天后从那罚抄。夏兰亭闲来无事就从那练字，与小时候相比，好了太多，但与刘修竹比起来，还是不成样子。

　　熏香缓缓升起，弥漫在房间里，与桌子上的热茶气混合。外面刮起风，粉嫩的花朵四处乱摆，高大的墙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有时，夏兰亭觉得这与后山也无般一二，但后山对他来说，是孤独，疼痛。而禁闭室则是温馨，甜蜜的。哪怕就这么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怎么了？”刘修竹抬起头来，与他眼神相撞，风吹起他的发丝，长发在空中隐隐飞舞。

　　夏兰亭缓过神来，才发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漂亮。

　　“没事。”他说，“只是……在想师尊的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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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云起南和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