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狼狗撩到了》柒予

6、小心思

　　“娄煜恒！”还没等娄煜恒缓过神，转角出突然跑出个小胖子，看到两人时怔了下，“你在这呢，找你半天了。”

　　来人是娄煜恒的同桌林豪，“怎么了？”

　　林豪凑到他面前，小声道：“教务处刚给武正飞下了记过处分，原因是辱骂同学、寻衅滋事，让他停课两周，暂保留学籍观察一年。”

　　小胖子眼睛笑成一道缝，“出气没？让他成天追着你胡说八道，还烧你课本和书包，活该。”

　　娄煜恒听到这个消息没什么波动，甚至连小胖子那点幸灾乐祸也没有，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林豪小眼睛向谭俊身上瞥了瞥，“这是你哥？”

　　娄煜恒略迟疑下，但还是点头。

　　小胖子瞬间将眼睛瞪大，又瞧了一眼，“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你哥也被……”

　　娄煜恒用力清了声嗓子，楞把林豪的话噎回肚子里，“行了，你先回吧。”

　　“嗯，教室里等你。”小胖子转身冲谭俊笑了下，又一溜烟小跑着离开。

　　刚刚两人小声嘀咕被谭俊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长腿一迈，直接挡在娄煜恒面前，“武正飞是谁？”

　　娄煜恒没应声。

　　谭俊缓缓呼一口长气，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小屁孩，你现在得搞清状况。”

　　本来这事娄煜恒没打算告诉谭俊，但武正飞的处分已经下来，说明学校肯定知道了事件始末，他再继续瞒下去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小少年微仰起脸看他，“我们的确不是因为比弹弓打架。”

　　谭俊没骨头似地靠着砖墙，烟就叼在嘴角边也不点燃，懒散得像要被太阳晒化掉一般，“嗯，然后呢？”

　　“其实那个叫武正飞的看不惯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早前就经常在学校里散播谣言，说我……”

　　娄煜恒顿了下，“说我命硬，生来克死母亲，后来又克死父亲，是个灾星，谁碰谁倒霉，也不让同学和我接触。”

　　“最近他不知怎么得知我家变卖房产和家具，就到处和人说我是靠捡破烂为生，还说我哥也被我……”

　　小少年胸口起伏几下，低下头，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

　　“太过分了！”还没等娄煜恒说什么，面前的谭俊先愤愤不平起来，“一会哥哥找你们老师说理去。”

　　娄煜恒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谭俊：“你哥以前来过学校吗？”

　　娄煜恒还有点懵，只是摇摇头。

　　“行，那我今儿就当一回你亲哥。”说着，他拉住娄煜恒胳膊继续向前走，“把那个咒你哥的小屁孩叫过来，我诈个尸给他看。”

　　娄煜恒：……

　　亲哥，您能靠点谱吗？

　　两人绕过教学楼，后面就是二层的办公楼，娄煜恒指了下，“徐老师办公室是二楼第一间。”

　　上课钟声已经敲响，谭俊让娄煜恒回去好好上课，一个人大步向办公楼走去。

　　徐老师比谭俊想得要斯文懂理，四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粗布长褂，说起话来很是客气。

　　娄煜恒遭到同学排挤的事，徐老师之前并不了解，也是因为这次打架事件才听说一二。

　　“毕竟学校是做学问的地方，我们衡量一个学生的标准就是学习成绩，这也致使对其他方面有所忽略。”徐老师推推眼镜，脸上尽是歉意，“煜恒的哥哥，我先向你道歉。”

　　徐老师又大概讲了下事情经过，武正飞从国中一年级时就曾对娄煜恒进行过多次辱骂，但娄煜恒都未予理睬。

　　昨天下午班级有一节体育课，武正飞在上课期间偷跑回班级，烧了娄煜恒的书包和课本，被娄煜恒当场发现。

　　武正飞领着另外几名学生再次对娄煜恒辱骂，并动手殴打，几人扭打在一起，造成武正飞前臂骨折。

　　整个过程谭俊一句话也没说，表情很是严肃，连平日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懒散劲儿都不见了。

　　徐老师继续解释道：“学校已经对另外几名学生做了记过处分，可是娄先生，虽然这次冲突缘起不在煜恒，但他破坏了学校设施……”

　　徐老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破坏公共设施在校规中也是明令禁止的，所以经教务处商议，决定让他停课三天，回家思过。”

　　谭俊扯动嘴角，干笑两声，“破坏学校设施？徐老师您指的是印刷室的灯泡吗？”

　　徐老师尴尬地点点头，“是，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煜恒，但教务处的决定，身为老师我并没有权利驳回。”

　　“我懂。”谭俊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破坏学校公共设施确实不对，不如这样。”

　　他侧头向外瞥了一眼，宁昌国中算得上气派，但学校设施不免老旧，“我出资把学校所有电灯都换成带保护罩的。”

　　“哎哟，这哪里好意思？”徐老师忙欲推辞。

　　谭俊继续说道，“我也有事要求徐老师，毕竟这次打架事件对煜恒心理影响不小，所以能不能麻烦您与学校沟通下，别给他停课。”

　　“这……”徐老师略迟疑，“煜恒成绩一直很好，作为老师我也不愿意让他停课，其实做这个决定前我就和校领导沟通过。”

　　谭俊脸上一直挂着浅淡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徐老师，您再去试试，如果能让煜恒上课，电灯我这周就可以送到学校。”

　　徐老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听谭俊这样说，便去和学校几位主管领导沟通，结果和谭俊预期的一样，停课处分取消，娄煜恒可以正常上课。

　　谭俊道了谢，徐老师一路把他送下楼，“煜恒哪里都好，也让老师省心，但就是心思太重，我觉得您可以试试多陪陪他，多听听他的想法，这种孩子最需要的其实就是沟通。”

　　谭俊点头：“好的，徐老师。”

　　走出学校时距离放学只剩十几分，谭俊索性站在车外，一边抽烟，一边等娄煜恒出来。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照在身上，尼古丁冲得他有些头晕，刚刚徐老师说学校大概有各类电灯二百余盏，他粗略算了下，绝对是笔不小的数目。

　　谭俊也不知道自己用几万块换娄煜恒上三天课是为什么，对于一个年级第一来说，别说三天不上课，也许三周不上课都毫无影响。

　　可刚刚那么一瞬，他只想这样做。

　　下课钟声幽幽敲响，谭俊缓缓将烟雾吐出，后知后觉道：“好像有点亏。”

　　学生潮水般从校门口涌了出来，吵闹着，欢腾着，就越发显得娄煜恒像是被孤立出来的异类。

　　曾几何时，谭俊在美国也遭遇过类似的情况，可他当年却没有亲人在身边，那种无助感折磨了他近三年。

　　谭俊隔着街挥了挥手，娄煜恒便小跑过来，少年站定在他面前，点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谭四爷，老师怎么说？”

　　“说你学习很好，也让老师省心。”谭俊拉开车门，“走，回家。”

　　刚回去上课时班里就有同学告诉娄煜恒，说他被罚停课三天，可放学时徐老师又让他正常上课，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谭俊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脸上若有似无带着笑，他刚想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对方却先开了口。

　　“娄煜恒，要是学校没给武正飞处分，你准备就这样瞒着我，也瞒着老师？”

　　娄煜恒脸上被抓伤的那道伤痕变成了暗红色，趴在皮肤上格外明显，“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说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谭俊侧眼斜睨着他，少年人总会放不下那点面子和倔强，“会觉得委屈吗？”

　　“什么？”他怔了下。

　　“同学那样对待你，可那些事根本与你无关，会不会觉得很委屈？”车窗外的光照亮谭俊深棕色的瞳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耐心。

　　娄煜恒从出生就不明白委屈是什么，他的人生，他身边出现过的人，他成长的环境，都不允许这个词出现。

　　没人会纵容他的委屈，因为没人有时间去在乎他委屈不委屈。

　　娄煜恒被谭俊问愣了，呆呆看着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谭俊红润的唇勾出个弧度，他抬手在娄煜恒发顶揉了几下，“别委屈，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哥哥，我去帮你去收拾他。”

　　狭小的车厢内有些闷热，情绪在局促的空间里似乎可以传染。

　　娄煜恒看着谭俊的笑，嘴角也止不住微微上扬，而独属于少年人的某种小心思如萌芽破土般冒了出来。

　　也许，敞开心扉就在某一瞬，某句话，某个眉眼交错，某个初夏午间。

　　也许，那点小心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