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你们搞权谋了》仙奶橘糖

3、荣府（3）

　　仙临阁，某雅间内。
　　焚香飘绕，静如针毡。侍女们皆妆服一致，屈身行礼，低着头轮流布菜。十八道菜按照规矩依次摆放，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王爷，菜都上齐了。”
　　白凤一袭白衣，手持一把漆黑的无字摇扇，靠在窗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他刚做完任务回来，此时困得不行，奈何战无赦一时兴起要来仙临阁观景用膳，便跟着一起来了。
　　修秦抱臂站在帘子外，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他满身煞气，外人见了便要退避三尺，世上除了战无赦，无人能再让他臣服。
　　世人皆知，北宣摄政王战无赦麾下有一对黑白双煞，联手则所向披靡。正是眼前的这两位，曾破万人杀局，一战成名。
　　“呜，哇！”
　　就在这时，楼下响彻天地的哭声引起了白凤的注意。他正靠在窗边，视线向下扫去，看到了哭相狼狈，瘦弱矮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荣轩。
　　“哟？”白凤长眉一挑，颇为幸灾乐祸道：“这不是荣太后的那个幼弟吗？怎么还当街哭上了，稀奇稀奇！”
　　“王爷，要不要叫他上来，咱们逗逗他！”
　　白凤也不等战无赦回答，朝着窗外招了招手，喊道：“喂，小孩，你上来！”
　　荣轩正哭得来劲，冷不丁被人喊一声，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表情微微惊讶。
　　这人是白凤，战无赦手底下的，化成灰他都认识啊！
　　前世的死敌现在叫他做什么？
　　“上来呀，王爷叫你上来呢！”白凤满脸兴味，挥舞着扇子一个劲的在自己脸前晃，活生生的一枚花孔雀，搔首弄姿，令人不适！
　　荣轩心里思虑再三，还是上去了。他不知战无赦想要作甚，但眼下他这个状况，还是不要得罪这位摄政王比较好。
　　一步步爬上楼梯，荣轩心里极为忐忑。即使重活一世，他对战无赦的恐惧也仍未减去半分。
　　也许是太过于执着战无赦的存在，荣轩经过门口时都没被满身煞气的修秦给吓退，他挺着小身板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战无赦。
　　隔着一层纱帘，男人一袭黑锦赤金蟒袍，高大的身形几乎占满了整个软榻。指尖把玩着一串血红珊瑚珠，刀削般的下巴微抬，稍显几分目中无人。眉粗眼浓，五官深邃，乌黑的发丝肆意地披散开来，稍微偏过头去蔑视地扫了一眼荣轩，嗓音慵懒且不悦道：“多事。”
　　这话不知是对白凤说的还是对荣轩说的，但荣轩倒是也没在意，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咕噜咕噜……
　　见他肚子叫个不停，目光不肯移开桌子半分，白凤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荣家的公子这般没出息吗？”
　　荣轩抬起头看他，拧了拧眉。前世他第一次见战无赦时，并不是在这里。那年他十五岁，金榜题名，满城皆知，朝堂答辩时才有幸一睹摄政王的尊容。
　　荣轩为了荣家隐忍多年，对外一直战战兢兢，不敢出错，面对战无赦时，他更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希望隐藏实力不被这人捏拿到把柄。
　　对他此举，摄政王很是不高兴。摄政王以为，此子唯唯诺诺，难堪大任，若国之栋梁皆如此，北宣亡矣！
　　于是，摄政王问了荣轩一个问题。
　　“何为君？何为臣？”
　　荣轩稍微抬起头，回答简略得当，“为君则仁，为君则贤，为君则刚，占其一，可为君。”
　　“为臣呢？”
　　“为臣则忠。”
　　“哦？愚忠又如何？”摄政王殿下挑了挑眉，似乎有了点兴趣。
　　“愚忠也是忠。”
　　“荒谬！”
　　摄政王嗤笑一声，“难道臣子只需尽忠，不需能力手段，不需熟读律法，不需明正廉洁吗？”
　　“对于君来说，是的。”
　　一个有能力的臣子，在君王的眼里永远比不过一个忠心的臣子，即使是愚忠。
　　荣轩明明都懂，可惜他还是没有做好。即使他能力超群，尽职尽责，从无逾矩，也终落得一个惨无人寰的下场。
　　“荒谬至极！若是君王圣明，何须愚忠？君王不明，忠则无用，为君王，为人臣，熟能无过？”
　　荣轩心中薄凉，敲定了十六字真言，“罪不至死，罪可治死。君要臣死，不得不死。”
　　摄政王微抬眼皮，目光流露出一抹赞许。
　　前世荣轩不知，他战战兢兢，思前想后说的话，竟引得了摄政王的欣赏和关注……
　　而这一世，荣轩不必再做小伏低，他大胆了许多，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故作孩子气那般回话，“出息能当饭吃吗？不能的话，我就不要了。”
　　“哈哈哈，你这小孩可真是伶牙俐齿！”
　　白凤被怼得没话说，板着脸摇扇道：“念个文章来听听，念得好就让你吃。”
　　“没学过，不会念，只会背诗。”
　　白凤随便挥了挥手，“背来背来！”
　　荣轩清了清嗓子，稍加思索，一本正经道：“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噗——
　　白凤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小孩，谁教你的？”
　　荣轩心说当然是小爷自创的，翻了个白眼道：“不告诉你。”
　　“咳咳。那，那你吃吧。”
　　白凤不敢去看战无赦的脸色，但想必也是极为难堪。
　　荣轩动了筷子，他饿得实在难受，也管不了许多。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荣轩疯狂扒拉碗筷的声音，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待他放下碗筷，小手胡乱在嘴上摸了一把，对着摄政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嗓音稚□□甜，“荣轩多谢摄政王殿下款待～”
　　荣轩只单纯的为了这顿饭感激战无赦而已，不料，高高在上，脾气古怪的摄政王殿下却不是这么想的。
　　待荣轩离开后，摄政王殿下眉痕加重，以一种极度厌烦又傲慢的口吻道：“荣、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似冰锥那般扎在白凤的脸上，白凤吓得一激灵，连忙狗腿解释道：“王爷，你可不知道荣府现在闹得有多厉害，跟摆台子唱大戏似的，精彩极了！这荣轩是荣太后心中唯一紧要之人，如今朝堂上太后对王爷颇有微词，若是……”
　　白凤将话点到为止，意思却也在清楚不过了。小皇帝自登位到如今，根基渐渐稳固，朝堂之上，以云丞相为首拧成一股势力，开始明里暗里针对摄政王，并要求他放权。
　　可权力这个东西，一旦得到了恐怕任何人都不想轻易交出来，战无赦也不例外。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自然容不下别人挑战他的威慑，更别妄想来分他一杯羹，即使他根本不屑什么皇位。
　　拿住荣轩，等于拿住了荣太后的命脉，想必朝堂上近来也能安分许多，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王爷，不如我们把荣府搅得更乱一些，到时候荣太后一心扑在自己可怜的幼弟身上，啧啧。”
　　利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白凤觉得自己的主意稍微有点损，损是损了点，但实用也是真的啊！
　　“把他养在摄政王府，岂不更好。”
　　战无赦语气不轻不重，却没半点开玩笑的成分，吓得白凤扇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王爷您说什么？！”
　　把荣轩养在摄政王府，王爷也太敢想了吧！
　　“去办吧。”
　　摄政王似乎是倦了，价值千金的血珊瑚珠被他随手一丢，随后便缓缓磕上了眼皮……
　　荣轩从仙临阁里出来，立刻肩膀一松。想必这会儿他阿姐已经将荣府的事情料理完了，该敲打的敲打，该惩戒的惩戒，他只管回去睡一觉，醒来自然万事太平。
　　荣轩算计得很好，可刚到荣府大门口，他就撞上了个冤家。荣三爷的小儿子，荣十三荣煜。荣煜比荣轩大四岁，整日花天酒地，惹事生非，前世他不知为荣府闯了多少祸，荣轩看见他就头疼。
　　荣煜性子乖张，打不得骂不得像个滚刀肉一样，让人不胜其烦。若不是荣轩前世行事太过于君子，甚至都想过把荣煜套麻袋扔护城河里喂鱼！
　　“呦！堂弟回来了啊！”
　　荣煜口气带刺，斜着虾米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小矮个，嗤笑一声，“这次又想教训我什么啊？荒于嬉，行于思？还是什么？来！站在我面前多说几句，瞧我能不能大彻大悟！”
　　“哈哈哈！”
　　荣煜说完，身后的小厮们集体发出一阵嘲笑之声，笑得肚皮都快破了。
　　荣轩嘴角狠狠一抽，不能怪他们，自己前世确实古板了点，迂腐了点。前世就是太像个人了，他怎么没早点体会体会做纨绔子弟的快乐呢？！
　　“我听说长柳巷子里的胭脂香京城里数头一份，姑娘不但精通歌赋，还会挑灯弄花。”荣轩呲牙对着荣煜讨好一笑，“堂哥不妨带我去见识一二？”
　　“什么？！”荣煜和身后的小厮互看一眼，大吃一惊道：“你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想阴毒法子算计我呢？！”
　　荣轩突然一反常态，荣煜很是警惕，生怕被这个小古板算计，到时候他回去在告上自己一状，自己岂不是要挨罚？
　　“唉，堂哥不乐意就算了。我只是心情苦闷，想着找个人陪，堂哥竟然不乐意带我玩。”
　　荣轩故作伤心，边说边往府里走，“罢了，这个时辰，三婶婶定然等着我用膳呢。”
　　“等会！”
　　一提林氏，荣煜脸变得比唱戏的都快，当场就乐呵呵地拉着荣轩往马车上走。
　　穿过京城的最繁华的紫宿街，马车转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了长柳巷子。
　　长柳巷子位置偏城中的最西侧，是富商和世家公孙的极乐之地。千金楼算不得多富丽堂皇，一眼望去，皆是姑娘们的粉红蓝绿裙，台上有歌姬弹唱着不斯文的淫词小曲，台下喜怒笑骂声不断。
　　前世荣轩长到二十几岁都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美酒佳人，一夜春宵，千金难换，真真是快活！
　　要不是这副身板还待发育，他还真想‘出格’一次。
　　“哎呦，荣公子来了！”
　　一个花绿裙的妓女扭着水蛇腰步伐轻佻地走了过来，毫不知羞地钻进了荣煜的怀里跟他亲了个嘴，扯着他的蓝金腰带就把人往楼上拽。
　　“堂弟，表哥先忙了你随意唔……”
　　荣煜被那妓女缠得直哼哼，根本顾不得其他了。
　　耳边是萦绕着女子咯咯咯的嬉笑声，荣轩耳根发红，不知该往何处去。
　　不过好在他前世也见过许多世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即叫来许多女子，蒙上眼睛玩起了捉迷藏。
　　“小公子快过来呀，奴家在这边呢。”
　　“嘻嘻，春姐姐好坏哦，连肚兜都脱了！”
　　“这位小公子今晚是我的了，哪个还管羞一羞？”
　　“……”
　　浪语一波接着一波的，荣轩也算是玩开了，追着她们到处跑，从楼下跑到了楼上。
　　砰——
　　吱嘎！
　　荣轩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撞在了某间房的门上，疼得他哎呀一声。
　　扯开眼睛上的红布，荣轩向里望去，两只白花花的屁/股正交缠着叠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