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今天可以和我结婚吗？》白渊操

33、和明-08-

　　“小心——！”

　　穿着不同于清和学院制服、立领上有着螺旋纽扣的黑发少年，刚刚从降下的“帐”中走出、打算结束此行的工作，便看到不远处有人坠楼；更糟糕的是，坠楼者身下无任何防护物品，有的，仅是一名妄图凭借肉体凡胎便去救人、稍有不慎便会因此殒命的女性。

　　脸上开朗的笑滞住了，他目光一凝，便催动咒力使自己加速冲上前。

　　……应该，他算是接住了吧？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眩晕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是会传染的，当第一声惊叫从围观的学生之后传来时，整个半包围的圈子顿时扩大了几分。一时间，惊恐的议论声如同夏日午后苍蝇的嗡叫，令人厌烦地响起。

　　“有人从四楼跳下来了！”

　　“跳下来的不是那个家里破产的高岭之花、藤井吗？！”

　　“你们看那个脸……！那是、——是二年级的三枝翔太！”

　　“三枝终于还是杀人了吗？……”

　　“是谁接住了藤井啊！那两个人、不会也死了吧……好晦气！”

　　“欸，那个男生好像没事……不过，我们学校有那样的校服吗……？”

　　“嘘！那个图书管理员好像是最近经常来找三枝的那个！你不要命啦！”

　　“三枝的前女友之一吗？就连三枝本人都不在意吧，有什么好怕的？”

　　“哎呀，笨蛋！是真行寺家没丢失继承权的另一个三枝啦！那个大小姐最近改了脾气，你该不会以为她真变兔子了吧？以我看啊……是大小姐有人指点，开始怀柔：这不就是真行寺家未定下任当主的意思嘛！”

　　“噫……！？”

　　“对啊，你不知道吧，那两个三枝异母的兄长，原本最被看好的真行寺集团的继承人，据说最近好像被——”

　　“啊！”

　　“怎么了！是三枝雏桃来了吗！大家快散开散开！”

　　“不是啦！是那个男生满脸血地拔刀了——不得了！他是杀人狂吧啊啊啊！？”

　　……事情，要从一个半月之前说起。

　　那日的小聚，虽然须王环承诺他不会泄露死而复生的堂妹的行踪，但是为了以防须王家或者静江家找上门来的万一，子猫和明还是和三枝雏桃连哄带骗地让苍秋实暂时放下万事屋的工作，去清和学院当心理辅导老师去了。

　　“万事屋的工作倒是还有其他人没事……但是哦，和明，”

　　苍秋实哭笑不得，“我可没有考心理学证书啊？”

　　“那图书管理员也是一样的。”

　　子猫和明说，“总之是三枝那家伙已经联系教师资源管理部——您不愿意帮忙吗？就两个月。两个月、这学期结束就够了。”

　　苍秋实还有什么办法？苍秋实也只好同意了。

　　再说，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清闲，还能在闲暇之余阅读书籍，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我住在清和学院的职教工宿舍的话，‘蚕’怎么办呢？可以把它也带过去吗？”

　　“……”

　　子猫和明的目光转向了即使五条悟不再拜访以后，也一直放在客厅窗户边缘的高脚小圆几上的咒笼，“……是不被允许的违禁物品吧。”

　　“但是，这样的话，小和明你又经常不在家，谁来照顾它呢？”

　　两只咒灵难得的安静着——但凡苍秋实在场的时候，它们就不会发出那种扰人的嗡鸣，尤其是，沐浴在她亲切的目光之下的时候，身姿卑猥的它们居然（敢）做出了一副朝圣的姿态……！

　　不过区区不入流的咒灵——

　　“又不会死，”

　　子猫和明挪开视线，“那个白毛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不需要喂食，也不需要晒太阳，就这么放置也无所谓。”

　　“可是，没有人和它打招呼，目及之处每时每刻都是一成不变的风景，”

　　苍秋实叹了口气，“……拥有知性的生命体，这样会很寂寞吧。至少，易地而处的话，我会觉得很寂寞。”

　　金发的化猫睁着眼睛说瞎话：“那里面封印的可是‘会毁灭世界的可怕魔物’啊。”

　　“我知道它具有对人类的威胁性，所以，我才一直没打开铁笼的门。”

　　“……难道您是因为那个白毛混账——可他不也有很久没来了吧！他不过是在涮您、您却这么认真……！”

　　“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苍秋实啼笑皆非，“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去照顾……如果它真的万恶至极，看到毁灭不成的世界，如今如此熙熙攘攘，生机勃勃，这不也是很好的惩罚吗？”

　　她笑着，手指拂过铁笼，眼中含着从未变化的温情，两只正在转变、逐渐脱离咒灵范畴、正体不明的生物在子猫和明可怕的目光下，坚定虔诚凑到了她的指尖边，似乎竭力试图更接近她身边。

　　……好在它们没有触碰到她，不然，子猫和明不能保证她做出的事不会让苍秋实蹙眉。。

　　……可是，看着那两只奇怪咒灵的奇怪行为，子猫和明又觉得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毫无疑问，苍秋实看不见，不然不会在最基础的数量问题上出差错……可是，即使看不见，她依旧深信不疑。

　　她的信任，她的慈爱，如太阳一般将光辉与温暖平等地播撒。

　　明明是不通智慧，不吐人言的低等存在，居然也会对她生出皈依之心……不如说，被这样温柔仁爱的对待了，不融化在那份善意中才是离奇古怪的事情呢。

　　……所谓的咒灵，也会有心，也会有感情吗？

　　子猫（化）和明（猫）低垂着睫毛，手覆在了胸膛之前。

　　咒灵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充满暴力、幽暗、低劣、折磨害人的本能。

　　你没救了。

　　何须忍耐。

　　一昧下坠。

　　肆意发泄。

　　身体里怒号尖啸的化（少）猫（女）无时不刻这样窃笑着。

　　应当是这样的。

　　难道还能指望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这些比下水道里的粪便、垃圾、重金属污染物的集合体还要污秽的家伙生出什么感恩之心吗？

　　……然而，她与它们一起平和地沐浴着这位神一般的女性的辉光。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吧。

　　若非要找出一个理由——那只能说，“被爱”的成|瘾|性，一点儿也不比海|洛|因或者鸦|片轻啊。

　　咒笼，连带着里面苍秋实看不见的咒灵，还是在心绪复杂的子猫和明的默认下和她的其他行李一起被送到了清和学院的职教工宿舍。

　　本着“敌人绝对不能再增加了！”的原则，子猫和明和三枝雏桃不约而同地对苍秋实叮嘱道“清和学院的学生们大都是难缠的富家子弟=麻烦，所以请不要随意接触他们”“他们的烦恼都是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所以不用担心”——就这样，苍秋实窝在图书馆里度过了平凡的每一天。

　　……只是。

　　在一个半月中，苍秋实遇见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姑娘之所以为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是因为苍秋实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模样过于凄惨的缘故吧：面色酡红、急促到让人怀疑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昏迷过去的喘气、被薄汗濡湿的衣物……不管这副模样是性还是毒|品造成的，怎么看都糟糕的不得了。

　　那孩子很喜欢阅览书籍的缘故，苍秋实常常在图书馆看见她的身影；对方也正是因为对阅览室的熟悉，才能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踉踉跄跄地瑟缩在阅览室的隐秘一角，一脸痛苦又按捺不下动物性的快感地拼命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失礼了。”

　　她看上去相当苍白单薄，眼窝下也有着黧黑，不管她是被人迫害，还是堕落之后惊觉开始挣扎——苍秋实判断，强烈的兴奋会导致心脏超负荷，如果对方有什么心脏基础疾病的话，则会因为严重的心跳过速、血压急剧上升而导致心脏骤停。

　　简单地说，就是兴奋型猝死。

　　所以苍秋实就把快要喘不过来气的那孩子带到了女盥洗室的隔间——感谢清和学院的财大气粗，一个厕所隔间也很干净宽敞——最后，从她的身体里抠出了一个正在高速嗡鸣震动的圆球状物体。

　　过了一会儿，她的神智重归于体内。或许是因为苍秋实的气质过于安定沉稳，她面如死灰后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只竭力地做出一副平静的姿态，尝试告知她这是她和她男朋友的秘密游戏。

　　短暂的交谈之时，她几乎是在强逼着自己露出微笑。近距离观察之下，苍秋实发现对方身体真的很孱弱……按照常识，恩爱的恋人之间不应该出现这种折辱人格的事情。

　　对于苍秋实委婉的试探，少女沉默了半晌，自暴自弃地道歉，说，对不起她的关心，但她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事件中有苦衷？

　　但是，倘若不依不饶地追问的话，几乎预料这样的行为会给这个身心都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少女带去致命的一击；何况，对于任何人，都断然没有突兀介入、指手画脚的道理。

　　“藤井吧……就是那个被老头子接到家里面的藤井化学会社的遗珠。”

　　动了恻隐之心，因此她选择另辟蹊径，打算先了解她的处境。

　　苍秋实知道三枝雏桃家中不少事——一开始三枝雏桃只是单纯从她那里寻求长辈的抚慰，但不知不觉中，她所寻求的越来越多，是以变成了双方的互动、变成了相互了解对方的关系。

　　三枝雏桃的父亲、即真行寺当主学生时代的初恋最后却嫁给了他的朋友，变成了“藤井雪绘”。不知是否是因为这点，还是天生花心，他沾花惹草，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作为丈夫而言可谓是差劲到了极点。

　　三枝雏桃和她的哥哥三枝翔太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的孩子，他们在母亲咸涩的泪水中度过了本该纯稚的童年时代……只至他们的母亲忍受不了地出轨、真行寺家第二段地狱苦海般的婚姻才走到了尽头。

　　就在三枝兄妹就读高二之际，藤井会社因为董事长车祸身亡而破产，真行寺当主便动了通过婚姻将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藤井雪绘的血脉纳入真行寺家的心思。将子女当成自己所有物、填平遗憾的工具的他连三位当事人的意愿、感情、尊严全然没有考虑过，便将两个儿子与藤井佳奈子统统迁入、对于未婚男女而言过于亲密狭小的公寓而非本家中，并且对他们开出了“与藤井佳奈子结婚的人就是下一任当主”的诱惑。

　　或许是旁观者清，冷眼旁观的三枝雏桃知道的不少。

　　苍秋实也从她哪里得知了她对那位少女的评价——因为什么偿还公司债务的恩情、收留无处可去的她的恩情、不裁原先员工的恩情，就答应了那离谱的二选一结婚的请求！不知所谓也该有个限度！

　　“好大的进步呀，雏桃……而且，你觉得她给你的感官不错，是这样吗？”

　　原本会因为一个“雪”字就对同学刻薄地嘲讽辱骂的、骄慢任性的大小姐，没有因为父辈的恩怨去肆意迁怒无辜的、对此一无所知的藤井佳奈子，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苍秋实摸了摸她的长发，称赞她道。

　　不管是因为对咒灵的恐惧，还是是真心改正，只要行为上迈出了步伐，就是好的。

　　苍秋实是认可“作之不止，乃成君子”的。即使是一个伪君子，他常年践行为善的准则，最后就有变成一个真正君子的可能性。

　　“谁觉得她不错啦！手段、野心一个没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落到这样被动的地步是她活该！而且还很死板、不重视自己的价值、书呆子……缺点一大堆好吗！……我只是觉得她的本性不算垃圾！懂得感恩，不会想着推托责任这点值得称道而已！……哼。而且她眼光还不错，选择了我哥结婚。重点是，兄长也真的很喜欢她。”

　　“啊呀，兄妹俩感情很要好呢。真好啊。”

　　三枝雏桃一向对家中继承权虎视眈眈，可是此刻却心甘情愿地退让贤路：“嗯。天真的人就该去天真的幸福——重新获得继承权的兄长——我来辅助他的话也未尝不可。毕竟兄长他和父亲不同；他可是说过，他不会成为像父亲那样、只会让自己的伴侣孩子哭泣的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了解了事情的脉络，再用两三个问题实证了自己的猜测，回到图书室的苍秋实抬头仰望窗外的树丛。

　　事物是变化莫测的，人类更是难以揣度：不怕一时目盲被虚假的诺言欺骗，可怕真心质变成连当事人都认不出的模样啊。

　　一昧走着，只记得机械地“前行”这件事，却忘记了出发点与目的地这种事情……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不过的那种人，这样的事情真是再常见不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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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黑发少年是——目前没看过漫画的应该不知道这位，从戏份上划分是龙套炮灰，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这种小太阳性格、会说“妹妹也看得见咒灵但是不希望她成为要和咒灵搏命的咒术师”的有人类温情不是一味热血的、浓眉大眼的清爽少年啊呜呜呜！下下你木有心啊！
*大小姐不是好人，当初很看不惯路子走偏了的西园寺雪，但平时只是不屑于和她说话，动手是在结界中被刺激到了。要是当初再过分点，是那种致人伤残的80者，从化猫的结界中出来后秋实会思考怎么把她送进少管所，等她出来再纠正她。
*请根据爱是？的回答，从以下选项中选出从诅咒手中守护人类の正义味方
猫猫和明：爱如毒|品
wtw：爱是最可怕的诅咒
实小姐：爱是人类最伟大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