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大佬养娃记》三水草苏

67、重生二

　　夜晚降临，自凌回知道云生晚上是和自己睡在一个屋子，很大可能还是在一张床上后，他就无心再去思考出逃计划。
　　云生回来后，傅煜没有像上午一样失态，很自然地走了出去。凌回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是云生把一个重物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
　　云生走了过来，轻轻拉开了床帘，床上的凌回安睡着，就如他下午离开时看到的一样。
　　“凌哥哥，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没有回答，云生似乎习惯了，并没有等很久，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今天给你做了枣糕，这次做的比前几次都好，枣糕很软，我尝了味道，还不错，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还有。。。”
　　凌回躺在床上，听着云生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做的几道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云生放在桌上的重物，应该是一个食盒，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难道这些菜都是云生做给自己的？
　　他以为云生得不到自己的回应，会乖乖去吃饭，但云生只是在床沿坐了片刻，便又对着他说道：“凌哥哥，不想吃饭，就早点洗漱休息。”
　　云生放好了水，这才走到床边，轻轻抱起了凌回，僵硬地躺了一下午，终于能活动活动，凌回还是很开心的，但意识到云生是要为他沐浴，凌回就没有了兴致，他在想要不要这时候苏醒过来，毕竟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沐浴，不光要看，还要上手，凌回简直不敢想象。
　　但云生的动作异常地轻柔，轻轻将他放入木盆中，沐浴擦拭后，熟练地穿上新的中衣，细细地为他梳好长发，这才将人温柔地塞入被中。
　　全程没有任何凌回想象中的尴尬场景出现，云生对整个流程十分熟悉，看得出来，在他昏迷的十年中，云生为他沐浴了远不止一两次，凌回原以为被人沐浴会让他尴尬到无地自容，但云生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感动，他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他做到如此。
　　“凌哥哥，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云生躺到了凌回的身边，道：“今天下午，颜士卿又来找我了，还是那些事，这么多年了，明知道我不可能把你的身体交给他，他还是要来，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云生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语气平静地像在叙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凌回记得他死去之前，云生每次提到颜士卿，虽然会刻意克制，但还是能感受得到他对颜士卿的厌恶，但现在云生却可以淡然地讲出与颜士卿相关的事情，凌回不禁想起下午的时候傅煜给他讲的关于云生的事情，用傅煜的话说，云生在消失两年回来后，完全变了个人，杀伐果断，甚至有点心狠手辣，整个青璇派对他是又敬又怕，一开始凌回不敢相信，但现在却开始慢慢相信，或许十多年的时间真的改变了一个人。
　　突然凌回感到胸前一沉，凭感觉，应该是云生把脸埋到了他的胸口。
　　凌回稳住呼吸，生怕心跳加快暴露了自己，但一声突如其来的小小抽泣还是突然让他的心跳加快。
　　是云生。
　　“凌哥哥，”三个字夹杂着无穷的委屈砸向了凌回，凌回顿时僵住了。
　　“你能不能醒过来，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住了，你能不能醒来看看我。”
　　云生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凌回心头，凌回感到一股莫名的痛楚从心处蔓延，慢慢蔓延至全身，云生在哭。
　　凌回的眼前出现了死前的最后一刻，云生的眼泪从自己的指缝间滴落到脸上的画面，那时候他好想再抱一抱云生，现在，在听到云生抽泣的瞬间，那种强烈想要抱一抱云生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想立刻拥他入怀，温柔地拍一拍他的后背，听他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凌回用了极大的理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怕云生再多说一句，自己的冲动就冲破理智，好在云生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只是抽泣片刻后，安静躺回了凌回的身边。
　　一夜无眠。
　　傅煜来的时候，凌回才刚刚睡着，傅煜叫了好几声掌门，凌回才从浅眠中惊醒过来。
　　“掌门，你刚醒？”
　　“昨晚没有睡，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凌回想了想，说道：“傅煜，待会你看时间，云生差不多要回来的时候，你就去告诉他我醒了。”
　　“掌门，你想出对策了？”
　　“呃，暂时没有，但我装不下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按照昨天说的。”
　　“掌门”，傅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您是真的不喜欢云生吗？”
　　凌回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什么资格谈这种事情，每一次他看到我，都会想起他死去的母亲和被我夺走的那十几年时光，他和颜士卿一样，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永远不要再相见。”
　　“您觉得他和颜士卿一样？”
　　凌回眨了眨眼睛，其实他一直分不清自己究竟对不起谁更多一点，颜士卿因为自己失去了父母和可能出生的兄弟，但起码他生活上没有吃过苦，云生因为自己失去了母亲，还过了十几年艰苦的生活。
　　凌回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可比性。
　　“掌门，您不要怪我多嘴，我觉得他俩不太一样。”
　　凌回静静地听着。
　　“武岳山那次，您应该是死透了的，唯一能解释您现在活过来的奇迹，应该就是云生带着您进入了三界之门，如果说进了三界之门的人，真的可以把死去的人带回来，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您是谁，他要是恨您，为什么不是把他娘带回来，而是把仇人带回来，还照顾这么多年，这说不通。”
　　呃。。。
　　凌回被傅煜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你，这个解释还真是角度刁钻。”
　　“掌门，说真的，别说是仇人，就是照顾一般亲人，照顾十年，那真是要了命了。”
　　“会不会，他要图点什么？”
　　“比如说？”
　　“呃。。。”凌回联想到，之前颜士卿向他索要的毕生修为，“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假设，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云生需要一个神器？”
　　“神器？”傅煜消化了一会儿凌回的话，突然反应过来：“掌门，拿人炼神器是违反修界条例的。”
　　“嘘，小声点。”凌回赶忙起身，捂住傅煜的嘴：“我也说了是假设，而且，偷偷炼又没人知道，残月还是我拿孤禅练出来的，但现在残月断了，云生也没有仙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掌门，我没有诋毁您的意思，但是，这种事，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
　　凌回看着傅煜的表情，就差把请您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写在脸上。
　　傅煜继续说道：“而且，残月被云生修好了，我之前见到他用过。”
　　“修好了？怎么修好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二人突然停止了谈话，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凌回眼神示意傅煜快去报告，傅煜站起身，定了定神，向门外走去，凌回则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床沿。
　　“他醒了。”
　　开门声和傅煜的话音同时响起，脚步声停止在了门口，凌回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向门口望去，傅煜已经给门外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因此凌回坐在床上，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云生真的长高了，长的比傅煜还高，脸部线条锋利了很多，再也没有曾经的稚嫩，只有那双眼睛，望向自己的眼睛里还有熟悉的情感，凌回记得太多次云生这样的眼神，如果不出意外，云生可能是要哭了。
　　果然，云生先是愣在了门口，片刻后，像疯了一般，冲向了凌回，凌回看这架势，暗道不好，决定赶紧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台词：“你是谁？”
　　他以为云生听到会愣在原地，但此时的云生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没有任何的停顿和犹豫，直直冲过来，凌回本能想躲一下，却被云生不由分说按进了怀中。
　　凌回听到了云生的呜咽，他担心事情失控，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把云生拉开，让他保持冷静，凌回赶紧抽出一只手，朝着门口的傅煜猛招起来，他看不见，但他知道傅煜还在门口，他相信傅煜一定能看懂他此时的指示。
　　然后，他就在云生呜咽抽泣声中，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傅煜！！
　　凌回内心万马奔腾而过，耳边是云生逐渐增强的哭声，凌回见过云生哭，云生一直是小心谨慎的人，哪怕是哭都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就算为数不多的几次抽泣出声音，也是极力克制，但这一次，云生哭出了声。
　　凌回僵在了原地。
　　云生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隐忍了多年没有哭出的委屈一并哭出来，凌回甚至觉得现在的哭声超过了自己死的时候，云生抱着自己时候的哭声。
　　凌回终于慌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如何表演，想象中失忆后的一系列想法都被冲毁在云生的哭声中。
　　云生哭了多久，凌回就僵坐了多久，久到撑住云生重量的肩膀失去了知觉，泪水打湿的衣衫带来了阵阵凉意，云生哭累了，终于慢慢放开了凌回。
　　那一瞬间，凌回还想狠心一回，说出那句你是谁，但一对上云生红肿的双眼，他就无法张口，最终是云生先开口说出了第一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心里防线轰然坍塌，所有的计划在云生的一句话中瞬间烟消云散，凌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该说什么呢，明明想好了一串的说辞，现在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凌回抬起了手，他想帮云生擦一擦眼泪，但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云生不应该再和自己有任何联系了，被自己耽误掉的人生，不应该继续因为自己晦暗无光。
　　他要收回手，装作不认识他，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手掌传来了一阵凉意，凌回低头，是云生，云生看见凌回的手，久久没有伸向自己，便低下头，把脸贴了上去。
　　凌回看着自己手中，云生哭花了的脸，云生抬起头，望着凌回，突然用力扯出了一个笑脸。
　　“对不起。”
　　凌回的最后一丝理智消散在了云生的笑容间。
　　“对不起。”凌回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