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Fox胡杨

34、第034章

　　沈施然回到宿舍的时候，刚熄灯不久，沈施然都没避着生活老师，大摇大摆地抱着四瓶酸奶，推开了宿舍的门。

　　魏明轶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去瞧：“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什么事，唱了两首歌就回来了。”沈施然说得随意，而后将手中的酸奶一抬手，递给了正探头探脑向外看的夏瞳。
　　递完后才转向魏明轶和何泉：“带了两瓶酸奶，喝吗？”

　　魏明轶接过来，拧开瓶盖边仰头喝边问：“怎么想着带酸奶回来呀，这么冷的天。”
　　“小同桌想喝。”她说着，好似经魏明轶提点，想起了什么，转头厉声冲着贪嘴的夏瞳道，“凉的，少喝点。”
　　魏明轶喝着自己的酸奶，听着沈施然训着夏瞳，抿着唇角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

　　沈施然将大衣脱掉后，拧开自己桌上的小台灯，将晚上没有做完的试卷准备做个整理。

　　刚一坐下，就听见自己斜上方夏瞳的床上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她一抬头，便见夏瞳伏在床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出来，抿着唇角看着沈施然，歪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有话要问一般。

　　沈施然翻书的动作一顿，转而侧过身去看夏瞳，压低了声音，害怕被生活老师抓个现形：“怎么了？”

　　夏瞳将酸奶举了举：“谢谢。”

　　她许是早上烧得整个人都软了，此时同沈施然说话的时候，尾音还带着点微微的沙哑，却又拖得极媚极软，甜得不行。跟平日里装乖时的乖软不同，眉稍眼角好似都弯出了一个微小的，不动声色的弧度，在沈施然看过来的时候，她将眉眼都弯了起来，像是一道小小的虹桥，眼里亮晶晶的，不知是落了沈施然书桌上的灯光，还是夏瞳原本眼里的光。

　　沈施然便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夏瞳，而后冲着夏瞳轻轻地弯了弯眼：“少喝点，你还在生病。”

　　“嗯。”夏瞳也应得极乖，她又将身子往外多探出去了几分，腰身上搭着一床被子，腿脚在身后微微勾翘起来，俏皮地，悄悄地晃了晃。

　　沈施然一瞥，就看到了被夏瞳偷偷溜出来的小脚丫，白皙的，圆润的，一晃一荡地，像只小尾巴似的，在夏瞳的身后轻轻地晃。

　　她轻轻地笑出声。

　　沈施然很少看到夏瞳这样的一面，夏瞳乖的同时，又极冷漠，平日里大家相处在一起，夏瞳总是冷冷的，哪有这般生动的一面。

　　越是看着夏瞳那勾翘出来的脚，越是让沈施然低头笑出声来。

　　夏瞳不明所以地，茫然地抬头去看沈施然。

　　沈然后将椅子转了过来，面对着夏瞳，顿时之间就拉近了自己和夏瞳之间的距离。

　　“不睡觉吗？”沈施然压了压声音，原本就如砂子碾过的低音，顿时让夏瞳的头皮一麻，那声音太低觉了，有些好听。

　　夏瞳边想着刚刚沈施然说话时的声音，边又摇了摇头，回答沈施然：“我可能今天睡太长时间了，有点……睡不着。”

　　她说“睡不着”的时候悄悄地往被子里躲了躲，连小脚丫也跟着往被子里轻轻地藏了藏。

　　沈施然看得有些好笑，这一朝生病，连性情都退回到了孩童时代。

　　她看了夏瞳半晌，才问：“睡不着想做什么？”

　　夏瞳探身去看，只看见沈施然摊开的试卷，她吱了吱声，半晌又没说话。

　　沈施然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夏瞳。

　　“你看书吧。”

　　沈施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茶里茶气的，可太熟悉了。

　　见沈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夏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这话，可不就是当初她和沈施然茶言茶语的对话吗，细细一想，才觉得有些羞耻。

　　夏瞳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来：“我就是有点睡不着，想说说话。”

　　这要搁在从前，夏瞳必然第一个没什么好话可以跟沈施然说，可好似生一场病，沈施然背着自己去医务室，就在突然之间拉近了自己和沈施然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般。

　　就像那时她伏在沈施然的后背上，能够听到沈施然急促的呼吸，和快速震颤的心跳，

　　她的心好似跟沈施然的心贴在了一起，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也许就是自己烧得糊涂了，梦里密密麻麻的，只有一个稳当的后背，和拖起自己的，有力的双臂。

　　沈施然侧头看了看，一到熄灯，魏明轶和何泉，总会是宿舍里最能按时睡觉的，恰好今天又不用给自己留门，这两人早在熄灯后悄悄咪咪地爬上床躺下了。

　　夏瞳睡不着，想说说话，能说话的对象，四下里一看，好似也只有自己了。

　　“那你等一下，我先去洗漱。”

　　夏瞳听沈施然这样一说，眼睛立马一亮，忙连连点头应下来，生怕自己点头晚上一两秒，沈施然就能反悔了似的。

　　沈施然迅速地去卫生间里洗漱，洗漱完出来一瞧，夏瞳依旧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探出大半个身子出来，也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能从床上翻滚下来。两只小脚丫还一晃一荡地在被子外支棱着，俏皮地勾动着每一个脚指。

　　沈施然轻笑一声，拧灭了自己桌上的小台灯，爬上床，与夏瞳面对面。

　　她两人的床位原本就是挨在一起的，只是平日里两人都是以脚对脚的姿势睡，这个时候因为夏瞳想说话，便调了个头，两人便由着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施然答：“怕你生病没好，还要给我留门。”

　　“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夏瞳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总是想要找沈施然的不对。

　　沈施然便也不跟夏瞳反驳，只轻轻地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夏瞳又往前蹭了蹭：“元旦节的时候你会唱歌吗？”

　　“不知道。”沈施然老实答，“徐丹的节目还没定下来，我还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你呢，你想做什么？”

　　“说实话吗？”

　　沈施然看了看夏瞳那张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的脸，轻轻地应：“嗯。”

　　“我其实不太想参加，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才艺，唱歌唱不好，跳舞也不会跳，别人会写字画画弹琴，我只会学习，但是我学习再努力，其实也比不过你。”

　　夏瞳说得话好似带着些灰暗的色调，可是经她口中说出来，却又好似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一般，前后矛盾，让沈施然不得不仔细地观察着夏瞳的神色。

　　可是小桌灯已经关了，房间里太暗了，她看不太清夏瞳到底是微微抿着笑意，还是低垂着眉眼陷入沉思。

　　“我什么都不会，但是你把我的手举起来了。”

　　沈施然心头一跳，立马就抬起了眼：“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呀，我虽然不会，但是我会滥竽充数。”夏瞳说着，尾音轻快地扬了起来，好似极轻快地撇过了这一事，“我很会，我站在中间，没有会发现我不会，他们会发现我真厉害，别人会的我也会。”

　　沈施然好似预感到了夏瞳会说些什么一般，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夏瞳。可是没有灯光，她捕捉不到夏瞳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这种事我从小都会，你发现不了。”

　　沈施然的一颗心，突然之间就被夏瞳给拧紧了。

　　“为什么……从小就会？”

　　“你没有这种时候吗，小时候，自己不是特别出众的小朋友，每一个小朋友都有自己独有的本领，每次有大型节假日的时候，就会表演节目。他们什么都会，但是我什么也不会，有时候是集体节目，我不会，在中间就会格格不入，比如唱歌，不能走调，不能太突出，我就站在中间。”

　　夏瞳说到这里突然轻轻地笑起来，有些俏皮，又有些小伎俩的得逞。

　　“我只张嘴，我像那些明星一样，我会对嘴型。”夏瞳笑时尾音扬起来，像是一把小钩子，顿时将沈施然的一颗心给钓了起来。

　　沈施然怔然地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小姑娘，好似看到了那个紧张地站在小朋友之间，害怕被四周的人发现，自己与别人格格不入，她就是一个拖后腿的绊脚石。

　　她小心地将自己掩藏起来，扮演角色。

　　从表演者中的角色开始，到之后老师眼里的乖学生角色，到家长面前努力上进的角色。

　　沈施然好似在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到夏瞳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装乖。

　　因为她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厚厚的面具，可随意切换，只是装乖，是她的第一要务。

　　在学校里要乖，在家里要乖。

　　沈施然一颗心好似被揉碎了，她刚想开口同夏瞳说话，夏瞳却又好似不在意地轻轻笑了笑。

　　“如果这次要唱歌，你能教一教我吗，也许，我可以不用表演。”

　　沈施然直起身，一把将夏瞳推回到了她自己的床上，又将夏瞳快要掉下来的被子给她掀了回去。

　　“睡，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夏瞳整个人被埋进了被子里，轻轻地笑了起来。

　　二呼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