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的灵柩》狼王库多

24、第 24 章

　　热那亚西郊的教会修道院虽然建得高墙厚壁，但混入其中却并不需要多大的演技。

　　虽然长年累月的训练、和赌上性命的实战铸就了我远远超越常人的力量、速度以及杀伤力和破外力，但就外表看来，却仍是个脸色苍白、体质羸弱的普通女子——更何况还是重伤初愈之后，在修道院附近晕倒什么的，一点也不会引发怀疑。

　　于是我在街市上装作不醒人事的样子，被好心的的修女们收容进了教会修道院的病房——这里是凯伊和兰斯洛特他们约定好了的地方。

　　不多时我就悠悠地‘转醒’了，不过身边修女们却依旧端水送茶、嘘寒问暖，还告诉我可以在此处好好休养。缇娜则被领到了院子里，和□□收容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这让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这些日子的经历让我对教会的看法逐渐有了改观，事实上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总是带着功利的目光看待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期望着得到回报。

　　黄昏时分，凯伊神甫果然不出所料、以看病的名义来到了我的床前。他小声调侃着我的演技、我的做作——和尼古拉斯先生聊天时、或是晕倒在修道院附近时，告诉我他快被我迷倒了。我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调情，习惯性地横了他一眼，恢复了往日的沉默。

　　“‘灰狼’的事，我们插不了手。”

　　见到我的沉默，凯伊忽然转口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帮助他们，不过这件事恐怕比我们想象得更糟，所以……就此收手吧。‘灰狼’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比我们想象得更糟……”我重复着凯伊的话，一下子想到些什么，“难道你是说……”

　　“不错。刚才尼古拉斯先生临别时所说的话如果是事实——热那亚确实没有一个叫摩门子爵的人的话，那么‘灰狼’打从离开休达起就被人设计了。”这个问题我倒是刚才完全没有想到，现在听凯伊一提，身上不觉冒了冷汗。

　　让玛莉亚他们和自己的船及船员分开、离开休达前往塞维利亚，搭乘定期船到达海盗势力不能涉及的热那亚——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布局的话，那么敌人的目标恐怕不止是玛莉亚和兰斯洛特这几个‘灰狼’的首领人物了。

　　“是调虎离山之计？”

　　“恐怕是的，一方面他们计划在热那亚擒住首领玛莉亚，另一方面，恐怕在我们搭乘上‘圣莫德拉’号的时候，讨伐船队就已经出发前往破坏休达、或是其它海域的‘灰狼’集团的据点了。照这样看起来，‘法国女士’号也许早就在休达的造船厂里被破坏了，是不可能前来热那亚接应了。”

　　“……又或者从我们袭击约克家船队、发现摩门子爵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阴谋之中了？”

　　这一次轮到凯伊神甫沉默了。

　　“看来对手要比我们来得高明啊。”我从不吝啬对敌人的赞美，阴谋诡计并不会使我感觉厌恶，“不过在他们的计划当中，有一些因素也许没有考虑到。”

　　“您说的是什么？”

　　“我和你、还有克琳希德，会随同玛莉亚他们来到热那亚。”

　　“这对整个计划产生不了影响。”

　　“或许是的……”

　　有些疑惑我并没有说出口：当初克琳希德要求陪同玛莉亚来热那亚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她根本没有走这一趟的必要。是抱持着什么样目的？是在策划着什么阴谋？是预计到了会发生什么？还是……她是潜伏在‘灰狼’阵营的、敌人？又或者是那个敌人是……

　　“这么说来，阿□□翁的那位大人物打算对‘灰狼’见死不救？……还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棋子？”

　　我的话让凯伊骤然变了脸色，显然他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因为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棋子，所以不惜将‘灰狼’高价出卖给了法王——事到如今，和他计较阿□□翁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不是克莱芒教皇已经毫无意义了，我的话其实暗示了凯伊也可能是敌人的同伙。

　　“那位大人是那位大人，我是我。”

　　“我是个有信仰的人。”

　　沉默了很久，凯伊扔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微微有些诧异，却莫名地升腾起一股安心感，站在他的立场上没有必要向我撒谎，因为我和‘灰狼’毫无瓜葛。无论如何，至少，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叛徒，这就够了。

　　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如此执著于‘背叛’这个字眼。人们为利所驱，本就是无敌无友、非敌非友的。可是内心深处却还是会隐隐觉得嫌恶，这，真的是身为骑士的洁癖吗？我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了起来，菲利普和凯伊的身影却在脑海中交叠浮现，挥之不去，好似梦魇一般……

　　入夜之后，远处响动起了警报的钟音和人声的嘈杂，廊道里到处都是修女们匆匆忙忙、进进出去的脚步声。对这些过分敏感的我打开了房门，才发现她们个个提着装满了水的木桶、盆具向修道院的深处跑去。

　　“是那边的礼拜堂着火了。周围的人员已经都被疏散了，火势也得到了控制，应该不会造成人员的伤亡，所以不用担心。”一个路过的修女对我这么说。

　　“大概是烛台打翻了吧，只是场小火灾而已。病人还是安心回去休息吧，那里交给我们就行了。”听到这里我点了点头，转身回房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缇娜，也随即安心地进入了梦乡——毕竟昨天折腾了一个晚上，精力消耗了不少。

　　在这个年代里，城市中着火本就是三天两头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但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我却收到了教会修道院所有在院人员禁足、并且逐一接受调查的命令。

　　因为据说正是这场不值得大惊小怪的火灾，烧掉了一样不能被烧掉的重要物品——“耶和华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