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婆娑世界（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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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讨厌人类，不过也称不上喜欢。
毕竟对于如同蝼蚁般的存在，所谓的喜欢与否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吧？
我总是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
地震，瘟疫，风暴，海啸。只是我的一念之间，无数的人类便死去了。他们的脆弱让我觉得非常好笑。
随着时间的发展，人类的文明进步了。他们开始能够在灾害中生存下来，这时候我突然有个有趣的想法——让人类自己毁灭人类又怎么样呢？
于是，我创造了律者。
我给予被选中的人类无上的力量，交给他们究极的法则，我让他们成为“我”的使徒，我看着他们将曾经的同胞屠杀殆尽。
没过多久，人类又掌握了能够对战律者的方法。
不过，他们那脆弱的力量，在我最后的使徒终焉律者面前依旧如同孱弱的虫子。
但即使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们似乎也没有放弃。
……这就是人类的爱与勇气吗。
终焉挥了挥手，文明终结在了此刻。
我对即将迎来灭亡的世界泡没有兴趣，离开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对我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人类的爱抵达了更高的境界。他们用三十万人的意识，切断了我的使者和我之间的联系。
从此，完全属于人类的律者诞生了。
然后，某个人出于对某人的爱意，决定窃取我的力量。
人类试图向我举起叛逆之剑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但还是第一次，作为单独的个体来到了我的网中，原因竟然还是可笑的爱——
于是，我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我要扭转她的爱意。
我要扭曲她的爱意。
我要赋予她生与死的法则。
我要让她成为真正的律者。
这一次，人类又会如何挣扎呢？
对此，我兴味索然。
——
她作为“她”，第一次在世间睁开了眼。
映入新生的死之律者眼中的，是一个狼狈不堪，胸口被自己开了个大洞的人类。不必质疑，他一定会马上死去，化作一具单纯的尸体。
人类对作为律者的她来说，理应是被消灭的存在，因此她本该不以为然。但是很奇妙的，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她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她抚摸着男人因为伤痛而憔悴不堪的脸，她轻轻拭去男人嘴角因为重伤而流下的血，作为律者的使命她不曾忘却，但是与此同时，她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感。
“啊啊……”她用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呢喃，“多么令人心怜——”
她动用自己的权能，她是掌握生与死的律者，她是轻易抹杀人类的死神，亦是能拯救一切的天使。她探寻着男人的内在——多么残破、脆弱的身体啊，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又何等坚韧地活着。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她可以很明确地理解这一点。
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有着律者核心，他理应在自己这边，却变成了该被自己杀死的人类。
——但，那又怎样。
死之律者动用着自己的权能，修复着男人的身体。他如同枯竭的灯芯的身体，重新开始焕发生机。
毫无疑问的，她为此感到了喜悦，为他的生，为他的存在，为他还在这里的这一事实。
死之律者想离这个被自己所救的男人更近一些，于是她抱起了他，她细致的，入迷般地凝视着男人的脸。因为太过入神，所以她的额头和他的相碰。
在他们的额头相碰，近到能捕捉到对方呼吸的瞬间，死之律者忽然理解了一个事实。
——是的，她爱上了他。
崩坏能的波动惊扰了特斯拉和爱茵斯坦，两位博士冲了进来。她们一眼就看见了生死不知的约阿希姆，以及那个存在绝对不容忽视的女人。
……特斯拉和爱茵斯坦并不属于能够灵敏地感知崩坏能存在的那类人。然而，此刻她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庞大的，仿佛挤压着空气的崩坏能。即使不用仪器，她们也能确切地感受到——
“……律者。”爱茵斯坦下了结论。
特斯拉握了握拳，咬牙切齿地朝新生的死之律者喊道：“拉娜·埃尔夫席琳！你被崩坏击溃了吗？！”
她其实并不信任“拉娜”。但是，她也绝对不希望，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敌人。
新生的律者仍有可能保有自我意识，她企图通过这样的呼喊来唤醒对方。
然而，死之律者却这样答道：“拉娜？那是谁？”
可恶，就连残骸也没留下来吗……？！
特斯拉为此感到愤怒，为崩坏这样肆无忌惮地扭曲人类而感到愤怒。
然而，死者律者接下来的话语，让她一度因为冲击而停止思考。
她说：“我的名字是伊杨·诺基安维塔宁，人类。”
特斯拉的瞳孔放大。
“……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这个久违的名字将她带回了往事。
特斯拉还记得这个名字。那是，她们还是正常的少女时的往事。那孩子是个习惯照顾人的家伙，虽然比自己还小几岁，教训起在生活上不着边际的自己还是头头是道。
特斯拉总是心不在焉地说是是是，于是她会赏赐特斯拉一记头槌，然后强迫不情不愿的特斯拉一起收拾房间。
特斯拉总说讨厌打扫，但她其实并不讨厌这样。
但是，那孩子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
激怒了奥托的她，代替所有人离开了。
特斯拉记得那孩子的血，涂满了地面，涂满了她的手。
忽然的炮击声又将特斯拉带回了现实。爱茵斯坦凭借伊甸之星向死之律者发起攻击。她并没有看向特斯拉，但特斯拉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伊杨已经死了。在纽约，我们亲眼目睹了那一切，特斯拉博士。”
特斯拉没有回应，因为眼下她们有更加值得注意的事。
被伊甸之星射出的炮弹正面击中的律者站了起来，深蓝的瞳孔闪着十字。她的手臂血肉模糊，显然她用这只手直接挡住了伤害。但这样的伤口显然不足以影响她——崩坏能在她的手臂处聚集，如同丝线般缠绕，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相当短暂的时间，快到只能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死之律者。”爱茵斯坦从她再生的特性迅速推断出了她的权能，即使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握住伊甸之星枪柄的手却紧了紧。
“真是傲慢，人类。竟敢向我攻击。”伊杨转动自己的手腕，像在适应修复好的身体，她的声音仿佛由回音重叠，遥远而神秘，昭示着她绝非人类的事实。
死之律者向眼前的人类下达自己的审判，声音随着脚步一同落下。
她如同吟咏诗句一般地说道：“神赐我锦袍，赈济以美酒，甜蜜入梦——”
那是极致的恐怖。
在特斯拉和爱茵斯坦眼前的存在，已经不再是人型生物，而是死的化身。
她们退无可退。
在死之律者踏出第一步之前，她们就已经被死亡捕获。
“我乃，静谧之王。”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如同香甜的毒酒。
“我将为你们带来永恒的安宁，人类。感谢我吧，在死后的世界。”
爱茵斯坦看见化身死之律者的存在朝自己伸出了手。
女人的指尖便是最为纯粹的死。爱茵斯坦明白，在她触及自己的那一瞬间，死亡的概念就会篆刻在自己的存在之上。
但是爱茵斯坦无法动弹。
第一次，她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所谓律者的存在。
第一次，她近距离地品味到死亡的芳香。
……很神奇的，在那一瞬间，爱茵斯坦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伊杨的手指没能继续前进。
蓝色的障壁陡然形成，阻挡住了死的概念。
……在在她触及爱茵斯坦前的最后一刻，约阿希姆从沉睡中醒来。他用0.0001秒确信眼前的存在是死之律者，又用0.0001秒回想起了某件往事。
那是约阿希姆久远的童年。那时他还不叫瓦/尔/特，也不是逆熵盟主，只是普通的、随时可见的，怀抱着梦想的少年。他既没有失去家人，也不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最大的烦恼，或许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经常转学以至于没有多少朋友。
在那个夏天，他和姐姐伊杨以及特斯拉遇到了女武神蕾安娜，她所持有的神之键黑渊白花，有着修复和毁灭生命体的能力。
后来的他才知道，所谓黑渊白花，本身就是在静谧宝石上加以改造的兵器。
那么，死之律者是否也一样呢——
约阿希姆想要思考，作为普通人只能思考，作为平庸者只能思考，然而他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思考的余裕。
比思维更快，比心的传导更快。
他构造出的屏障，比想象更快一步地到达了现实。
这样过载地运作，让他刚被调整好的身体变得更加紊乱，约阿希姆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大片鲜血。
内脏仿佛被人用手搅动过般，痉挛的疼痛不曾停歇片刻，但他知道，自己赶上了。
只为生者带去死亡的死之律者，在理之律者所构造的屏障前停止了前进。
“……拉娜。”逆熵的盟主说，“我不想与你为敌。”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只是因为“拉娜”曾经是同伴，她虽然脾气古怪、又难接近，但约阿希姆接纳她是自己同伴的这一事实。
伊杨没有回答他。
下一秒，她消失在了原地。
即使所有的记忆都被神所清除，但肌肉的记忆还是保留了下来。
和依靠律者核心的约阿希姆不同，她曾经是最强的女武神之一。饱受磨砺的身体，能在瞬间爆发出极速，而律者化之后，她快到仿佛残影。
如同鬼魅一般，她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约阿希姆面前。
……太近了。
约阿希姆想。死之律者就在他的眼前，她半漂浮在空中，用手强迫他看向自己。他们的鼻尖相触，约阿希姆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在这瞬间，约阿希姆明白，自己的落败已经注定。
死之律者已经完全捕获了他，是她指尖的死亡、还是自己构造物品的速度更快？约阿希姆明白，答案是前者。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夺走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
死之律者用摄人心魄的甜蜜语调，如同爱人般地轻声细语：“如果你成为我的东西，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呢。”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剑拔弩张的敌人，反而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连约阿希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失去了言语。他在死之律者眼中捕获到了一种奇妙的、绝非杀意的情感——
死之律者。
她之所以会被称为死之律者，正是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她是带来死亡的死之恶魔。
但——
言语哽咽在喉咙，约阿希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
“你叫什么名字呢？”伊杨却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嗯，不过你的过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以后就叫你约阿希姆吧，我觉得是个好名字呢。”
约阿希姆无法掩盖自己震惊的情绪。
照理说，她是绝对不该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
“你到底——”
他的问题依旧没能说出口，因为伊杨又一次打断了他。
死之律者又一次地消失，这一次，她出现在了窗口边上。
“我的名字是伊杨·诺基安维塔宁，不管是你还是那边那两个家伙也好，还真爱认错人呢。”她朝眼前的男人挥了挥手，从窗口跃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月球见。”
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是在月球上。
站在约阿希姆面前的没有空之律者，只有伊杨·诺基安维塔宁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律者。她漂浮在宇宙间，却像在地球上一样自然，约阿希姆当然也一样，所谓律者，正是超越常人的非人。
“你来了。”死之律者抚摸着自己的长镰“死狱之釜”，这是宛如她分身的死亡凝结物，她摆弄着自己的武器，却没有去看约阿希姆，只是低声说道，“看到空之律者不在这里，你大概很失望吧。”
“……算是意料之中吧。”约阿希姆说。
他的思绪短暂回到了几个小时前。
“新的律者出现了。”爱茵斯坦向尚不知情的齐格飞解释着一切，“我们的一位同伴，曾经的天命S级女武神拉娜·埃尔夫席琳成为了第三律者·死之律者，现在恐怕已经和月球上的那位会合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齐格飞短暂地呆滞了一会，然后自暴自弃般地蹂躏起自己的头发，“真是，什么破事都挤一起上了。我们要改变计划吗？毁天灭地的律者，还是两个……我去向奥托申请吧，带上塞西莉亚……可恶，明明……”
齐格飞不想让自己的妻子被卷进来，但他明白，自己和瓦/尔/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空之律者加上死之律者，一个空之律者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只是她一人，等待瓦/尔/特和自己的将是绝境。但如果对手变成了两个律者……那他们面对的，只可能是死境。
“不，计划还是照旧。”爱茵斯坦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低头一言不发的约阿希姆，接着说道，“虽然大概率她们不会一起行动，但是我们的盟主想赌一把可能性。”
“可能性？”一时无法理解这个名词的意义，齐格飞带着困惑将这个词语重复了一遍。
“对，可能性。”爱因斯坦说，“将拉娜·埃尔夫席琳的人类意识唤醒的可能性。”
“……你们疯了？！”齐格飞感到愤怒，他用手指向窗外，“空之律者每隔24小时就会向地球发射一枚陨石，无数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如果我们失败，人类的未来就会陷入黑暗……这种时候，你要赌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可能性？！”
“不是不可能。律者摆脱崩坏意志的例子……”
爱茵斯坦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直低着头的逆熵盟主打断了她。
“我来说明吧。”约阿希姆说，“拉娜……死之律者，可能是我的姐姐。”
“律者还有亲缘关系吗？”齐格飞不屑地说道，他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她应该是第零律者而不是第三律者。”
“我是说，我还是人类时的姐姐。”他最终选择向齐格飞坦白一切。
“我并不是最初的第一律者，我的真名是约阿希姆·诺基安维塔宁。1955年，真正的第一律者瓦/尔/特·乔伊斯为了保护纽约而死，在他死之前，将律者核心交给了在场唯一的适格者……也就是我手上。在那之后，我成为了新的第一律者，为了带领逆熵，我改名为瓦/尔/特·杨，作为第一律者，也作为逆熵的象征存在至今。”
“……但是，就算这样也对不上！”在短暂的失语之后，齐格飞发现了约阿希姆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他想起过去的一件事，“我想起来了，拉娜·埃尔夫席琳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她是塞西莉亚的前辈，差不多是十年前，叛逃天命加入了逆熵。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叛逃，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和塞西莉亚重逢……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姐姐，奥托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成为S级的女武神？！”
“答案很简单。”爱茵斯坦将一份档案放在了齐格飞的面前，“因为在1955年，伊杨·诺基安维塔宁，也就是约阿希姆的姐姐，已经被奥托杀死了。”
“就在我们的面前。”约阿希姆补充。
“……什么？”
齐格飞一时失去了言语。
“没错，伊杨·诺基安维塔宁毫无疑问地应该已经死去，然而，新生的死之律者却用这个名字来自称。约阿希姆的真实身份在逆熵内部也是机密中的机密，没有任何档案留存，但本该不知道这一切的死之律者却直接用约阿希姆这个名字来称呼他。”爱茵斯坦最后总结，“身为科学家我本不应该相信这种可能性，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世界上有轮回转生的存在——即拉娜就是重生后的伊杨本人，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会消失。所以，我有理由相信，第三律者、死之律者拉娜·埃尔夫席琳，就是死去的伊杨·诺基安维塔宁本人。”
“……就算你的假设成立，约阿希姆又有什么把握，去唤醒死之律者的意识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婆娑世界（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