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微微》奈·夏

5、（二）（2）

　　“小培，一起走吗？”放学后小傅收拾完书包问小培。
　　“好啊。”
　　小傅、小培和李舰三人一起推着单车走出校门。
　　“李舰，今晚的作业记下了吗？”小培故意拿李舰开玩笑，因为李舰平时老是忘了老师布置什么作业，每次都要小傅提醒。小培见得多了也就知道李舰的毛病了。
　　“当然。别以为我会忘了。我现在可是长着记性的。”李舰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小傅和小培都在笑。
　　“我保证你等下肯定得再问小傅作业题在哪一页。你信不信？”小培说道。
　　“我发誓，我记住了。”
　　“那你说来听听，都有哪些作业。”
　　李舰自信地说：“语文，物理和英语。”
　　“具体点。”小培硬是不放过李舰。
　　“语文，……”李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看了看小傅，表示求救。
　　小傅只是轻轻地笑。没有说话。
　　小培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说李舰没长脑子。
　　他们两个吵着，闹着，小傅在旁边安静地走。
　　他们三个渐渐地经常凑在一起。下课的时候，放学的时候，都走在一起。小傅妈妈让他多照顾小培的。

　　李舰在拐弯处跟他们两个道别，他家在马路往右拐处，，而小傅和小培还得继续往前。
　　小培得去昔士，每天下午放学都必须上班。小傅送她到昔士门口然后才回家。
　　小傅陪小培走到了昔士门口就想骑上车回家了。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等下顺便带一杯给阿姨？”
　　“也好。”小傅点点头。
　　小傅坐在靠街的座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正是下班时间，路上车水马龙，有人按喇叭，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看拥挤的道路。
　　很忙碌的时段。
　　有些人脸上写着疲惫，有些人脸上写着快乐，有些人脸上满是不耐烦……
　　小傅坐在里面，看人们各式各样的面孔。
　　小培很快端来茶。小傅喜欢的绿茶。
　　“谢谢。”
　　“不客气。你慢慢喝吧。我请客！待会儿再把打包的花茶给你。”小培说完就去忙了。
　　小傅拿起书架上提供给顾客看的杂志，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某明星凭借某大片闯进好莱坞，某明星接拍著名导演的大戏，还有谁跟谁被拍到手牵手逛街，某明星夫妻闪婚不到两个月就闹离婚……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八卦新闻，狗仔队做得很用心，这是他们的乐趣，更是他们的饭碗。拍不到明星的私生活，他们都会凭空捏造，说得天花乱坠，要是被看到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非搞得天翻地覆不可。
　　小傅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无聊消遣随手抓来的而已。杯中的茶快喝完了，他向小培招手。
　　“要续杯吗？”
　　“不用，我要回去了。”
　　“行。你拿车去吧。我把花茶拿到外面给你。”

　　“先替我妈谢谢你！”小傅轻轻地笑着对小培说。
　　“阿姨喜欢就好。”小培把茶递给小傅。
　　小傅骑上车，回过头跟小培说再见。
　　小培刚想转身进餐厅，突然她两眼瞪大了，喊：“小傅，刹车！”
　　但是，已经晚了，从转弯处来的车还是撞向了小傅。他连人带车到了下来，花茶撒了一地……
　　“小傅，小傅！醒醒，醒醒！”小培拼命摇小傅，但是他一动都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那撞人的车子却早已逃离了。撞了人之后就跑了，什么都不管，生死不理。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小傅，小培无助地哭了出来，她怕小傅醒不过来，他可是家里的独子，学校的尖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怎么办？怎么向他爸爸妈妈交待。都是自己的错，不该让他进餐厅，更不该送他到门口，真该死！
　　小培哭着，想撑小傅站起来，可是怎么也扶不起小傅，自己已经吓到双手发抖，力气怎么也使不上了。
　　怎么办？……

　　“小姑娘，先找辆车送医院吧。”一个路人跟小培说。
　　她这才猛然清醒，马上放下小傅，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帮忙抬小傅上车。
　　“司机，能不能开快点？”小培带着哭腔地问司机。
　　“现在是下班时间，人流高峰，哪能快！”司机如实说。
　　“但是，他被车撞了，一直晕睡着……”小培眼圈红红地对着司机说，眼泪马上就又掉下来了。
　　“小姑娘，别急，我尽量快就是了。”
　　司机看到小培这么焦急无助的神情，心里又替她难过又不平，便说道：“你们这些小孩，现在怎么都不好好读书呢，整天就知道拍拖，小小年纪就早恋，还争来争去的，搞得人家打架，还伤得这么重！真是太不懂事了！”
　　小培听得一头雾水，“司机，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司机自信地说，“前几天才听说这附近一所学校两个男孩子为了一个女孩争得头破血流，两人带着刀去打架，能不受伤吗？砍得连手臂都断了，真是作孽呀！你们这些孩子！”
　　“不是这样的，司机，你误会了……”小培低声解释着。
　　“不用掩饰了，我知道！”司机继续说道：“你……”
　　小培实在听不下去了，“司机，你真的误会了！有什么想说的，等我同学到了医院再说行吗？我麻烦你开快点，别说了！”
　　“嘿，你这孩子！……”司机明显对小培失望的口气。

　　医生在里面给小傅检查。小培在外面等着，她在门口踱来踱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医生怎么还不出来，急死了……能不能快点？能不能不要有大问题？能不能让小傅平安醒来？一大堆念头在脑子里闪过，闪得她心好乱，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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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培蹲着墙角，头埋在膝盖中间。
　　“请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听到医生的声音，小培立刻抬起头来，“医生，我是，我是他同学。”
　　“病人头部受到撞击，脑部轻微震荡，现在还昏睡着……”
　　“医生，他头部没什么大问题吧？”小培担心得没法等医生慢条斯理地讲了。
　　“头没大事，过几个小时就会醒了。但小腿骨折了，必须住院，你先去交钱办理住院手续吧。”
　　“我没带那么多钱……”小培为难地说着。
　　“那打电话让家长来呀！你呆在外边这么久都在干嘛呢？连家长都不懂得通知，真是的！”医生冷冰冰地说。

　　小培这才想起忘了给小傅家里打电话了，从放学到现在都不只2小时了，小傅爸爸妈妈肯定担心死了。她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从小傅身上掉下来的手机，拨通了他家里的号码。
　　“喂，小傅吗？回来了没？”
　　“阿姨，我是小培。小傅撞车了，现在正在医院……”
　　“什么？撞车？……”
　　电话那头小傅妈妈的声音突然停了，肯定是晴天霹雳的感觉。
　　“阿姨，现在得交住院费……”
　　“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
　　“我马上到。”
　　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坐在小傅的病床前，看着他昏睡的样子，心里很难过。都是自己不好，会撞车都是自己害的，如果可以，让自己代替小傅吧，躺在病床上换成自己，那么就不用害小傅爸爸妈妈担心了……
　　小培不断地自责。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小傅爸爸妈妈急匆匆地跑进来，直盯着病床上的儿子。
　　“叔叔，阿姨！……”
　　小培看到大人来了，突然间感到有依靠了，不再是一个人守着小傅了，但又对他们感到愧疚，复杂的感觉搅在一起，眼泪忍不住刷地就掉下来了。
　　“孩子，别哭。有我们在。医生怎么说？”小傅爸爸拍拍小培的肩膀，平和的语气让她感到温暖。
　　医生说：“头部受撞击……轻微脑震荡，头没……大事，但是，小腿……骨折了。”小培一边说一边哭，不断地啜泣。
　　“好，知道了。别哭了。没事的。”小傅爸爸安慰小培。
　　小傅妈妈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两眼也发红了，摸着昏睡的儿子的脸，没说任何话，也没看小培，只是静静地握着小傅的手。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守着他。
　　小傅爸爸去办理住院手续。小傅妈妈守在床边。一动不动。
　　小培越看越内疚。轻轻走过去，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握着小傅的手，久久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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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都怪我……”
　　小傅妈妈转过头来，看着小培。两眼茫然，没有怨恨，也没有安慰，只是很空的眼神……一种对孩子极度担心的眼神，那么无助……
　　“小培”，她伸出一只手拉住小培，“告诉阿姨，小傅怎么撞的车？”
　　“放学后，小傅送我到昔士，我让他进去喝杯茶，后来他要走的时候，我把打包给您的花茶拿到门口给他，他骑上车要走，结果就被拐弯的车子撞到了……”小培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中夹杂着抱歉，自责，担心，难过……
　　小傅妈妈拉着他们两个的手。紧紧地握着，很用力，似乎害怕一松手机会失去心爱的宝贝儿子一样。
　　“阿姨，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您骂我吧……如果不是我让小傅去喝茶，如果不是我拿花茶给他，也许就没事了……”
　　“小培，不要自责。阿姨没有怪你。只要小傅平安醒来就好。”小傅妈妈静静地说，“我们祈祷小傅平安醒过来，好吗？”
　　小培点着头，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是啊，只要醒来就好，不要有什么大事就好。他是人家的宝贝儿子，不能有闪失，如果要出事，就让自己来承受吧。反正已经习惯了。就是不要让灾难降到别人身上，不想看到大家都伤心的景象。
　　小傅爸爸、妈妈，小培，他们三个在病房里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6只眼睛就对着小傅一个人。
　　大家都在等着他醒来。
　　小傅爸爸问妈妈饿不饿，要不要去买快餐。小傅妈妈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小傅妈妈把头靠在床沿上，双眼紧闭着，好像屏住呼吸等着儿子回来才敢大口喘气。小培静静地看着小傅安静的脸，长长的睫毛往上翘着，虽然是躺在病床上，但是这一刻小傅却是非常好看的。病中很白的脸，长睫毛，黑黑的头发，搭配得真好看。
　　突然，小培看到长睫毛动了一下。
　　“小傅，眼睛转动了，他醒了！”她激动地大喊。
　　小傅妈妈立即坐直身子，喊道：“小傅，小傅！”
　　爸爸从窗边走过来，也看着儿子。

　　小傅睁开眼，看了看，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一样。又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爸爸妈妈后，惊讶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你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呢。”妈妈轻轻地说。脸上终于露出来一点点放心的松弛。
　　“头痛不痛？”她紧张地问小傅。
　　小傅摇了摇头，说不动。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腿动不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病床上，看了看自己的腿，刚刚抽动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不要动。你的小腿骨折了。”妈妈温柔地说。
　　“安静躺着，需要什么说就好。”爸爸也温和地说。
　　小傅转头看到小培站在妈妈身后，眼圈有些发红。他看了看小培，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恍然大悟，小培，刚刚把花茶给我的。
　　“对了，妈妈，刚刚我去昔士了，小培让我带你喜欢的花茶回家给你呢！”小傅微笑着说。
　　“妈妈知道了，要谢谢小培的。”妈妈轻轻地说，回过头示意小培过去。
　　她拉着小培的手，对小傅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小培都告诉她和爸爸了。”
　　小培还是歉疚地看着他们一家，低着头。
　　小傅看着小培为难的表情，开玩笑地说：“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会发生车祸，看来我的交通安全意识还不够高，得加强啦，哈哈……”
　　小培说：“都怪我，不是你的错。”
　　小傅妈妈跟说：“小培都自责好多遍了。”
　　“你们不要怪小培，好不好？”小傅说。
　　“不怪，不怪。只要你没事就好。”妈妈安慰他，“还得感谢小培那么用心，还记得我喜欢花茶。”
　　爸爸说：“就是就是，难得小培还记得，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听着他们一家都没怪小培。他们都说着安慰的话，尽量让小培感觉轻松点。小培心里感激小傅一家，感谢他们体谅自己。

　　“原本是妈妈让我多照顾着你的，现在看来要你多照顾我了。我这样子是没法上学的，从明天起你放学就把笔记借我抄吧。李舰那小子的笔记不可靠！”小傅躺在病床上对小培说。
　　“没问题。我上课一定认真记。”
　　“行了，你赶快回家吧。很晚了，你妈妈会担心的。”
　　“那，叔叔阿姨，小傅就由你们照顾，我先回家了。”小培说。
　　“你送小培回去吧。晚上一个女孩子走路不安全。”妈妈对爸爸说。
　　“走，叔叔送你。”爸爸温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