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北往》铅笔风

6、宿醉

　　g市是尤曲很早之前就很想去看看的城市，小时候她看过一部电影，故事情节已经忘记差不多了，但部分画面还能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这次清明节放三天，小谢和君子要去找男朋友，单单忙着分分合合，只有她跟小阮还没安排，于是两人几言一合拍就结伴去了g市。这里景色确实很好，但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
　　最后一天天气忽然放晴了，两人去买纪念品，顺便在小群里问大家有没有需要带的特产。
　　“有特别想要买的g市特产吗，可以带。”小阮用她那不太标准的广东普通话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
　　“当然，你们俩给我挑一个。”君子率先回，尤曲看了好笑，她都能想象君子那飞一般的打字速度。
　　小谢向来乖巧，规规矩矩地回了个：“g市特色小吃。”
　　“我要城西古城的耳环。”单单姗姗来迟。”
　　尤曲就一直回OK的表情，小阮则有些气愤地回：“你们要的东西一点都不分散。”尤曲笑笑没接话，退出了群消息页面，就见吴于那阳光背影头像大剌剌地显示3条信息。她点开来只是发了几个微笑的表情。她想她可以给吴于也带份特产回去，这个想法有些突兀，不由得一愣，看着小阮问道：“你谈过恋爱的对吧，怎么算是喜欢？”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就是这样，总喜欢用别人的喜欢来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喜欢。
　　小阮疑惑地抬头看着她：“你要恋爱了！”
　　“没有，就是问问，如果我哪天真喜欢了谁，自己还不知道。”尤曲握了握手里的手机，下意识就去否认那个念头。
　　“以我的经验来看，一般开始这样问且这样想的人，要么已经处于恋爱中，要么即将陷入恋爱中。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谁勾搭上了！但也没见你身边有什么男的出现啊，难道你网恋？”小阮自顾自地问了一堆，每一个问题还略作思考。
　　尤曲没有回答她，小阮大概也没当真，也就没再追问。但尤曲自己知道，也许她正陷入一场“他可能其实也不讨厌我，会喜欢我”的陷阱。
　　她鬼使神差地就给他回了消息：“听说g市的特产小吃还不错，给你也带一份？”
　　吴于很快回了一句“好的。”就没下文了。
　　……
　　尤曲的酒量其实还不错，几乎很少喝醉。她酒品不好，平时话不多，喝多了却是个话唠。这个尤曲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很少让自己喝多。君子和小阮都是喜欢喝酒的，她的酒量也不算差，只是尽量避免喝多。
　　尤曲是在君子的背上醒过来的，头很痛，但她是被渴醒的，而君子和单单还在睡，小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家都喝得不省人事。她摸摸索索地去找水喝，随后电话就响了，她稀里糊涂地找了一圈，电话声也一直没有断。电话是自己的，她拿起来看也没看就接了：“喂～”，声音迷迷糊糊地，听起来似乎很难受。
　　“你现在在哪儿，昨晚喝了多少？”：吴于语速有点快，听起来有些着急。
　　她没听出来，别人问了她就回答：“喝挺多的，还在外面，一会儿就回了。”声音黏糊糊通过听筒传过去估计不怎么好听，酒后那点难受劲儿就这么黏糊糊地钻进来吴于的耳朵。
　　“怎么喝那么多酒，你听起来不是很好，需要帮忙吗？”吴于的声音在脑袋嗡鸣声之后闯进耳朵里，她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实是吴于，他离那么远怎么帮忙？这个问题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她忽略掉了。
　　“不用了，我跟朋友们一起。”尤曲头很痛，她想结束这通电话。
　　“那好，一会儿平安到家了说一声就行。”吴于语气平缓了许多，见尤曲没有再继续接话，就道了再见。
　　挂了电话后，尤曲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撑起额头，想要缓解一下头痛，然后拿起手边的水杯一饮而尽。她突然觉得有点失落，来自于吴于的问候。她总是这样，好像这种感觉在上学的时候就有，来自吴于带给她的那种患得患失。毕业后三年不联系的空缺让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可是……
　　她晃了晃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脑袋，跟吴于聊天就像戒掉某种瘾一样，以为自己意志力坚强，实际上不堪一击。她还是很喜欢跟吴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们很少会有现在这样—突然来电，她开始思考自己跟吴于，他们不算熟识的朋友但也不陌生。她们以前只聊一些看起来很废的话，上次突然的出现和如今这通电话，一时之间她适应不良，重逢似乎会打破以往的舒适，这个念头又让她觉得好笑：“这他妈的不就是他们经常鄙视的人么，这什么鬼心态。”
　　君子和单单相继醒了过来，尤曲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单单喝完水就开始哭，昨晚她对自己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也没有流露一丝悲伤，现在反而开始哭起来。她这一嗓子哭出来，把尤曲和君子都给哭慌了，尤曲上前不知道说什么就轻轻地抱着她，君子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三个人这样待了一会儿，君子就提议去尤曲那儿缓和一下，三个人便打了车回去。
　　“平安抵达。”尤曲到家的时像自己答应的那样给吴于发了信息，但没等吴于回信息。她和君子把哭成一滩泥的单单拉去浴室洗了澡。折腾了半天才把她清清爽爽弄上床，随后三人都躺在尤曲的床上，单单已经哭着睡了过去。君子怏怏地看了单单一眼，然后转过身抱住尤曲，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曲儿，我有点难过。”
　　尤曲没有动，任由她那么抱着，从喉咙里哼出一句：“嗯。”
　　“小阮要做妈妈了；小谢和瑛子也有了自己的归所；单单失恋了，但也会开启新方向。那么你呢，你要去哪儿？”君子声音很轻，温热的呼吸打在尤曲脖颈间，尤曲觉得整个人很放松但也空空的，轻轻地说：“我哪儿也不去。”
　　君子收了收抱在尤曲身上的手，整张脸都贴在尤曲的脖颈间：“小曲儿就这样陪着我吧。”说话间君子的唇在尤曲脖颈间轻轻擦过，尤曲有些些痒，便往边上缩了缩。君子微微睁开眼，起身压在尤曲身上，在尤曲还没明白过来之前，稳稳地吻上了尤曲的唇，然后舌头在尤曲的唇上一扫而过，尤曲蓦地睁大眼睛跟君子四目相对，一把把君子从身上推下来：“君子，你喝多了，需要休息一下。”
　　君子顺势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缓缓地闭上眼道：“小曲儿，我只是有点难过。”
　　尤曲没有接话，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下了床在床尾的小沙发上坐下，这次她没有再出声应答。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窝进沙发里，但她一点也不困，也不难过。君子有时候的举动她没法理解，但也不会太在意，只是这场宿醉来得没有理由，结束得也毫无原因。
　　君子很快挨过来，头枕在她身上，尤曲没有动。
　　她们几个人一起经历了四年大学时光和三年的社会生活，马上就要步入第八年了。大家会包容彼此的任何无理取闹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在这并不繁华的城市繁华彼此，冷暖不论。而她比她们任何人都更在意，她不是感受不到其他人的脚步，只是对于她们的去留她在意又无能为力，她们有亲人，将来会有爱人跟孩子，就像小阮一样。而她孤零零地生活在这座城市，每天的任务就是让自己活着。
　　君子是朋友也算是她的亲人了，她不会计较她的出格行为，自然也不会拒绝她的靠近，只要她们还能一起走。城市的夜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宿醉，人们在酒意里恣意释放自己的情绪，像是狂欢也似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