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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io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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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的名字。”
深色指节苛刻的抚慰更像是鞭挞。对方平坦的胸脯不久前被钉鞋留下划痕,这些隐忍带来的并非胜利。他在众目睽睽下低下头颅,有什么汹涌的情绪从被撕碎的队旗滑落到阴翳中的泛红眼眶。
“开口,叫我的名字。”
阿根廷队长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泪痕隐匿在胡须,分不清是屈辱还是难抑呻吟。“先生,”他嗫嚅,“抱歉。”
“不想叫也没关系。”印第安血统在深色瞳孔中映出痛楚和凶光,他攥紧对方苍白的手腕,快意奔腾如猎杀一只困兽。
队长扬起手肘挡在额前,被扼住喉咙灌下的显然并非变味的索拉诺。小巷刺目的街灯照亮断墙上的涂鸦人像,将他从比赛时的人工白昼生生剥离。
加泰明星,记得破败的街道,黯淡的方尖塔,黄土和新草吗?记得雄鹰撕开鲜肉,刀尖淬散火星,牛羊的腥膻浸透于雨水沾湿猎手的皮靴吗?
男人尖锐的胡渣蹭在队长胸口,犬齿撕咬逼出几声沙哑的痛呼。被青草汁液沾染的战袍推至肩窝,金色刺绣冷眼旁观一次亵渎,或是救赎。
纯白球裤轻易被搓扁揉圆,无所不能的王此刻蜷缩于身下,强壮大腿脱力地支撑背脊被强加的重量,正如终场哨响时被押往十字架的羔羊。
记得,他说,一直记得。
“可我不记得了,”跨过大洋在炼狱中扬起国旗的阿根廷人悲伤地把队长垂落的刘海撩至额角。
几乎忘记上一次跨上安达卢西亚马凯旋,雪白鬃毛扫过长风万里,南方大陆尚在金色尾页,英雄唱诗响彻原野。那时我们未被命运之神践踏,也不曾在曙光最近处生生堕入深渊。
故事亲临者失神地盯着故乡人被灯光打散的额发,看不清神情。
“富裕者嘲笑我们以陈旧的皮球赌一次飞蛾扑火,他们的夺冠时的金色彩带飘开像黄金在流淌,”他放缓了动作,一寸寸抚过对方脊背的骨骼,“莱奥,他们嘲笑你不曾深爱我的破败和贫穷……”
莱奥笑起来,汗水在眼角纹路中闪闪发光。
“是我们,我们的破败和贫穷。”
“几天后我们会被杀死吗?”
“几天后再说吧。”
“后天是你的生日。”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愿吗?”
“你知道的。”
“拜托,上帝还没有萨满靠谱。”
“万一呢。”
“再试一次吧。”
他在对方肩背轻吻,在血脉搏动中雕刻一个炽热的符号——竖是远征者紧握的利剑,银錾手柄流淌天赋,月光击打侧刃照亮崎岖长路。
那圆呢?
圆是桂冠,在天才还小时他说,目光追逐盘带步频泛出热泪,新迭戈,人们扬起黑色粗体绘出的顶礼膜拜。
是镣铐,是牺牲,是担负。
我愿它是圆满。
Dios,神祇。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