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人》东归亦辛

6、去帮我倒杯咖啡

　　次日缓缓睁眼，她的眸子印上他的面庞，很久没有眨动。
　　余千墨扯动嘴角，却在下一秒见她蹙着眉，撩开被子低头探看。
　　“娇桐……”
　　未等他解释，她突然扯过被他压着的被单，裹着坐起身，飞快下床跑进浴室。
　　穿着浴袍出来时，她在床边看到了一套新衣服，一时有些发愣。
　　“今天上班吧？这里离家不太近，昨天我去买了套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他端了早饭过来，笑吟吟看着她。
　　“你没什么病吧？”
　　“……什么？”
　　看着她蠕动的唇，他的笑意渐散。
　　“我说，你在国外没染上什么细菌病毒吧？”
　　端着托盘的手一抖，看着那双云淡风轻的眸子，他浑身都不由得一瑟。
　　“娇桐，你这样看我？”
　　在他颇为受伤的表情下，楚娇桐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有权利问一下吧？”
　　“没有。”
　　“娇桐，你不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他此刻的一脸严肃在她眼里显得特别可笑。
　　“我被你睡了，我连有没有可能被传染上什么病的知情权都没有，是吗？”
　　“昨天你明明也很主动……”
　　“你跟一个喝昏了的人讲这个，可不可笑？”
　　“是你说我给你的青春留下了遗憾。”
　　“所以，我需要你把我睡一次来了结？”
　　挑了挑眉，她的脸上露出了凉薄的嘲意，点了点头。
　　“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他的眸光有些凶，她却连一抹假笑都扯不出了，翻了一个白眼，就要绕过他出去。
　　“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娇桐。”
　　她的手腕被扣住，挣了几下也无用，抬眸看向他，看着眼底的寒意浓烈，到一个顶峰后又渐渐散去。
　　他叹了口气。
　　“我送你。”
　　“不用。”
　　甩了一把挣开束缚，她走向门，听见后面跟着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要跟着我，也不要再联系我，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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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天，都没再见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甚至连微信，都不再有一条消息，他像是又一次出现后再消失，无声无息，不曾留下一点印记。
　　到周末回家，吃饭时才听妈妈说，他几天前就回去了。
　　他这次回来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短暂，一样不欢而散。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他真的将她的青春带走了。
　　周日晚上，她本该回到合租房去的，毕竟第二天就要上班，这里实在太远，然而饭后在家里的床上躺了躺，决定还是明天起个大早吧。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将他对她做的那种事的记忆片段拼凑在一起，形成了那晚的所谓场景。
　　然而却跳掉了最重要的步骤。
　　夜里忽而转醒，躺在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床上，她霎时有些茫然。
　　家人，朋友，工作，爱好……
　　她的生活永远不会单调，但半夜醒来，那种莫名强烈的恐慌与冷寂，却让她感觉到自己仿若在孤岛之上，从未有过的心境。
　　或许，她不该想起他。
　　靠在床头，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梦境，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嘲讽。
　　七年，他不是没有回来过，和她那些出国玩high了过年都不回来的同学相比，他也不算少，只是有了以往八年的形影不离做对比，她没有办法坦然理解并接受。
　　以男朋友的身份，让她一个人这么久。
　　分手三年，她让他做回哥哥，还是她爸妈的干儿子，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段“不伦之恋”。
　　当亲人也不辜负这么多年的陪伴，如果不是那晚的事，或许她会一直像这三年里一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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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在妈妈的几轮轰炸中，楚娇桐摸索着关掉了闹钟，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凭着惯性刷牙洗脸换衣服，在唠叨声中，她拿起早点就往外跑，时间来不及，只得打车去公司了。
　　妈妈时常嘲笑她，赚的这点工资还不够她打车吃饭的，毕业几个月，家里补贴她的生活费都够走个后门把她塞进舅舅朋友的大公司了。
　　是，她若接受去外地，连走后门都不用塞钱，一辈子都可以在舅舅荫蔽之下混得风生水起。
　　楚娇桐扪心自问，说不出什么正气凛然的话来，到头来就是她对妈妈的那句常年叛逆的反抗。
　　就不！
　　然而现实总是会给人不断打击，工作几个月，每周一看到工位上堆叠的文件，她虽已是见怪不怪了，但敲键盘的手指还是会有肌肉记忆的抽痛感。
　　紧赶慢赶，上午也只处理完三分之一，热了从家里带的午饭随便吃上几口，又开始码字了。
　　每周一她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打字机，登记销售信息，统计数据，这是她被分配的工作之一，压了三天的量要在一天全部结束。
　　作为实习生的她，目前做过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帮领班处理了一次公司被收购的文件处理。
　　虽然还是码字。
　　楚娇桐说不上郁不郁闷，每个毕业生都得经历这样的过程，就像桃桃说的那样，她的学历算不了好，能进到这个公司也不赖了。
　　午睡时间正困乏着，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吓了她一跳。
　　“张姐让你去楼上办公室。”
　　“哪个办公室？”
　　“……”
　　他挑了挑眉，思考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还没贴标，你进门往右拐，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那间，就那个和总经理办公室差不多大的。”
　　“哦，好。”
　　看来是收购公司的集□□领导来了，不过找她做什么？
　　按着指引，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刚敲了下门，便听到文件落地的声音。
　　她的敲门声被掩盖，手指一顿，又敲了敲。
　　领班张姐一开门，就皱着眉头看向她。
　　“怎么这么慢，快点进来。”
　　她的声音很小，却透着很浓的不悦。
　　楚娇桐讪笑着点了点头，垂眸之前，向前方瞥了一眼。
　　经理站在那挡着，坐在宽大办公桌那边的人只露出了半个肩膀。
　　“余经理，这个文件是她处理的。”
　　跟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听话茬不善，娇桐本能的有些畏缩，却被张姐拉了一把，直接站到桌沿边，挡在她前面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缓缓抬头，准备挨批，却不想目光竟落在这样一张熟悉的脸上。
　　撞上视线时，她看到的是一种强势的锐利感，和……陌生的不耐烦情绪。
　　然而仅是一瞬间，他的眸光突变。
　　垂下眸，他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
　　“顾经理，抓个实习生来顶罪，这就没必要吧？”
　　一直站着不动的经理，偏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又凝视着张慧。
　　“你让她处理的？”
　　“……我，当时事情比较多……”
　　“哦，事情多。”
　　余千墨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看向张慧，嘴角的弧度愈深。
　　“原来收购的事在你那里也轮不上要亲自处理，还是说你觉得她的本事更强，让她做你更放心？”
　　话音一落，他依旧盯着她，锐利目光下，她不得不开口。
　　“余经理，是这样的，楚娇桐是我们这批实习生里拔尖的，再说交给下面做的事我都会检查……”
　　“你检查了是吗？那这种数据错误不在检查范围之内？”
　　“……对不起，财务数据的计算方面我并不擅长。”
　　“哦。”
　　余千墨看向一直静观的顾勘。
　　“顾经理，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是，以后有财务数据问题一定会交给财务部的人再三核查的。”
　　他点了点头，目光划过娇桐，又看向张慧，唇角勾起愈加浅薄的笑。
　　“那张组长，财务和文件处理你都不擅长，那你擅长什么？甩锅？”
　　他的语气过于沉，以至于张慧不由得一慌，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的锋芒让她又不由得低下了头，脚不安的微微挪动。
　　静止的空气，让她的神情愈加显得慌张。
　　似乎他胸有成竹有这个本事，让她丢掉坐了五年的位置。
　　他突然朗然一笑，视线却停留在楚娇桐的脸上。
　　目光温柔下来，话锋却依旧锐利。
　　“拿回去一个字一个字核对，明天早上我上班前放到我桌上，不然，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一阵沉默，余千墨见眼前的丫头手指竟动了动，蹙起了眉头，加重语气。
　　“张组长，还是你现在就想收拾东西？”
　　张慧垂下头，蹲下捡起散落的纸，将文件收好后站起身。
　　“好，我会仔细检查。”
　　余千墨抬了抬下巴，靠在椅背上。
　　“出去吧。”
　　话音刚落，又出声叫住了走在末尾的她。
　　“去帮我倒杯咖啡。”
　　触到她回眸的视线，他将杯子递到靠近她的桌边，勾了勾唇。
　　“谢谢。”
　　两道探索的目光投来，余千墨靠回椅背上，垂眸间恢复了一片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