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拾年檀香

8、第八章：一位旁观者的自白（4）

　　刘梓琪自杀是在学校所有人的面前。
　　那天是周几我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唯一记得那天之后学校照常上课，我们上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虽然是第四节。
　　刘梓琪那天早上站在了教学楼上，保安也没看住她，就这么让她上去了，校长知道的时候还亲自来看了，这些都是后来我们班人说的，我只看到了刘梓琪带着证据痛骂我们学校学生的一幕，那一幕具体是什么样我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我记得那天人很多，都围在了教学楼下面，准确的说，是我们主教学楼下面，聚集的不只是学生，我们在下面看热闹，如同看小丑一样看着刘梓琪，她拿着一袋子资料，对着楼下的人大喊着不要脸。
　　虽然是人民教师，但是能骂出来这样的话，我也不得不开始反省是不是刘老师最近压力真的太大了。
　　然后，我便看到了她坐在学校的栏杆上。
　　楼下有人想要拦着她，但也只是走了几步而已，毕竟没有人想要被刘梓琪从六楼砸死。我们主教学楼有六楼，副教学楼和图书馆什么的是连在一起的，一共是7层，但是主教学楼有一个楼梯是单独隔出来的，学生很少会走那个楼梯，老师除非必要也不会走那里，保安只有安排学生撤离学校时才会去看看，平时楼梯虽然是开开的，但是大多数都是学生喜欢偷懒走的，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没有人的。
　　更不用说那天是早上了，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认为是刘梓琪老师借着这个楼梯上来取东西吧。
　　刘梓琪老师把资料洒下来的时候，我拿到了其中一份。
　　那一份是刘梓琪的化验单，我特意看了名字，那确实是刘梓琪的，上面写着情感障碍抑郁症，我对这种病了解的不多，但是看到过相关的书或者电影，看着刘梓琪的化验单，我忍不住的停下了脚步，打算听听。
　　那个场景，无异于现在在马戏团里看猴子的表演，我们是观众，刘梓琪老师是猴子，她在表演，下面的人在过瘾，虽然会担心，但是如果看爽了谁会在意危险呢？我站在原地，看刘梓琪的表情和动作也许不是开玩笑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刘梓琪拿了一个麦克风，大声的斥责了这次事情经过者，甚至还有我，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刘梓琪话筒的声音通过学校扬声器传进了所有角落，校长老师包括学生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用提下面还有人用手机直播自杀现场了，我向着楼上跑过去，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我明确听到了陆瑜年班主任的声音，他很生气的表示刘梓琪老师在胡说八道，他的名字后来还出现在了死亡名册上，对，就是那个思南。
　　思南老师是体育老师，但是只教男生，所以我和他关系不怎么样。那天思南老师听到了刘梓琪老师说的话之后，甚至生气的骂人了，但是我都不在意，向上跑的时候，“瞎扯”“活该”“有病”等词汇不断传入我的耳朵，不用想我都知道他再说谁，但是很快我就听不到了，因为我跑到了五楼。
　　从一层跑到五楼，那确实很累，我平时身体也没有那么好，所以很快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在五楼停顿了大概10分钟的时候，我静静地听着刘梓琪说的话，她说这段时间她受到的恶意，这段时间的不容易，其实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因为大家只是想看刘梓琪跳下去罢了，虽然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但是我还是鼓起了劲冲上了楼，就在第六楼的时候，我突然可悲的发现门已经被刘梓琪锁住了。
　　也许是我开门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话变了语调，开始讽刺我们学校的人假善良，杀人欺负人的时候毫不手软，现在看到她要自杀了，都纷纷跑过来开门救人，还说不让我们费劲了，她早就把门上了锁。
　　身后还有脚步声，我明白我推门的声音不止引起了刘梓琪的注意，还有别人，我惊慌的打算冲开门，但是被身后的人拉了下来，我被捂住了嘴巴，被迫拉下了楼，被陆瑜年那么压着走到了楼下。
　　楼下人们都聚集到了一起，上面是遮光玻璃板，刘梓琪的声音犹如是魔鬼一般传进了我的耳朵，但是陆瑜年很贴心的捂上了我的耳朵没让我听到全部的话。
　　真奇怪，明明把刘梓琪老师逼死的人是她，想嫁祸给我的人也是她，现在把我拉到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听刘梓琪的独白，这是要做不在场证明？我开始疑惑了，我这一生估计最大的变故便是陆瑜年。
　　刘梓琪的声音传入我耳朵之后，我被陆瑜年捂住了眼睛，将我抱在怀里，她在我的身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看。”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的世界一下就寂静了，有的女生尖叫声从陆瑜年的指尖流露了进来，传进我的耳朵，我紧张的整个人都立在那里了，过了一会，玻璃破裂的声音伴随着更多的尖叫声响起，头颅和地面发出的声音非常巨大，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呼喊声，陆瑜年的手在颤抖，我感觉得到。
　　之后，我的一切就被陆瑜年放开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陆瑜年的眼睛挂饰，闪着红光，和地上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闭着眼睛冲到天台上，看到刘梓琪老师掉了下去，或者说已经掉了下去，我看到的是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身体已经极度扭曲，摔在地上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了，似乎没有忧愁。这是我第一次目击现场，上一次许政我都没有看到，不是遗憾，只是因为那一次我迅速从学校后门走开了，并没有看到许政。身后的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我们回头，看到的是阿米莉亚着急的身影，她看到我们站在天台，明白了些什么。
　　那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了墨警官。
　　这一次，我的口供和全学校严重不符，我说的一切几乎就是刘梓琪老师的复制版，但是学校里的人也许是想讨好蕾莉亚吧，都说是我推了刘梓琪下楼，警方在楼上找到了我的指纹，但是和刘梓琪是先后留下的，也就是说我是后来的，这也证实了我是被冤枉的，因此我因为证据不足而被警察放过去了，但是当天在场的不只是我，站在楼上的还有蕾莉亚等人，可惜所有人都坚持蕾莉亚不在，就连蕾莉亚的家里也是扣着她不让她出来，警察也没办法。再者就是阿米莉亚，她冲上来的声响太大了，因此也被我们学校的人当做了公敌。
　　而和我一样，因为证据不足警方无法说明就是我们两个推了刘梓琪下楼，所以我们两个都以无罪回归了生活，可是我们在法律上无罪不代表在学生心里面无罪，我被认定是凶手，逼迫刘梓琪跳楼，好笑的是，当初骂刘梓琪老师的人现在反而同情起了刘梓琪老师，我自然是不相信他们只是因为一张病情确定单就这么同情刘梓琪，但是我敢确定的是他们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献殷勤罢了。
　　阿米莉亚和我在这里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人最擅长，最顺手的就是讨好和踩低。”这句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我们两个人在学校被人踩低，被人当做是脏东西远离，所有人都不会同情我们，因为他们只是想顺着大潮流，仅此而已。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非常会讨好老板呢？曾经嘲笑我们顺应潮流的人是不是也被潮流吞噬了呢？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在这里做着我的春秋大梦和小小猜测而已。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被所有人列为公敌。
　　我被校园霸凌，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而从这起震惊全市的自杀案，也是从这天拉起的序幕，我的好日子，也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