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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来乍到,走亲外家 ...

  •   大秦庆历二十八年初秋,泗水郡,鸡头溪村。

      连续十日都是秋老虎坐镇,好不容易天气凉快些,村里人都去庄稼地里干活去了,唯有宋家大院正在吵吵闹闹。

      “大嫂,莫怪我说话难听!先前大伯哥跌水里,便把家中银钱花光了!如今娇娘脾气大把额头又摔破了!你说的轻巧话,地卖了,让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弟妹,呜呜,相公已经去了,娇娘可不能再没了呀!相公以前最疼惜她了,我不能对不住相公,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吧!”

      钱氏撇见宋大来缩在一旁装聋作哑,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揪起他单薄秋衣下的肉,狠狠一旋!

      “啊!痛呀!”

      宋婆子进门正好瞅见,怒骂道:“钱氏你住手!有这样对自家男人的吗!”

      钱氏被婆婆呵斥本有些心虚,但想到都要卖地了,恨道:“您问问大嫂说的什么话!要咱家卖地救她女儿!”

      说着话就拍大腿,往地上一摊,拉开架势朝着门外哭喊道:“我这是什么命呀!给老宋家一气生两儿子,比不得那仨赔钱货呀!都说嫁到老宋家是掉进福窝!屁!才大半年把钱败光还要卖地!下次就要卖我两儿子啦!没法活啦!”

      宋大来怯怯的挪过去,想拉起哭天抹泪的老婆,却反被她拽住狠打了几下!

      “老大媳妇,要不先吃着那药,等两天在说吧。”

      “娘,孩子两日未醒了,刚才都摸不到她出气了!呜呜”

      “什么!没气了!别死在家里了!该不会是你克夫又克女吧!”钱氏一脸鄙视斜眼瞪着左氏。

      左氏想反驳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脸哭着跑进屋里。

      宋婆子见自家老头扛着锄头进门,忙上前接过来,“老头子,你看怎么办?娇娘昏迷两日了,大媳妇吵着要卖地请大夫。”

      宋老头瓮声瓮气的道:“这妇道人家的事,你看着办。”话音未落,人便躲进屋里。

      赖地不起的钱氏和小儿歪缠,毫无声息的主屋,厢房里大儿媳声声痛哭,宋婆子摇摇头只能先去看看孙女再做打算。

      宋娇醒来打量四周,她摸摸头疼欲裂的脑袋,心想:难道被海浪冲到海边,被山区老乡救了?

      “娇娘你醒啦!”一个穿赤色曲裾深衣梳着垂云髻的婆子进门,惊喜地拍掌!

      宋娇见她这幅打扮,怔住了,忙低头打量自己:手变小了许多,胸也平坦坦的!眼白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她是被吓晕的。

      宋家鸡飞狗跳中到底是把郎中请来了,“没事啦,醒来就好,再醒来喝两包药补补血气就没事啦。”

      因着侄女生病请医花费了银子,婶娘钱氏每日找茬摔摔打打不得安宁。

      宋婆子劝宋娇顺着婶娘,勤快些听话些,还道吃亏就是福!

      宋娇前世胃口好,吃嘛嘛香就是不喜欢吃亏,可如今刚穿来情况不明只能听话照做。

      婶娘又在院里叫嚷衣服一堆没人洗,一家子就是饭桶。紧接着房门被敲的震天响,宋娇嘴角掠过一丝嘲笑。

      可端人家饭碗就要干活呀,此时她和还很陌生的二妹招娣,合力抬着脏衣裳往村东去。

      偌大的池塘边间铺着两层青石条台阶,妇人们正漂洗捶打衣裳,两两相对着挤满了人。

      宋娇和招娣站在堤岸上,四下张望着想寻个空处,有相熟的姨婆瞧见她俩,抬起半蹲的腿往边上挪挪,手里活计并不停下大声喊道:“娇娘!来婶子这!”

      “宋家这两孙女就是勤快呀!瞧这一大盆衣裳!”

      宋娇刚穿来与众人不熟,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招娣倒是嘴甜搭话。

      村里人多是非也多,池塘边便是讨论婆媳关系家长里短的的好场所。

      “娇娘,听说你前几日把头撞破了,请大夫花了不少银钱吧?你婶娘在院里骂的狠着呢!”
      说话的是近邻黄四娘,她向来对邻居宋家的事特别的上心。
      “谢谢婶子关心,您这是没睡好吗?眼圈很黑呀!”
      “哎呦!可不是没睡好!昨夜猛的听鸡在叫!你猜怎么着?那么大一只黄狼子,一地的鸡毛呀!把我吓的!我男人衣袍来不及穿就要下地。。。。。。。。”
      黄四娘眉飞色舞的比划着,偷听的妇人们轰然爆笑起来。

      宋娇与招娣合力拧着一件袍衣,随着缠绕中间的水滴成了流。
      =

      钱氏攥着三只鸡蛋正从后院出来,头上还插着根鸡毛,一脸的喜气。
      待与宋娇视线恰巧对上,立即变脸!她一脸嫌弃的道:“怎么才回来?赶紧割猪草去!猪都叫唤半天了!”

      招娣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宋娇诧异地抬头看天,这都下午了还让去打猪草,分明是想折腾人吧!

      西厢房主屋床榻上来娣正在睡晌午觉,只见她肚子正在起起伏伏。
      “娘,我同招娣要去割猪草。”宋娇站在窗口打招呼道。
      左氏正坐在窗前借着天光缝补衣裳,闻声略微一怔。“嗯,我知道了,照顾好你妹妹早点回来。”
      说罢泪如雨下,哽咽道,“若你爹还在世,哪要你们这般劳作。呜呜。。。”
      “娘别哭啦,割猪草也不是重活,我们去啦。”

      宋家晚饭很简单,只有红薯粥和炒青菜,又累又饿的宋娇边吃边擦眼泪。

      来收碗筷的左氏瞥见自顾回屋的宋娇,一脸不高兴却未出声唤她,只是催招娣手脚快些。

      日落而息,古老的月光下隐隐绰绰的影子怪吓人的,还不如闭上眼睛。
      招娣打着细细的呼噜,一旁的宋娇却是毫无睡意,脑子里跟头脑风暴似的越来越清醒。

      经过打探才知,如今是大秦朝却不是宋娇知道的秦国。
      自一统天下的始皇帝死后,太子扶苏顺利登上皇位传国至今四百多年了,因为功德太多谥号仁德大帝。

      原身的亲爹宋世杰是府城私塾教书的秀才,去年冬日出门饮喜宴归家时,许是天色昏暗,许是酒喝多了,落水了!
      好不容易自己爬上岸,又倒霉的感染风寒,没几天就喝孟婆汤去了。
      左氏自守寡后便心思缠绵,整日一脸戚戚然,宋娇有些腻味柔弱不能自理的亲娘。。
      宋家本是村中富户,略有田产又有大儿的秀才功名,不光每月有束脩进账还有免税的好处,本是蒸蒸日上的好日子却因宋世杰的突然离世,便截然而止。
      家中如今银钱全无,好在宋世杰死的快,田产还没来得及卖,如今家中就等着秋收了。

      分析到这里,宋娇心想:既然来了就凑合活着吧,权当古代一世游吧!

      过了几日左氏娘家托人带话来,说是左氏亲娘身子不太好,想见见女儿和外孙女。
      左氏心急如焚禀告婆婆后,慌忙带着女儿们回了三里外的山麓镇。

      镇上街尾便是左家的宅子,两进院子共五间青砖大瓦房。
      左家两个舅舅早已成婚并各育两名子女,本来房子将将够住,偏左老秀才非要独占一间书房,便住的有些紧巴。

      宋娇跟在左氏身后进门,只见围墙下砌有花坛假山廊下还摆着好几盆花草,其中一盆菊花正打着苞。
      待互相见过礼后,左家众人各自忙去,只留下外祖父夫妻陪着她们喝茶。
      “娘,您身子好些了吗?”左氏一脸担忧的望着亲娘。
      “我好多啦,只是。。。恨那宋秀才命太薄,可害苦我儿,,。。呜呜。”左婆子突然悲从心中来,情绪激动地抱着女儿就嚎哭。
      外祖父轻咳两声道:“娇娘,你带妹妹们去后院坐坐,大人们有事要商议下。”
      宋娇隐隐觉得此事怪异,可长辈有令也不能赖着不走呀。

      后进院里二舅妈张氏正轻声细语地在教两个女孩绣花。
      招娣虽然不会却眼羡的很,便挤在一旁不时的询问几句。

      前院,左婆子探头看看,见不到娇娘背影了,摸把子脸,竟然没有泪!她凑近女儿小声问道:“那日娇娘摔破头流那老多血,吓死娘了,你婆婆没说什么吧?”
      左氏垂下眼眸回道:“我与婆婆说是她自家摔的,娇娘醒来后好像忘记这事了,我也没敢提。”
      左婆子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克父的赔钱货偷听咱们说话,还敢威胁我要她叔叔来家算账!都怪你那死鬼相公把这丧门星娇惯成这副德行!”
      左氏瘪瘪嘴却是不敢驳口,自小她便是被亲娘打骂惯得。
      左婆子正色道:“上次与你说再嫁的事,你考虑如何了?过了这村可没那店啦!”

      左大嫂子刘芳进门笑着问道:“什么店没了呀?”
      “这不是跟你妹子说那黄财主事吗,这女子死心眼,我正劝着呢。”

      刘芳挨着左氏坐下,“妹夫命薄早早去了,你是如何打算的?你没个儿子傍身,将来也没个盼头,养老送终终须靠侄子们,怕是饭难吃话要难听呀。”
      左氏一脸的心灰意冷,低下眼眸叹息道,“我又能如何,终究是命吧。”

      “黄财主家和我同村都是知根知底的,他虽年过四十可身强体壮,这年岁大些会疼惜人!且他逢年过节还施米散粥的,可见是良善人家,你嫁过去日子定会好过。”
      左氏惴惴不安道:“既如此好,黄财主哪会选我这样的?”

      刘芳见左氏脸上挂着泪痕却不再流泪,便心知有戏。
      她嬉笑打趣道:“黄财主以前见过你,知道你这个人儿!现如今得知你竟新寡,便托我娘家来问询,可见日后定能把你放心尖尖上!”
      左氏垂眸扭着帕子脸上红晕渐起,一副娇羞不安的模样。

      左婆子拉起她的手轻轻拍拍,嗔怪道:“跟娘还害臊什么,傻丫头!你再嫁也是为了那三个赔钱货,将来嫁妆多给些便是了,也不算对不起她们!听说钱氏近来因没了束脩进账,又因你死鬼丈夫和娇娘请大夫花钱了,便日日在家叫骂摔打!你便再嫁个好的,气气她!”

      左氏想到钱氏若是知晓自己再嫁是个财主,定会气的跳脚!不禁唇角翘起。

      左婆子低声道:“阿芸,我就明白地告诉你,黄财主给咱家许下三百两聘礼!你爹发话许你一百两当陪嫁!过几日我便同你爹去宋家,老娘霍出去脸去!没准正合人家意呢!”

      回家路上,宋娇见左氏面容红润精神抖擞起来,心想还是外祖母厉害,竟能把这深度抑郁患者给拯救了!

      左氏忧心忡忡的在家度日如年,终于等到娘家上门已是三日后。

      宋婆子见左家父子大清早便上门,心里咯噔一下便有些慌手慌脚,心里暗暗寻思:这不年不节的亲家来上门,莫不是亲家母这就不行了?
      转瞬又见左家大儿媳搀扶着婆母跨进门来,她这半悬起来的心才缓缓落下。

      宋婆子满脸疑惑的问道:“亲家,你们这是?”
      左家大儿提着礼盒忙上前一步给宋婆子拱手作揖。

      “给亲家母请安了,今日家父家母冒昧前来,却是有要事要与您家商议。”

      宋婆子一头雾水的将亲家们迎到堂屋坐下,唤左氏前来陪坐又嘱咐宋娇烧水泡茶。

      宋娇端着茶盘进屋,只见外祖父和大舅局促不安的坐在桌边,外祖母和舅妈并列坐在右边条凳上,两人拉扯着手正互递眼色。

      她心里实在好奇便徉做勤快,去打扫院里落叶,边竖起耳朵听屋里动静。

      “亲家,你这说的甚胡话!我大郎才刚去几个月!你居然张罗着让左氏改嫁?你安的甚心!”
      宋婆子勃然大怒的呵斥声随着拍桌子声应声而起!

      “亲家,你莫要凶悍!我女儿年纪轻轻难道就在你家守寡?便把实话告诉你知,我已给女儿找到下家了,我来是给你面子!”

      钱氏挎着洗衣篮子进门瞧见宋娇正在发呆,便呵斥道:“你杵那里当树桩呢?!”
      廊下宋婆子一脸怒气的大声道:“娇娘你把衣裳晾晒了,快去地里喊你爷叔家来!钱氏你进屋!”
      一脸得瑟的钱氏将篮子重重的递给宋娇,忙往屋里去。

      宋老头放下碗筷取出烟袋扯了扯,张张嘴又合上,转头道:“老婆子,还是你来说吧!”
      “娇娘招娣来娣,你娘外家过来商议你娘改嫁的事,以后你们便与爷奶好好过活吧。”说完她督起衣袖揩试眼泪。
      招娣急忙道:“娘!你要改嫁?你带我们走吗?”
      左氏泪流满面的摇摇头道:“娘对不住你们。”

      钱氏一脸急色的在旁撺掇自家男人出声,“大嫂,那咱就按商定好的,等你家把十两银子送来你就归家吧,我宋大来吃糠咽菜也会把侄女们拉扯大。”

      宋娇哑然失笑,好嘛,这和气收场原来是拿钱买的呀!

      “左氏,你自家回屋与孩子们好好说说吧。”宋婆子神情复杂的望着左氏道。

      宋娇领着抹眼泪的招娣和来娣,随着左氏进了西厢主屋。
      眼见左氏又要哭,宋娇不胜厌烦直言道:“娘,您便说说这回事吧,女儿们也好知晓您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左氏被噎了一下,硬邦邦地将事说了个大概。
      “娘,您下个月就要嫁黄庄大财主?那您是怎么安排我们的?”

      左氏含泪哽咽道:“娘再嫁也是为了你们,你们是宋家人不会受苦的,你外祖父已同宋家商定给十两作为你们以后的嚼用。待你们出嫁时娘再补贴一份嫁妆,你们想娘的时候可以来黄庄看娘。”

      奇葩亲娘真是让人无语,宋娇迅速把自身处境分析了一遍。
      “希望娘与爷奶要求,我们姐妹的婚事都要经过您同意才行,我怕婶娘缺钱把我们随便嫁了。”
      左氏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她自来看我不顺眼,如今我走了还不知怎么磋磨你们,我会与你爷奶说的。”

      她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宋娇,“娇娘,这一两银子给你应急,日后你便受累代替娘好好照顾妹妹们吧。”
      宋娇接过这小小的一块银锭,才感觉左氏稍有娘样。

      “阿姐,以后我就见不到娘了吗?呜呜”招娣藏在被窝里抽泣。
      “瞎说什么,见娘去黄庄就是啦!你以后要听我话知道吗?咱们以后都要靠自己啦!”
      “阿姐,我听你话,呜呜。。。”

      次日,左家舅舅喜气洋洋的赶着马车来接人,左氏带着两个包袱哭唧唧的上了车。

      姐妹仨送左氏到村口,村里人远远望着,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眼见左家三个亲人慢慢远去,一片尘土飞扬中消失在村外大道上。

      宋娇拉着两个快哭岔气的妹妹,一脸无奈的往家走,“别哭啦,咱们姓宋得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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