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八
上野弥生是个很会用枪的女人，她擅长远距离狙击，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但这样的女人也有弱点，那就是她其实对近战十分不在行。
好在她拥有着名为“风行”的异能，翻译成白话便是“瞬移”。
她总是暗杀完目标就用“风行”跑得飞快。
这也是生存之道，弥生并不想死。
她从来没有被抓住过，直到那一天——
“什么啊，国木田老师？！”
弥生惊慌的变了脸色，想要再一次瞬移，在那之前，国木田抓住了她的手臂。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回到了家里，正和这男人面面相觑。
“你是……上野？”国木田独步微微皱起眉。
弥生连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请不要吵醒那孩子，这份工作是秘密。”
这正是一切的起始。
#
学生时代的上野弥生迷恋着两个遥不可及之人。
魔术师井上时雨与她的老师，国木田独步。
母亲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弥生，“黑暗之中的人是无法回到光明里的。”
弥生看着手中的枪，看着母亲手上的鲜血，咬着嘴唇强忍住了流泪的欲望。
“我也想要和国木田老师走在一起啊。”弥生说，只是声音很低，微不可闻。
这是她少女时代的一点遐想，但很快就碎裂了。
弥生的父母被人杀死了。
这是常见的事，被复仇也好，得罪了人也罢。
弥生便也拿起枪，继承了父母的衣钵，做了个杀手。
她本就是被当做杀手培养，跨出这一步似乎并非难事。
可弥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看着那两个人了。
弥生想要复仇，也必须要抚养对黑暗一无所知的弟弟。
在那个夜晚，他们躲在狭小的衣柜里，在枪声响起前，弥生亲手将弟弟打晕，不让他窥见这惨剧的分毫。她并没有逃，只是几近自虐的看着仇人烧掉了房子。弥生告诉自己，她得记住仇恨，也要记住责任。
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弥生念出了自己异能的名字，带着弟弟离开了这片火海，又装作刚回家的模样，走入那个街区，直面了火情。
这对她来说是确切的死亡。
不可以遗忘。
#
上野弥生微微闭上双眼，刺骨的海风自她颊边刮过，此时已是深夜，这儿便成了荒野，没有人烟。
“国木田老师，”她似乎在回忆，“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的声音很轻，说得也慢，国木田独步愕然发现，月光下，女孩的眼角有泪水滑下。
上野弥生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快速抹去眼泪，想要勾起嘴角微笑。
母亲的话她记得非常清楚，身在黑暗之中的人，是无法回到光中去的。
“能放过我吗？”弥生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指尖，“父母死掉的那一天。”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记得，”弥生说，“我记得他们的脸，还有，我需要钱——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弥生仿佛还是个学生似的，他问她答，她其实对此颇为享受，这短暂的瞬间让弥生几近回到了过去。
国木田独步则以一种严肃混合着为难的神情望着她。
那孩子，是指她的弟弟吧。
“我无法谴责你，上野。”他说。
“弥生，请叫我弥生，老师，”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神采来，“一次就好。”
国木田讨厌计划外所发生的一切，可此刻他无法拒绝。
上野弥生曾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她拥有一双明媚又清澈的眼睛，成绩也十分优异，他本以为她会是个有极其光明未来的普通孩子，然而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所以他说：“弥生。”
她笑了起来，几乎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透过月光，国木田独步正看着她。
“老师，我好高兴。”弥生也在看他，“谢谢您，若有机会，我会去武装侦探社拜访。”
她往后退了一步，轻巧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他挥了挥手。
下一瞬，异能发动，女孩已失去了踪影。
九
弥生再次尝试着拉花，她很认真，动作也稳。
奶缸见底，一杯完成，她便笑了。樱子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咖啡杯，也露出个微笑来。
“成功了。”
弥生放下咖啡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第八杯终于做出了点模样，还不赖。”
樱子想了想，提议道：“如果有空闲的话，不妨来打工吧？”
弥生惊讶的睁大双眼，她环顾着四周，入目的是空荡荡的厅堂，没有一个客人。
她不禁再一次感叹：“这家店，真的有在盈利吗？”
“那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樱子说，“我想要看着这片海。”
“多久？”
“直到腐朽。”
这是谎言。
樱子是永生的。
腐朽对她来说只会是一段时间，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但樱子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光阴去看同一片海。
这是一份礼物，也是一种悲哀，是时雨所不忍日日注视的真实——父母的坟冢。
是以时雨死在樱花树下，而樱子继承了这片汪洋。
——樱子无法放下。
“真是浪漫。”不知情者如是说。
“是啊，”樱子忍不住眯起了眼，她透过玻璃帷幕眺望大海，那是波光粼粼的，金色彼岸，“非常……美丽。”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夏日光照强烈之时。
樱子仿佛看见时雨在对她微笑。在光里，在天上。
“我很想念你，我的挚友、我的亲人、我的意义。”她在心底低语，“愿你幸福，时雨。”
#
“我遇到了时雨，井上时雨。”弥生说，“老师，我好高兴！”
国木田独步显少见到这样的上野弥生，她眼里闪烁的火花不会作假，那是极度的快乐。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国木田独步便思索起女孩所说的那个名字来。
井上时雨，有几分耳熟。
他想起了三年前东京塔上那场盛大的烟火表演，这是日本最杰出的魔术师井上时雨巨型魔术秀的一部分，这场表演非常成功，震惊国内海外，井上时雨这个名字也被大众所熟知，不再仅仅是行内天才。
“魔术大师，井上时雨。”
“没错。”弥生笑了，狂热自她脸颊上慢慢消退，但不变的是那双眼睛，显然，这次相遇令她难以平静。
“时雨她，就在横滨。”
“她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忧郁，和表演时完全不同。”
无需多言，国木田独步便已发现女孩对井上时雨的迷恋。
“你去看过她的表演？”
“那是很多年前。”弥生露出个怀念的表情来，说着，她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多久——父亲、母亲、翔与我，我们一起去看了。”
“演出非常精彩，作为表演者的时雨也很美丽，她穿着红裙子，如同烈火，没有谁不会被她所吸引，我一下子便被她攥住心神，成为了她的粉丝。”
弥生沉默了片刻，“那是我第一次观看她的现场表演，也是最后一次，老师，您明白的，接着，是那场火。”
她无法再去看了。
那不仅仅是魔术，对弥生来说，也代表着与家人共度的时光。弥生珍惜着这段回忆，不愿意去打破，是以不再去看。
可命运给她送上了悲惨后的大礼。
这是何等的幸事，无法观看表演的弥生遇上了现实中的井上时雨。
“弥生。”
“嗯？”
“下次，带上翔，我们一起去看吧。”
弥生一怔，“原来老师是要当我的家人啊。”
国木田独步扶了一下眼镜，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弥生便仰起脸来微笑，这是自再次相遇以来，国木田独步所见过的，上野弥生最纯粹的笑容。
“嗯，一起去看。”她说，“不许反悔！”
#
变化仅发生在一瞬。
上野弥生敏锐的发现了它。
她抿了一口咖啡，熟悉的味道令她微微眯起眼来，甜味于口腔内扩散，最终伴随着吞咽的动作顺着食道流入胃中。
上野弥生嗜甜，是以樱子总会为她多放些糖浆。
她将杯子递出的那一刻，弥生看见了她嘴角的微笑。
那并不虚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真实，而此正是弥生感到惊诧之事。
井上时雨疏离、忧郁而又颇具温柔，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像世间人类。这并非一种超脱，而是隔阂——无法融入。
但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上野弥生不禁将疑惑付之于口。
“怎么了，时雨？”她说。
樱子则转过脸来，她的眼睛在背光处尤显暗淡，但对弥生来说，这姑娘自带光环，她的迷恋是一种狂热，是不该出现的幻想与执念。
“弥生，你是否相信命运？”
“我不确定该不该相信。”
“是吗。”樱子忽的笑了，“你该相信。”
她扬起了头，光线便毫无顾忌的亲吻上了女人的脸，仿佛他们本该如此亲密。
“我得到了一份奖励，”樱子说，“那将成为我的希望、我的爱情。”
这话毫无疑问的晦涩难懂，但幸好弥生早已习惯樱子片段式的絮语，她没有发出叹息，反而为挚友感到欣喜。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将在何时相遇？”
“不会太久。”樱子难得对光展颜，“我已等不及。”
十
时雨是她活着的意义，涩泽龙彦则代表她的爱情。
自从知晓涩泽龙彦这一存在后，樱子便狂热的爱上了他。
樱子深知他们的相似之处，也不好奇他死前光景。
这份爱纯粹又愚蠢，本该是幻影，但神奇的是，樱子见到了真正的涩泽龙彦后依然如此爱他。
而这男人呢，即使一无所知仍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在一个黄昏，涩泽龙彦再次造访了这家咖啡店。
他穿着身白袍子，与上次来时并无二样。
樱子笑着接待了他，只是今天她没有端上咖啡，而是递出了一份邀请。
“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店，一起去吗？”
此时已近饭点。
涩泽龙彦没有理由拒绝。
#
属于樱花的季节早已过去。
此时天光尚亮，黑暗并未彻底降临，但北极星已初绽光华，弦月升空。
樱子说，“这真是一片漂亮的海。”
涩泽龙彦不可置否。
“你在看守这座坟墓？”
他早便查清井上时雨的一切。
“看守？”樱子失笑，“并非如此。时雨不会做如此要求。”
“它是时雨的珍宝，她的恐惧源头，也是她留给我的东西，这并非任务。”
“你也不是井上时雨。”
“对。”
夕阳逐渐暗淡了下去。
樱子忽的侧过身，她背光站着，站在他跟前。
她对着那白袍子的男人伸出了手。
光芒泯灭之际，白日已尽，涩泽龙彦看着她，“你不必如此谨慎。”
他向前走去，貌似不经意的握住了她的手，领着她进了黑暗里。
樱子则笑着。
她已达成目的，得偿所愿了。
#
既然无法找到答案，便去注视她本身。
樱子没有过去，她直白坦然又疯狂，不算个爱笑的女人。
她的“爱”从何而来，涩泽龙彦不能明白，是以实验皆以失败告终后，涩泽龙彦回到了她的身边，也即是问题的源头。
樱子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有关过去，有关秘密，涩泽龙彦敏锐发现了其中端倪——樱子所追求的并非“涩泽龙彦”本身，而是这个名字后的某一特质，涩泽龙彦对此毫无头绪，却尤为在意。他坚信那是他所遗失之物。
“等到来年，可以去京都赏樱，”耳畔是女人轻柔的絮语，“我想带些柠檬水去，最好加上点蜂蜜。”
“你仍觉得樱花很美？”
樱子说，“是啊。”
她与时雨太不相似。
涩泽龙彦便接下了她的话，“那我会为你买些樱饼。”
“真不错。”樱子愉快的眨着眼。
而后是一阵沉默。
并非无话可说，只是樱子陷入了思考。
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涩泽君，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横滨？”
“等你厌倦这片土地。”
樱子便笑了起来，“真是执念。”
涩泽龙彦不禁也露出微笑来，这当真是有趣的一幕，他比谁都明白樱子并不配说出如此话语。
但涩泽龙彦什么都没说。
“是吗？”
他眼见那落日沉入海里，天光昏暗，路灯次第亮起，月晕似乎将他们笼罩其中，像罩子，又像绳子。
这是一种联结。
终有一日，他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樱子——
他几乎无法克制亲吻她的冲动，但此刻，亲吻显然并不合适。
涩泽龙彦便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这片海是如此有趣。”男人低声说，“我想看看结局。”
THE END
【附时间线】
井上时雨父母双亡
柚木抚养井上时雨长大并教其魔术
井上时雨魔术有成
涩泽龙彦被中岛敦杀死
上野弥生观看井上时雨表演
井上时雨世界成名
柚木自杀
上野弥生父母死亡
井上时雨自杀樱子诞生
上野弥生与国木田独步重新相遇
上野弥生与樱子相遇
樱子知晓涩泽龙彦为自己同类，陷入执念
涩泽龙彦与樱子相遇
故事开始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