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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序

      涩泽龙彦第一次见到井上时雨时,这女人勾着红唇对他遥遥一笑。

      他相当清楚,她其实眼里没有任何人,除却星空——这满座观众对她而言并无意义。

      这女人是个一流的骗子,二流的魔术师,三流的异能者,却常常能获得不菲赞誉。

      井上时雨,日本产出的世界级魔术大师,也是个隐于魔术盛名之下的异能者。

      倘若她是一流的魔术师,便无需依靠异能;倘若她是一流的异能者,亦不必成为骗子,可她的的确确是个骗子——高明的骗子——用美貌遮盖瑕疵,以异能完善魔术。

      烟花“嘭”一声绽放在夜空之上,她微微闭起双眼,嘴唇微动,仿佛许了个愿。

      然后鞠躬,谢幕。

      涩泽龙彦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鬼使神差的,他放过了这个女人。

      一

      那一天,她的记忆以鲜红起头,以鲜红结尾。

      “时雨,你喜欢玫瑰吗?”

      没人回答。

      女人静静的微笑,“我想去看樱花。”

      “你啊,可以不去吗?”

      女人便露出不解的表情来。

      “因为,樱花树下埋着尸.体哦。”

      所以,请你别去。

      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

      井上时雨醒来时天光未亮。

      她看了眼放在床头的闹钟,凌晨两点。

      明明只睡了一个钟头,却做了个相当漫长的梦。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起身下床,推开了窗。

      晚风几乎是瞬间便灌入室内,井上时雨分明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却没生出丝毫关窗的欲.望。

      这是个能望见星星的夜晚,此刻她已毫无睡意。

      井上时雨喜欢星星。她便仰起脸来,看了许久。

      城市正陷入沉睡,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灯火与星光。

      在这片深空之内,她的眼前却浮现出一抹红色。

      井上时雨不由打了个冷颤。

      红色的、红色的。

      不是火。

      仿佛有人低声询问,“你,喜欢樱花吗?”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沉默直至天色将明,灯光暗去。

      “——我们去吧。”

      “欸?”

      “虽然,我很讨厌樱花。”

      #

      井上时雨开了一家咖啡店,在没有演出的日子里,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很会泡咖啡,拉花也十分娴熟,少有出错的时候。

      她微笑着站在咖啡机旁时,没人觉得她就是那个魔术师。

      因为她的笑容是如此恬淡,而台上的那个人却是光芒四射。

      井上时雨就是如此神奇的女人。

      这是涩泽龙彦第二次见到她。

      她正与一个熟客聊着毫无营养的话题,说着诸如“啊啦,弥生你的弟弟很乖呢”这样的话。

      “不会苦恼吗,那孩子有了自己的秘密?”她问。

      “谁都有秘密。”对方笑着回答,“死了带进坟墓里,活着是不会说的。”

      “所以说,生者向来复杂。”她也在微笑,“死去的不会叫喊。”

      那么啊,谁能明白我的愿望?

      “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触碰她的脸庞。”

      “这是你的秘密吗,时雨?”

      “不。”她说,“只是一件憾事。”

      只是我,无由的十分悲伤。

      #

      井上时雨闲暇时会给自己倒杯黑咖啡。

      她看着书,在咖啡完全冷掉前不喝一口,直到它失去温度,她才会端起杯子。

      没人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这是间能看见海的咖啡厅,有美丽却忧郁的店主,店名却与这种种元素无关,叫做“樱”。

      她有在写作。

      “那女孩问,‘我该去哪里呢?’她的同伴微笑着提议,‘去看海吧。’‘我的姐姐啊,站在辉光之中。’她说,‘她正对我微笑哩!’‘她在海里吗?’这温柔的朋友问。女孩摇摇头,‘她在土里,也在天上。’她便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愿去看海——你只期盼见到她。’女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也想走进辉光里。’”

      她合上书,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但是辉光之中没有海。”弥生说。

      井上时雨便笑了起来:“因此我在横滨。”

      #

      伴随着风铃声响起,井上时雨从书中抬起头,便见到了那个正推门而入的男人。

      这并不算张熟脸孔,但她记得他。

      雷声划过天际,伴随着倾盆大雨,天边是大片的阴云。

      雨敲打着玻璃,街道上少有行人。

      咖啡香气弥漫,唱针划过唱片,温柔的钢琴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店内。

      “很耳熟吧?”她说,“——《梦中的婚礼》。”

      “你喜欢这首曲子。”

      “这点毫无疑问。”女孩眨了眨眼,“你不是常客呢。”

      “今天,大概也不会再有其他客人来了。”

      男人静静看着她,没有微笑,也不带审视。

      “你会跳舞吗?”

      没等他回答,这姑娘便起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恭敬不如从命。”

      前进、后退,她白色的裙角在舞曲中轻绽,不是花朵,更像水波。

      “我们是一样的。”她说。

      男人便低头看她的眼睛,“那这支曲子呢?”

      “你真敏锐。”女孩发出一声闷笑,“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呀。”

      “你并不明白我的意思,也猜不到我的心思,但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你会明白的。”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忽然扬了扬唇角,“涩泽龙彦。”

      井上时雨思考着,“我啊,我叫樱子。”

      二

      老师教她的第一件事是:永远不要后退。

      “可我也会寂寞呀。”年幼的女孩说。

      “老师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吗?”

      “真的。”

      “可老师会死。”

      “世人都会死。”

      “我也会吗?”

      “正因此,我们才要更好的活。”

      “爸爸妈妈在哪里?”

      “在海里,也在天上。”

      “我能讨厌海吗?”

      被称作老师的女子便微笑起来。

      “可以。”

      “所以我才不喜欢横滨呀!”

      #

      井上时雨静静站着。

      下午的阳光十分温和,海风抚过她面庞,带着潮湿的气息。

      这女孩挽起长发,穿上黑色的西装,手捧一束满天星,眼前的是故人的坟茔。

      “老师,时雨来看你了。”她似乎想要微笑,但终究没能扯动唇角,“您幸福吗?在这里,靠着海,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我带来了您所期望的满天星。”

      “老师真是浪漫的人,明明最喜欢欧石楠了——满天星是妈妈最喜欢的花,不是吗?”

      “我觉得老师应该也很喜欢满天星。欧石楠的花语是孤独,我都明白的,因为失去了母亲,您才会喜欢欧石楠,只是因为孤独而已。”

      “如果是她,肯定还会抱怨一句。说什么‘老师,时间过得太快了’之类的。”

      “我以自己的方式悼念她,而非选择成为她。”

      “我很抱歉将她留在樱花树下,老师肯定是能理解的吧?她啊,不喜欢海。”

      “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生日快乐,老师。”

      “以及,其实我对她撒谎了,我喜欢樱花。”

      #

      她有提笔写过故事,模仿那个人的字迹。

      对井上时雨来说,模仿从不是难事,最艰难的永远是成为自己。

      涩泽龙彦离开后的第三天,仍是个下雨的日子,她关掉咖啡店,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换了一身红裙子。

      井上时雨去了新加坡。

      巡演仍在继续,她没有理由不去——井上时雨热爱魔术,比生命更甚。

      这场表演涩泽龙彦没有来看。

      表演的最后,她笑着扬手,手中那枝玫瑰的花瓣瞬间散落开来,有一片落在她肩头,女孩没有微笑,只是鞠躬落幕。

      她清楚的知道,那片花瓣在她弯腰的瞬间掉落在地,如同染了血的落樱。

      #

      这是一场奇妙的偶遇。

      白衣白发的男人与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在一场暴雨之中。

      两人都撑着伞。

      井上时雨收了伞,轻盈的一跨步,来到了他身边。

      “红色?这正是你的虚伪之处。”涩泽龙彦说。

      井上时雨不由露出微笑,“对。”

      他们站得很近,但称不上并肩。

      他颇为厌烦的瞥了她微微濡湿的裙角一眼,这裙子衬得她皮肤白皙得发青,光洁的小腿也很是可爱。

      但这女人不适合如此颜色。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那么你呢,涩泽君?”井上时雨一眨眼,“我猜,白是空洞的意思。”

      涩泽龙彦对此不可置否。

      “涩泽君以前有见过新加坡的暴雨吗?”

      “见过。”

      “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似乎在回忆,“上次来时,新加坡在下小雨,很少见吧?那一天,这个永夏之国非常冷,可时雨说要吃冰淇淋。母亲便去买了。”

      雨幕阻隔了整个世界。灯火、乃至尘嚣。

      然后是沉默。

      “涩泽君,你的发尾湿了。”

      “樱子,你知道时雨去了哪儿吗?”

      井上时雨思考了片刻,“她在离家很近的地方。”

      两人便相视一笑。

      “巡演顺利。”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巡演顺利。”

      井上时雨再次打起了伞。

      雨幕如一把利刃,切开了他们微弱的联结。

      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但女人仍在微笑。

      “我会在横滨期待着您的再次光临。”

      留下这句话,井上时雨向与男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巡演顺利……吗?”涩泽龙彦不禁扬起嘴角,“真是个拙劣的玩笑啊。”

      三

      风铃声响起,井上时雨被从浅眠中惊醒。她抬起头,就望进了那个人的眼睛。

      红色的。就像血。

      “我们似乎总在雨天见面呢。”

      “可以说是,”他巧妙的顿了顿,“天公作美。”

      井上时雨便笑了起来,“原来涩泽君也会开这种玩笑。”

      “回敬一二而已。”

      “我听闻,你在收集欧洲的人偶?”

      十三秒后,井上时雨停止了萃取,咖啡原液散发出的浓香与苦涩气息萦绕在他们之间。

      “那很有趣。”涩泽龙彦说,“‘模仿神的猴子’,想要创造人造人的人。”

      她打完了奶泡,正在给牛奶过缸以降温,这一步就是初学者也很少会出差错。

      “那很滑稽,也很有趣。”井上时雨说,“你都找到了些什么?”

      下一步就是拉花了。

      虽然已经做过千百遍,但这事儿的失败率在业界有名,井上时雨全神贯注,并不掉以轻心。

      涩泽龙彦体贴的等她将咖啡推至他面前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一些艺术珍品,惟妙惟肖,还有极端矫饰主义者的越轨产物。”

      “哦,”井上时雨脸色微变,“你找到了□□主义艺术家的作品?”

      “那是猥.亵。”涩泽龙彦说。

      毫无疑问。

      井上时雨叹了口气,开始做第二杯咖啡,给她自己的。

      “我有点儿后悔问你这事儿了。”

      涩泽龙彦耸了耸肩。

      “涩泽君知道樱花的花季吗?”

      “我想,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

      井上时雨不由一笑。

      “啊,是啊。”她忍不住去看那雨幕,右手动作便停滞下来,等她回转目光,拉好的花型已经被毁坏,成了破碎的模样。

      这是涩泽龙彦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神色,是那样的温柔、且缅怀。

      时光就此沉寂。

      她说,“我曾对此毫不知情,不知道花季,也不清楚花期。”

      “这种东西是留不住的,不像人偶。”

      “时雨,时雨她讨厌转瞬即逝之物——”

      “讨厌?”

      “譬如樱花。”

      “譬如朝霞。”

      “但时雨也不喜欢海。”

      “原因?”

      “因为每次都会看到海啊!”

      “什么?”

      “每次祭奠她都会看到。”

      “没人该忘记死亡,只是时雨,记得太清楚了。”

      “那非常、非常的悲惨。”

      “时雨是,我也是。”

      男人静静望着她。

      井上时雨也在看他。

      女人伸出手,犹豫了片刻后抚上他的脸颊,但这仅仅只是一瞬,她的指尖像触电似的划开了,转而帮他将碎发别入耳后。

      “涩泽君。”井上时雨说,“我们、我们是一样的呀!”

      微弱的风铃声适时从入口处传来。

      新客已至。

      弥生愕然看着井上时雨的眼睛,以及泪痕未干的脸颊,说不出一句话。

      陌生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捏住温柔女人的下巴,靠近了她,却并不吻她——那是偶像剧中的桥段,现实怎么会出现呢?

      他说,“我该走了。”

      井上时雨垂下眼,忽的微笑了,“我将在横滨期待着您的再次光临。”

      又是这句话啊。

      涩泽龙彦不由感到了烦躁,转身,推开店门踏入了雨幕之中。

      被留下的井上时雨便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那个傻瓜!”

      “时雨?”弥生问。

      “没什么,”井上时雨眨眨眼,“那是我的朋友。”

      弥生便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樱子很喜欢他。”

      四

      “愚蠢之人被留在过去,而智者永生。”她逐字读了下去,“我不愿那样理智的活着,是以选择了愚蠢。”

      “然后呢?”

      “就快到花季了、就快到花季了。”

      “花季已至。”

      “还有吗?”

      井上时雨摇了摇头,合上了手中的册子,“没有了。”

      “很悲伤,但文字是破碎的。”弥生抿了一口咖啡,榛子糖浆的味道在她口中轻柔扩散,那是淡淡的甜,“是什么文体?”

      “日记。”

      “我猜那不是你的。”

      “显而易见。”井上时雨说,“我仍然、活着。”

      “哦,天哪。”弥生愕然睁大了双眼,她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朋友刚刚给她读了些什么,“我很抱歉。”

      这是一个人最后的遗言。

      弥生看着她手中的册子,小小的书本,它没有封面,书脊显出常常被翻动的痕迹,但边角却是如新一般。

      “这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弥生不想可怜她,她十分明白,可怜只会伤人而已,“读给我听不要紧吗?”

      “因为是弥生,所以没关系。”井上时雨说,“我只是在想,花期快到了。”

      弥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该如何问呢?你是想去赏花,还是祭奠?

      但井上时雨并没有让她为难。

      她说,“那个人也会来的。”

      “你是说那个男人?”

      “嗯。”井上时雨点点头。

      弥生不由叹息。

      “他对你的态度……”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个空洞之人,所以在愤怒,会焦躁,但我们是同类。”

      弥生难以理解的眨眨眼。

      井上时雨便笑着安抚她,“没问题的,他人很好啊。”

      弥生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唯有这点,我不承认。”

      “那是弥生不了解他。”

      “那么你呢?”

      井上时雨思考片刻,“我也不。”

      弥生哑口无言。

      “可樱子喜欢他。”井上时雨慢吞吞解释着,“樱子是不会死的。”

      #

      井上时雨撑着脑袋坐在店里采光最好的位置上。

      绘本在她面前摊开,幼稚笔触描画出的是辽阔的金色的海。

      那是一片向日葵花田。

      她也能看见真正的海,是那样的蓝——就在玻璃镜墙外。

      井上时雨不是咖啡成瘾者,就算不喝也不会产生戒断反应,傍晚时,她倒会喝一杯牛奶。

      可惜这姑娘有些乳糖不耐。

      涩泽龙彦踏入这名叫“樱”的咖啡店内时,便看到了她那张被笼在傍晚辉光之中的脸。

      她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只是望着窗外。

      “我想,请给我一杯拿铁?”

      女人很快回过神来,她对他扬起笑脸,说:“欢迎回来。”

      涩泽龙彦颇为诧异的一扬眉。

      “我啊,一直在等你。”女人,不,樱子说,“你想加什么味道的糖浆呢?”

      真是奇怪。

      她的态度比上一次更加热切了。

      涩泽龙彦的目光扫过整齐排列于操作台上的糖浆瓶,挑选了被消耗的最快的那样,“榛子。”

      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又利落,没多久,她便端着咖啡回来了。

      随着她的走近,涩泽龙彦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那是咖啡的味道。

      樱子则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明天,陪我去看一个人吧?”

      “井上时雨。”

      毫无疑问的肯定句。

      井上时雨便再次笑了起来,“对呀!”

      “好不好,陪我去看她?”她又问了一遍。

      疯子。

      涩泽龙彦注视着她,在她眼睛里搜寻着谎言,但他没有发现。

      他其实非常明白,谎言从不存在。

      涩泽龙彦也笑了,“好。”

      他并没有理由拒绝。

      #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木质地板上,它们早已被上了蜡,此刻正闪闪发光。

      舒缓的音乐从唱针流出,还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井上时雨将最后一个咖啡杯洗完倒扣在架子上后,一天的工作正式宣告结束。

      牛奶在她胃里翻腾,她有些恶心,但没到想吐的程度。

      这是井上时雨的习惯,源自母亲。

      母亲很喜欢在傍晚喝一杯牛奶。

      她只是在怀念她罢了——以一种几近自.虐的形式。

      女人洗了手,关掉了工作台的灯,又拉下了电闸。

      钢琴声便戛然而止。

      “我们走吧。”井上时雨说。

      黑暗中,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碰到了这个人。

      最初是无意,但片刻后,她鼓起勇气挽住了他的手臂。而涩泽龙彦则浑身一僵,虽然只是几秒,如火光电石,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不由问道:“涩泽君似乎很少与人接触?”

      今晚月光很亮。

      涩泽龙彦一眼便望见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难道你不是吗,樱子?”

      “嗯。”井上时雨点点头。

      这一瞬,涩泽龙彦竟觉得她是乖巧的,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可笑。

      她是个有秘密的、却又对他坦诚的女人,总是摆出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

      她又到底知道了什么?这正是秘密所在。

      不杀死她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涩泽龙彦对杀死谁并无兴趣,他没有如此癖好,只不过一切都是无所谓而已。

      樱子不同。

      他得从樱子这里得到什么才行,而樱子,也在渴求着回报。

      等价交换。

      “你有什么愿望,樱子?”

      井上时雨也去看了月亮。

      下弦月,残缺的、不圆满。

      她曾听故人说过,十五月圆后残缺的夜晚,都会被称为“十六夜”。

      而十六夜的意思便也因此而来:遥远而又无法实现。

      井上时雨狠狠眨了眨眼。

      她不该哭的。

      “跟我来。”

      她的指尖从他手肘滑至袖口,井上时雨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轻轻拉着男人衣服的布料。

      此刻,他们确确实实是并肩而行。

      “涩泽君,我改变了主意。”井上时雨说,“明天太晚,我们现在就去看好不好?”

      “好。”

      是早是晚对涩泽龙彦来说并无区别,根本无须在意,他之所以回应不过是因为明白她需要回答而已。

      晚风吹散了井上时雨额前的刘海,月光下,涩泽龙彦在这女人的太阳穴处发现了一块小小的、圆形的疤。

      烧伤痕迹非常明显,而伤处已经微微凹陷。

      那是5.8口径手.枪留下的痕迹,涩泽龙彦对此十分熟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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