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颗星星》鯨木木

6、一见钟情

　　“Oh, I\'ve loved you from the start
　　In every single way
　　And more each passing day”
　　「从最初我就爱上你
　　关于你的每一面
　　随时光流逝 爱意更深 」

　　我想我应该是爱着这个少年的。
　　或许也不是爱情的那种爱。毕竟我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个词。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紧紧抱住这个少年而已。
　　我爱着少年的面容，爱着他的伤疤，爱着他的肆意张扬，爱着他偶尔散发出来的甜腻，也爱着他留给我的痛。
　　然而一不留神，少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在他亲手推倒自己最后一堵城墙，跟我说出那一句让人心动又心痛的话之后。
　　他说他只有我了。
　　不是的。这么美好的少年，应该要有更多的人愿意爱惜他纵容他的。
　　可惜我太过笨拙，说出口的话歪歪斜斜的，词不达意，竟然逼得少年再也不愿回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推开星漾，我当时只是有点生气他为这个陪伴所提出的期限。
　　为什么要向我提出一件根本不需要请求的事呢？为什么要对这件对我来说心甘情愿又轻而易举的事加上一个期限呢？
　　虽然事后想清楚，大概这是在星漾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全感的情况下而小心翼翼提出的请求了。
　　是我太过分了。
　　但我当时还没来得及好好解释，星漾的情绪就已经激动到医生跑来把我赶走。本想着第二天再去一次医院跟星漾慢慢说清楚，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再一次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气得我当时废着一只手地对着星漾的号码连番轰炸了一个星期。
　　然而还没收到任何回应时，就传来了星漾休学的消息。
　　长时间有去无回的信息让我从最初的怒火中烧到不知所措，再到最后的恐慌无助。
　　我才发现我没有其他任何方法可以找得到星漾。
　　怎么办。
　　就算真的不想看到我，也先听完我的解释再消失啊。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很好，你是珍贵的。没有人能够抛弃你。
　　我也绝对不会。
　　低着头再一次把类似的话发给星漾。尽管毫无回应，我还是想一遍一遍地告诉他。
　　“咚咚咚！”
　　房门外响起了妈妈的声音：“阿渺，你怎么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啊？”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走过去打开门：“就是有点累。”
　　“放假这么多天你就整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不着家，当然累啦。快出来，你爸他们过来了。”
　　“好。”
　　父母即使离了婚，关系也依然很好，每个月两家人都会轮流去对方家吃饭，这个月是轮到我爸他们过来。餐桌上两家人一起聊天吃饭其乐融融。
　　我在一边听一边吃，偶尔附和一下，偶尔帮弟弟夹菜。
　　吃到一半时，我妈突然清了清喉咙，煞有介事地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公布一下。”
　　大家都一起望向我妈。
　　“阿渺准备要多一个小弟弟啦！”
　　全场静默。
　　叔叔应该是早已知情，一脸温柔地对着妈妈笑了笑说：“说不定是小妹妹呢。”
　　其他人反应过来后立即欢呼雀跃，阿姨更是马上就跟妈妈交流起心得。
　　我放下饭碗，冷静地问：“你年龄不小了，身体吃得消吗？”
　　“嘿！你妈我又不老。”我妈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可能是会辛苦一点，但医生说各方面都多注意点就没什么大问题的。阿渺以后也要继续当一个温柔的哥哥保护好弟弟妹妹啊。”
　　呵。
　　我似笑非笑地说：“那谁来保护我？”
　　只见除了一脸疑惑还不了解什么情况的弟弟，其他人的脸色都微微僵住。
　　“阿渺……”
　　算了。
　　是我太小气了。
　　“开个玩笑啦。”我露出微笑道，“我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哥哥啊，不是吗？妈你身体好的话再生几个都没问题。”
　　餐桌上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我妈又拍了我一下嗔怪道：“我又不是猪，什么叫再生几个。以后家里再有小孩子应该就是你老婆生了。”
　　和我拥有着相同半个血缘还只是五岁的弟弟抱着我的手臂晃来晃去撒娇：“哥哥，你的妹妹也是我妹妹吗？那哥哥以后只跟妹妹玩不跟我玩吗？”
　　我摸了摸弟弟的头：“当然不会。哥哥和你一起跟妹妹玩好不好？”
　　“好哒！哥哥我们吃完饭之后一起打游戏吧。”
　　“当然可以。”
　　天伦之乐，多好。

　　新的学年开始了，这个校园依旧没有星漾。
　　正当我逐渐开始心灰意冷时，谁曾想，我还是等来了一个人。只不过，等来不是星漾，而是那位吸引着星漾的客席老教授。
　　老教授是星漾的外公。
　　老教授说，星漾治病去了，治的是心理上的病，有点严重。
　　星漾的外公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外孙的存在。
　　因为理念不同，星漾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就跟家人的关系决裂了，自己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自立门户，之后在同一个研究所认识了星漾的父亲。大概因为这两个人属于同一类人，于是能迅速地互相吸引，却同样地因为太过相似，结婚不久后就相互排斥。
　　老教授并没有跟我说他们对星漾精神上冷暴力的原因，只不停地说是造孽。
　　就这样荒唐地过了这么多年。
　　星漾大概是自己查到了自己外公外婆的存在，所以选择考来这座城市，也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直到星漾之前急着要出院离开，不得已的情况下向自己的外公求助，才让自己的外公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知道自己有一个外孙。
　　星漾是在他外公的安排下离开的。至于去了哪里治病，老教授说，星漾让他瞒着我。
　　我一边听一边想，星漾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
　　哪里是无所谓啊，明明也是在乎，也是渴望的。
　　只是他们都看不到你有多乖。
　　“如果我当初能多关心一下他母亲的情况，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老教授叹着气说道。我没有接过话，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就跟选择一个入口上高速公路一样，选定一个就不可以切线掉头，哪怕是选错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更何况做人没有回头路。
　　老教授可能也明白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问题的主要症结还不在他那里，所以也不再过多纠结，最后递给我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医生说，星漾在知道弄伤了你之后，精神状态几乎是崩溃的。大概是压抑了太久，所有的情绪一次性反噬……他清醒过来之后托我向你说声抱歉，他不是故意的。这是他给你的。”
　　我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虽然有点累，我会试着长成一棵大树，向阳而生。不过在此之前，我可能要花点时间驱一下虫。我之前活得太懒啦，身体里那些黑色的小虫子有点多，所以需要的时间大概会有点久。你可以等我一下吗？不再只是一个月。」
　　鼻子酸得厉害。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在来回看了这几句话好几遍之后泪流满面。
　　我真的太蠢了。
　　但是，太好了，他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