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90、第90章

　　【90】

　　“不——”

　　左长风将剑刺了下去，他足够心狠手辣，尤其是在这环境的刺激下，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姬奈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孩子哭声更大了，鲜红的血喷洒了一地，应声而倒的却是另一个身影。姬奈定睛一看，背后被刺了个血窟窿的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白曦。

　　晨起梳妆时，白曦见到了小桃子，一时起意说和他玩会儿。经过先前的经验，姬奈并不相信小桃子和陌生人待在一块，哪怕白曦还是自己表哥。

　　白曦向姬奈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让小桃子受到一点伤害，等婚宴结束，他就送小桃子回去。况且，这大婚之上，小桃子出现在典礼上也并不合适。

　　这才让姬奈动摇，他知道，白曦不论做什么，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也因此，姬奈才敢和左长风放手一搏。

　　方才孔相旬去寻小桃子时，不知道是白曦对他未设防备，还是他用武力强行掳走，本意都只是让小桃子牵制姬奈，并没想到左长风会真的下死手。

　　而后一步出来寻人的白曦恰好碰上这一幕，奋不顾身的往前替小桃子挡下了这一剑，用身躯护住了小桃子。

　　鲜血潺潺从伤口流出，染深了一片本就是红色的地毯。

　　白曦遗言说，他对不起姬奈，是他把凤朝阳消息透露给了赤丹，是他推算出姬奈的住址信息，让他受到牢狱之灾……总之，希望这一剑能修复他和姬奈的感情，来世还做好兄弟。

　　没等到姬奈的回复，就已经没了鼻息。

　　楚明日见机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小桃子护在怀中，他看这左长风就是个疯子，毫无理智可言。

　　左长风看错失良机，眼中怒火更甚，一股掌风拍出，直逼楚明日身前，这一掌下来，势必会让楚明日以及他怀中的孩子丧命。

　　风驰电擎间，左长风也依旧没有得手。

　　从另一头挡过的一掌，恰好拦截在面前，两掌相抵，一波极强的冲击让整个殿中房梁尽塌，陈设尽毁。

　　姬奈望向出掌人的方向，竟是一直坐着没动的鹿言。

　　在南疆借住几年，全然不知鹿言有这么高的功夫，这内力之深，恐怕连自己也无法匹敌。

　　并且，在鹿言出手之后，左长风只是有些微愣，并没有太大的愤怒，或者说，不是向鹿言发出的愤怒。

　　“师傅，你与弟子有言在先，为何此刻临阵变卦？”

　　鹿言还是扬起他那一贯的笑，“为师只答应你和姬奈之间不插手，并无说你可以动这孩子。”

　　他可还是小桃子的干爹呢，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干儿子在面前出事？

　　“哼，你就是偏袒他们。”

　　“为师谁也不帮，只是稚子无辜，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下一辈。”

　　有了鹿言的制止，楚明日悄然抱着孩子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姬奈身边。

　　四周一直在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靠边最近的孔相旬最先瞧出问题。

　　“国主，大殿要塌了！”

　　这十六柱环绕支撑的鎏金色殿堂，在先前左长风和鹿言的一掌中被击得溃败，很快便要支撑不住了。

　　姬奈也瞧出不对，他和楚明日距离门口近，转身就拎起楚明日领口往殿外飞奔出去，随后出来的，还有殿内的一些人，他们都是会武之人，反应敏捷，迅速逃离了危楼。

　　姬奈没注意到，其实他们出来时，已经少了一个。

　　左长风和孔相旬所处位置比较远，距离门口出来时也多花些时间，就在人影显现的片刻，背后的大楼瞬间倾倒，坍塌成一片废墟，扬起大片灰尘。

　　灰尘笼罩住了视野，不免是一个极好的逃走机会，姬奈带着楚明日，楚明日死死抱着小桃子，飞快的跃出城墙，混迹在了赤丹城的人群里。

　　……

　　“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先前左长风手劲儿太大，还是浓灰呛到了鼻子里，楚明日出来一直咳个不停，脸都布满了血红。

　　“你怎么样？”

　　姬奈给他顺着背，左右两边都看看，有没有个能歇脚的地方。

　　此时还在赤丹国都城，姬奈担心被左长风寻到，不敢过多耽搁，直奔城外跑去，依着太阳光往东走，这是大曜的方向。

　　他身上还穿着一袭红衣，实在是惹眼，万一左长风又派人出宫拦截，目标太过明显。只好把外袍脱下，身上轻便不少，脸上的妆容也在池塘边用清水洗了洗，一头青丝随意绾成发髻，被顺便带出来的饰品只能先留着，看看回头能不能换点银钱。

　　楚明日见姬奈身上只有一件鲜红色中衣，心下暗沉，硬是把外套脱了给姬奈披上。

　　“我没事。”

　　好在出了城找到个供旅人歇脚的窝棚，环境虽简陋了些，总比连夜赶路的要强。

　　姬奈替楚明日讨了碗水，和衣进屋歇下。

　　小桃子从楚明日怀里钻出来，直扑姬奈怀里。这一天下来，早把孩子都给吓呆了，姬奈只好抱着小桃子顺着后背安慰，轻声细语的说着好听哄人的话语。

　　楚明日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是自己打破了这般美好的画面，也害怕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姬奈一边哄着小桃子，一边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势，动作细致入微，熟稔于心，不知道这些年带这孩子吃了多少苦。

　　“隐之……”

　　等了好久，楚明日才说话出声，刚一开口，就被姬奈打断。

　　“嘘——”

　　这会儿小桃子刚在入睡，是最容易被吵醒的时候。

　　姬奈抱着哄了好一会儿，再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在屋内空置的床上，嫌这床脏，又把楚明日给自己的外套用来垫在下面，小桃子这才睡熟过去。

　　楚明日自觉的到外间找了根长凳躺下，他身躯大，这长凳只能做短暂的休息，还特别不舒服，让后背和臀部都十分僵硬，就是宫里的地砖，躺着都比这舒服。

　　得了闲，姬奈才去到楚明日身旁。

　　轻声说：“今日多亏你了，谢谢。”

　　这谢道得是干巴巴的没一点感情，和方才温柔哄着小桃子入睡时判若两人。

　　而且，楚明日又不是奔着这一声谢谢。

　　“你接下来去哪儿？”楚明日问。

　　出了赤丹后，再继续前走，就是途径西南，往东入大曜。

　　姬奈一时还没别的打算，原本今日之事就是临时起意，不过无论去哪儿，他都会好好带着小桃子。

　　“可能会去京都。”现在还带着楚明日，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轻易出差错，姬奈和他同路，也可以起到护送的作用。

　　楚明日心中一喜，等姬奈入了京，那就直接迎他入宫，一时间畅想过所有美好未来。

　　可从赤丹回到京都，靠脚程需走上好几个月，带着小桃子，骑马也不现实，更方便的还是寻一辆马车。

　　一边想着，一边晃动了下，差点从长凳上翻下来。

　　姬奈见他这样委屈自己，好意提起，“要不你去床上歇息吧，不过动作要轻一点，别吵醒他。”

　　说这句话时，姬奈的语气和反应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只有这个人，才可以颐气指使一国之君。

　　楚明日求之不得，原也想推拒一下，又怕开口被姬奈顺嘴驳回。

　　他慢慢到床边和衣躺下，只敢在床沿最靠边，小桃子在最里面，根本不敢打扰，连呼吸都屏蔽，深怕吵醒了他。

　　即使这般，因为楚明日的加入，也还是让小桃子有些抗拒，正欲要大闹一番，及时赶来的姬奈赶忙上前顺着他胸口，才让呼吸再一次逐渐平缓。

　　只是现在三人都在这床上，未免显得有些拥挤。

　　楚明日想碰个姬奈的衣角，屡次伸出手又缩回来，最终只得和姬奈之间隔开一寸宽的间距。

　　“隐之，我已经知道孩子的事了。”

　　姬奈背对着他，心里有些烦乱，有一种藏了许久的宝贝，被觊觎的感觉。可他也知道，这宝贝本也不属于他一个人。

　　他可以给楚明日看，给楚明日抱，如果楚明日要带走小桃子，姬奈绝对不会允许。

　　沉默着没应话。

　　“他有名字吗？”

　　楚明日小声问，心中略有些期待。

　　这一问将姬奈问愣了，小桃子从小都是叫的乳名，都没想过给他起大名，也没个人提醒。

　　姬奈又一阵沉默。

　　就在楚明日还以为他这是不愿意搭理自己时，才听见对方的小声回复。

　　“没有。”

　　姬奈顺着话说，“要不你给他取一个。”

　　姬奈自知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如楚明日，况且让孩子他爹给他取名字也最为合适。

　　听他这么说，楚明日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顿时有了和小桃子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比先前从别人嘴里听到介绍时，浓厚千百倍。楚明日自认五车腹笥，一时间竟一个词也想不起。

　　“良辰在今朝，不惧岁月老。”

　　只要能像此刻和姬奈在一起，楚明日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取辰字，如何？”

　　姬奈点点头，“楚、玄、辰。”

　　楚是大曜国姓，也是楚明日的姓，玄是这一代的字辈，在之前姬奈有听太后说起过。

　　楚明日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姬奈的心意，对方愿意让小桃子跟自己姓，还取了字辈，那这意思不就是认可了要做楚家媳妇，既然是他的媳妇儿，那……

　　楚明日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翻侧过身，靠近姬奈，将他压在身下。

　　“辰儿的名字不着急，楚家玉碟上，还留有你的名字呢，楚、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