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32、第32章

　　【32】

　　大曜皇宫里。

　　“儿臣参见父皇。”这会儿还不到上朝时间，楚明日已经进了宫里，平日都不会这样莽撞，皇帝也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起来说话，你是有什么事情，这么早就过来。”

　　楚明日回道，“儿臣是来请罪。”一边说还一边跪下。

　　这更把皇帝整懵了，“你何罪之有？”

　　“摇锡王病重，太子妃姬奈私自离开大曜，返回摇锡，并未和父皇如实禀告。”

　　原以为皇帝会刨沙问底一番，结果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身为人子，回去侍疾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也应该和你商量过，这就够了，你和他是夫妻，朕也不好干涉太多。”

　　挥挥手，让楚明日起来说话。

　　楚明日看这样子，好像父皇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月前，朕已经收到持驻在摇锡国的探子来信，祸起萧墙，妻族强大，摇锡已经是不堪一击。宗子好大喜功，不请而战，先后骚扰我大曜周边之城，抢夺城池，欺压百姓。”

　　对于一个本就是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小国，大曜从来没放在眼里。

　　但是他们不出手，总有别的会出手，摇锡相邻的蒙塔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摇锡虽小但盛产珍宝珠玉，这些年来对大曜的贸易和上供也是一笔不小的供奉，如果给了蒙塔，蒙塔自私自利，不会再给别人喝一口汤，那这些资金链也会完全断裂，于其他国都会失去贸易平衡。

　　是战？还是扶？

　　皇帝也纠结了一个月，都没想出个答案来。

　　“明日，你与摇锡有着姻亲，此事对你来说或许也难抉择，但是你也别忘了，你除了是姬奈的夫君，也是大曜的太子，现在让你做选择，你会怎么办？”

　　说到姬奈的夫君这几个字时，楚明日已经双耳自动屏蔽了后面说的话，心血顿时澎湃。

　　“啊……父皇请讲。”

　　如果是战，那么楚明日和姬奈两人之间关系就已经毫无意义，大曜拿下摇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了摇锡，亡国之恨恐怕再难和楚明日相处下去。

　　如果是扶，那大曜就得花不少的人力财力，去匡扶一个新王，乌泽氏树大根深，很难保证不会卷土重来，而且这毕竟是他国内政，大曜出面干扰，也会惹得一身骚。

　　“儿臣以为，能不战，便不战的好。”

　　摇锡王现在病重，摇锡本身就已经乱作一团，此时攻打必定让摇锡的子民生灵涂炭，无论是摇锡赢还是大曜赢，受苦的终归都是这些无权无势之人。

　　这结果很明显和皇帝般想的不同，一时忽然寂静。

　　“好，你先下去吧。”

　　楚明日聪明，心地善良，自幼锦衣玉食从不短缺，皇帝立他为太子的这些年也十分满意，只是现在，这份善良，也可能是刺伤他自己的利刃。

　　因为宫里容不下善良人，现在还有父皇母后替他保驾护航，今后，却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在他身后了。

　　下朝之后，皇帝又宣召了楚温文，并和他问起同样的问题。

　　“儿臣不大懂政事，就不胡乱给建议了。”

　　二皇子倒台后，现在京都谁人不知，最得宠的就是现在这位淮王，虽说只是个半路皇子，但一手医术精妙绝伦，就连朝中风向都隐隐有些动摇了。

　　“没事，就随便回答，你不必有负担。”

　　楚温文听完后，倒是给了和楚明日相反的答案。

　　“儿臣认为，可战。”

　　“哦？”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那摇锡国掌权人越来越嚣张，不如给他们一击重创，让他们不能在翻身。”

　　楚温文已经听三舅说起，姬奈和他嫡母嫡兄关系极差，摇锡不允男子通婚，还特意将他献过来和亲，不正是害了姬奈吗。

　　既然如此，那对这些人又何必客气。

　　皇帝点点头。

　　楚温文也看出此事没这么简单，皇帝这段时间虽说会考自己一些基础的文学，却也不会牵扯到这么远去。

　　“父皇，是摇锡出事了吗？”

　　若是真的，那姬奈此刻一定很担心家里那边。

　　“是有些问题，不过，也是我们的机会。”

　　小文一刻也坐不住了，他想去看看姬奈到底是除了什么情况，姬奈是摇锡人，肯定很牵挂自己的家乡，那小文也很担心姬奈，怕他做什么傻事。

　　封王之后的楚温文出宫倒是容易，只是再见姬奈，就没这么容易了。

　　名义上那是他的皇嫂，自己是他夫家小叔，明明更亲近的关系，却比之前生疏了许多。

　　一连几次的拜帖，都根本没送进去。

　　小文直接在下朝之后，太子府前拦住了楚明日。

　　“皇兄留步。”

　　“何事？”

　　“皇兄开府已久，弟弟想去府里喝盏茶。”

　　楚明日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嘛，就是想去找姬奈而已，如今他们身份有别，见面的倒是少了。

　　“近日多有不便，回头得空必定请皇弟去府上小住玩耍。”

　　很拙劣的推脱之词，楚温文也没放弃，“皇兄是在怕什么，怕臣弟看上你的心爱之物，难以割舍吗？”

　　“皇弟说笑了，普天之下只要你喜爱的玩意儿，兄长我都愿意倾尽全力为你找到。”

　　“先谢过皇兄了，弟弟不似皇兄见多识广，见一个爱一个。”

　　“你放肆！”

　　还没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怕是弟弟戳中你的心窝子了，我可是无心的，皇兄不会怪我吧。”

　　楚明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是他亲弟，不能揍，不能揍。

　　“那当然了，你年纪小，口无遮拦，孤不会和你一般见识。”

　　“不过弟弟是有话想问你呢。”楚温文拦住他的方向，不让他走，“奈奈在哪里？”

　　听见这个称呼，楚明日就一阵犯恶心。

　　“爷的郎君，和你无关。”

　　“他是不是离开京都了？他去了哪里？”

　　楚明日被他问的烦，“他回去摇锡了，难道你还敢追上去？”

　　小文冷脸道，“你不敢，我敢。”

　　他楚温文根本不被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他只知道，现在摇锡和姬奈关系并不融洽，姬奈回去难保不是九死一生。

　　如果自己在他的身边，哪怕给他挡一招也好，就是对自己最大的馈赠。

　　楚明日也被他这几个字刺激到，是啊，楚温文这小子都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去和姬奈站在同一处，他才是姬奈的夫君，更没理由让他独自去面对一切。

　　从小他就规矩到大，就不能够放肆一回吗。

　　原本想呈给父皇的请假奏章改了又改，最后决定要先斩后奏。

　　姬奈已走六七日，且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免不得让楚明日担心，而且心里也越来越慌。父皇已经在整合粮草，蓄势发兵。

　　“太子可是担心太子妃的事情？”

　　“他这一走杳无音信，留下烂摊子让爷收拾，木寻，你也是摇锡人，万一大曜真的和你的国家打了起来，你难道不担心吗？”

　　“太子多虑了，这数万人争斗的事情，我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或许是因为身份不同，责任也就不同。

　　“他到底多久才能回来？”这话似在问木寻，也似在问自己。

　　“以现在摇锡的形式，可能还会有十几日。”

　　“太久了。”

　　忽然有个想法从心冒出来，叫嚣着，去找他，这是他最需要你的时候。

　　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你是一国储君，现在走了父皇那边肯定不好交代。

　　去吧，去找他吧。

　　不行，不行。

　　两边的思绪将楚明日从现在拉到很远，木寻什么时候告别离开的都不知道，只留他一人独自在屋子里面对这皓朗明月。

　　这种情绪楚明日来说很糟糕，日复一日的想念着一个人，担心他的吃食住行，他一个人在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和姬奈相处越久的日子里，越是对他生了喜欢，而那个人越是像石头一样假装或是真的不给他表示。

　　或者，真的还需要一腔热血去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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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奈这次悄然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木寻也好锁阳也好，谁都没说，脱掉厚重的太子妃锦袍，换上一身轻装，孤身一人到街市买了马匹干粮就上路了。

　　京都到摇锡大都路途遥远，姬奈一路上风餐露宿，直到进了溪原城，才觉着得住客栈好好休息一日，此时已离京六日了。

　　“客官，请问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间干净的屋子就行。”不用住得太好，也不愿和别的大男人打通铺。

　　小二收了银钱，乐呵呵的去准备了。

　　“再给我准备点小菜，不要酒，少盐即可，不愿太咸。”

　　姬奈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的一套衣服，还有随身佩戴的凤羽剑。

　　溪原算是大曜与摇锡的边界了，再隔一城就进入摇锡。

　　“摇锡国已经把金池拿下了，下一步应该就是溪原，唉，也不知怎么的，皇上现在也不出兵对抗，难道他硬是要等摇锡一步一步强大起来吗？”

　　“我们这边还远着，摇锡不敢打溪原的，金池是离大曜京都这么远，有心也无力。”

　　“说的是，摇锡人也太猖狂了，我们陛下恩泽允他和平，竟然他反倒过来打我们。”

　　“就我们的太子妃啊，他也是摇锡人呢听说，去年就是他嫁来和亲才换的和平，结果今年他们反倒食言了。”

　　“真是不要脸摇锡人……”

　　几人聚众在旁说着话，姬奈越听越生气，握住凤羽的手暴起青筋，不论摇锡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诋毁自己的国家。

　　“你们都给我住口！”

　　出处：清·况周颐《浣溪沙·惜起残红泪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