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18、第18章

　　【18】

　　岁除尽，迎新春，更喜添灯进新人。

　　不论是百姓亦或是高门贵族，娶妻或生子都是一年中最喜庆的事情。

　　皇后交给姬奈所置办的除夕宴会也做的十分妥当，当下四海平和，少有战争纷乱，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国库丰足，皇宫内花钱似流水，随意一碟菜肴都是百金之数。

　　待到帝后落座，太后也总算露了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虽说是场家宴，但皇宫里关系错杂，妃嫔皇子再有些宗室王亲也是百十来数。

　　姬奈今日一袭烫金黄色的衣袍，称的风度翩翩，气质斐然。

　　“太子妃，大家都齐了，为何独不见太子？”

　　皇家最重时辰，要是过了吉时太子还未到，难得让人觉得他比皇上还排场大些。

　　“回陛下，太子来前跟臣说，让我等按时开始典礼，不必等他。”

　　“简直不成体统。”皇帝一拍桌子，惊得乐师们都暂停奏乐，偌大的殿内瞬间安静。

　　“陛下息怒，说不定太子暂时有点急事，待会儿就到了。”萧贵妃坐在前排，说话时柔情似水，将气氛缓缓拉回。

　　只是话语间明里暗里跟刀子似得，皇后都懒得理她。

　　就在这时，门外的公公一声宣喝，“太子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父皇勿怒，儿臣稍有来迟，是特意为父皇母后、皇祖母寻珍宝去了。”

　　既然也没费太多时间，皇帝也稍稍下了面子，“那你所寻何物？”

　　“等宫宴结束，儿臣再为父皇揭晓。”

　　“皇兄搞得如此神秘，臣弟必定大开眼界。”二皇子楚明玉眼看着就是吊儿郎当，左边右边都是娇妻美妾，和同龄人看来一点没有精气神。

　　随楚明日落了坐，姬奈才招呼乐师从新奏乐，歌舞表演开始。

　　他也很好奇，前两天的楚明日一直都在府中，到底何时去寻了大礼，皇宫中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自小都喜欢些稀奇玩意儿，皇宫内的库房比太子府的贵，东西可都没太子府的能涨眼界。

　　歌舞过半，都是些寻常表演，难免让人看得有些乏味，虽说是姬奈请的最好的乐师和训得最好的舞姬，但是宫中之人见过的表演不知凡几，没了新意。

　　台下的人也都推杯换盏，一时气氛上头，聊了起来。

　　姬奈没什么相熟的，也从不主动热络，只独独在位置上喝酒，因为今年他是新婚郎，来往敬酒的人很多。

　　也不知为何，这聊天话题就一下转在了姬奈身上。

　　说话的是一个旁支王爷，仗着自己和皇帝同辈分，口无遮拦，“本王没见太子妃以前，还真以为摇锡人都是青面獠牙，形如恶鬼，看来这民间果然都是夸大其词，太子妃如此好看，和太子殿下果真是天生一对。”

　　“是啊是啊，这年宴上没个彩头，不如不让太子妃作个才艺，也好给皇上助助兴。”

　　趁着过年皇帝也不会轻易发落人，大家胆子都大起来，往年都会让各家公子小姐做些表演拿点赏赐，今年主办的是太子妃，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相与的，没人敢上去联络安排，就干脆把他推出来。

　　姬奈就感到很突然，才艺这种东西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才做的风雅之事，而他自小练的最多的就是武功。

　　求助向帝后，二人眼里也泛滥着些许期盼的目光。

　　“是啊太子妃，你随意出个表演就是，也让我们一睹摇锡人的风貌。”

　　然后又下意识的又看了和他同坐的楚明日，这家伙更是嘴角噙笑的等着看好戏。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说说话。”

　　楚明日凑过来小声在姬奈耳旁说。

　　姬奈脸上挂不住，他这辈子极少求人，除非是实在没有转圜余地，否则不愿拉下这个脸面，拒绝了楚明日的无耻要求。

　　“父皇，儿臣不擅才艺，怕扰了各位兴致，只会舞刀弄枪，难登大雅之堂。”

　　楚明日接过话，“听闻摇锡素有剑舞，既有女子般柔美，又有男子的铿锵有力，可惜未得一见，太子妃武艺高强，今日不妨让大家开开眼界。”

　　姬奈瞥他一眼，十分恼火，这人是巴不得自己出糗吗，于他有什么好处。

　　皇帝这么一听更有兴趣了，“那太子妃下去准备吧。”

　　“儿臣……儿臣认为不妥，这高殿之上怎能出现刀剑，若是无意伤着众人，徒添麻烦。”

　　“太子妃不要扫兴，既如此，准备桃木剑便是。”楚明日继续发言。

　　“对，明日说的有理。”

　　皇帝兴致如此之高，姬奈怕是说不动他了，“木剑无光，也拿不称手，儿臣立刻派人去府里取剑，那儿臣便献丑了，太子琴音一绝，还请让他为儿臣伴奏，才配得我剑出鞘。”

　　想让我出糗，那定也不要你安生。

　　楚明日自小品学兼优，六艺精通，弹琴吹箫都不在话下。

　　姬奈下去更换衣物，没想到这久不活动筋骨，竟是为了一套耍剑。

　　等楚明日也备好了琴，姬奈才缓缓上场，不似常服端庄，一身盔甲显得英气十足，一抹额巾才称的出原来他是十八岁的少年郎。

　　楚明日抚琴似仙人一般，琴音温文尔雅根本与姬奈的装扮格格不入，但是姬奈也不挑，就着这缓慢的节奏耍起了剑，跟着节奏点上，楚明日快他就快，楚明日慢他就慢，耍剑的花式繁多，更有些摆架子之势，也让底下人看得连连称赞。

　　大曜已久不动干戈，而这些皇亲国戚更是少见如此流畅的功夫，自然觉得眼前一新，配合着楚明日的琴声，更是没得说个“不好”的字儿。

　　一曲完毕，众人都还在回味中，姬奈行礼告退，“儿臣献丑了，还望父皇不要介怀。”

　　“太子妃客气了，这一曲让朕实在震惊，不似女子的柔弱又不似战场杀伐严肃，实乃妙哉，这表演精彩绝伦，定下了不少功夫。”

　　楚明日也过来插话，“儿臣也觉得太子妃的表演十分精湛。”

　　“真是好，就讨个彩头，赏赐南疆红珊瑚一桩。”

　　“谢父皇。”两人齐声应道。

　　得过赏赐，两人都欣喜退下，皇后却问出个疑问，“表演是好，却有些美中不足，这剑既然已经拿来，为何不出鞘？”

　　明明说给姬奈准备木剑他不愿意，取了府中他自己的宝剑，拿来后又不出鞘，就这样跳完了。

　　姬奈心中灵动，“回母后，此剑锋利无比，儿臣一来是怕无意间伤到人，二来是家师曾说过，非必要时候，不可拔鞘出剑。”

　　台下有个眼尖的臣子，似也不确定的说，“太子妃这把剑……可是凤羽剑？”

　　姬奈随着声音望去，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将军，抹着一把白胡子，苍老的眼神十分犀利。

　　“将军好眼力，这正是凤羽剑。”

　　传说中轻如蝉翼，刃如秋霜，是乃大曜第一能人所铸，十多年前就消失在江湖市面上中的上等兵器，竟在太子妃姬奈手中。

　　而姬奈在十几年前顶多也就是个奶娃娃，怎么会得到这样好的东西。

　　“臣斗胆，敢问太子妃，此剑从何而来？”

　　姬奈见他很感兴趣，将剑囫囵收好，不敢太招人眼。

　　“拜我师傅所赐。”

　　“殿下师从何处？”

　　姬奈对这步步紧逼，有些不乐意，他不喜欢别人打听家师的事情。

　　“……是个乡野之人。”

　　他不想说，老将军即使想继续打听也没得法子，皇帝搅和了小小插曲，让大家继续该喝酒喝酒，该看表演的看表演。

　　宫宴讲究的都是排场，实则没什么吃的东西，随意几口添了肚子，姬奈便想着出去透透气，这是他第一次到异国他乡过年，倍感思亲，唯一牵挂的锁阳不知如今如何了。

　　怕临时皇帝皇后有事吩咐，姬奈不敢走太远，就在后面宫殿的花园转了转。

　　四处幽黑凄冷，鲜红的灯笼照得树影婆娑，若影若现。

　　唯有一处稍有些脚步声。

　　这声，十分微弱且熟悉，不仔细都听不出来。

　　“谁！”

　　姬奈怕有人趁着宫宴发生意外，追着脚步声去。

　　他越追，越是没了动静。

　　脚下厚实的雪堆里，才露出些蛛丝马迹。

　　没追到人，转身见到一个黑影，反倒把姬奈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更是逐渐平息下心情。

　　“楚明日，你怎么在这？”

　　楚明日不以为然，“你都在这，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都不忍心追责他直呼自己大名的事。

　　姬奈懒得同他搭理这些废话，还不比刚才的脚步声来得对他吸引。

　　“御花园以南的那边，是做什么的地方。”

　　楚明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答道：“太医院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其实楚明日看姬奈走后，就追了出来，这皇宫这么大，天黑路滑，怕他找不到回来的路，难免闯祸。

　　只是姬奈盯着前方出神，楚明日后面跟过来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阿嚏~”

　　姬奈刚舞了之后觉得身上发热，出来就没穿披肩，这会儿冷风一吹，瞬间冻得身上发寒，直打冷颤。

　　楚明日随手解下自己的披肩给他，“爷穿得多，身上热。”

　　“这怎么行，你可别染上风寒了。”

　　“管你自己吧，爷身体好着呢，才不会轻易得风寒。”见他不接，楚明日干脆直接上手给他披在肩上。

　　宫廷里的宴会接近尾声，忽然之间人山人海赶往前殿，众多宫女太监们都挤在门口前，等一个最好的位置。

　　楚明日知道，那是他准备的“大礼”就要开始了。

　　“嘭——”的一声，将没来得及反应的姬奈吓了一跳，下反应的回头望去，一串火花直窜云霄，将乌黑的天空点亮。

　　瞬间爆炸开来，在天上好似繁星点点。

　　一串接着一串，礼花声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欢笑，姬奈觉得好像这个年比以往在自己家乡的还要更热闹。

　　楚明日就站在姬奈旁，侧过脸去，见他轮廓分明，被灯火礼花的照映下格外好看迷人。

　　一手悄悄搭上了他肩膀。

　　而这次，姬奈也没在有反应快的拒绝楚明日。

　　“谢谢你。”

　　楚明日嬉笑，“谢我什么，不就一个披肩嘛……！”

　　“我谢谢你替我圆场，你怕我办不好这场宴会，特意去寻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做压轴。”

　　礼花制作工艺复杂，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做，造成市面上价格高昂，一炮难求，而楚明日再次寻了起码二十炮。

　　而且这还和姬奈以前看过的都不同，相比之下炸的花更大，颜色花样更多，也更好看，实属难得一见。

　　楚明日本来是觉得姬奈这么无趣的人，宴会肯定也办得很无趣，为了不则损他这个太子的面子，才寻来这珍贵的礼花。

　　“既然你想谢我，那不如今晚……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