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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画室 ...

  •   有关猫的争论最终以小区保安的介入而收尾。

      因为这件事,姜青妤到拍摄现场的时间比平常晚半小时,被陈宁笙声色俱厉地批了一顿。随即抛来几页新改过的剧本,让她做好准备,赶紧演一场试试水。

      “玲玲,小昭,人到了,十五分钟内搞定!”

      “收到!”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答应。

      玲玲化妆,小昭似乎是场务之一,边整理服装发型,边帮忙朗读脚本。

      “今天我们拍第十五幕,时间是次年初春的一个下午,地点在画室……”

      前情提要:

      距离阁楼交谈的那个冬日已过去三月有余,大山来的少女樊雪与贵妇理香宛若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在短暂的交汇后又迅速错开,再没有任何往来。

      日子渐渐恢复平静,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温理香的丈夫,著名企业家刘培民,已经连续两个月不曾归家。

      最近,报纸上登出他的新闻,携两名美艳女星共同出游。

      于是今天上午,理香抽空回了一趟娘家。

      温家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商政世家,作为家族掌权人,温父自小经历严苛的教育,受尽追捧和算计,亦保持着传统意义上威严又冷酷的父亲形象。

      故而面对幺女难得的造访、恭顺地问安,乃至大包小包精心挑选、亲手制作的茶盒和糕点礼物。他非但没有露出一丝喜色,反而一顿饭下来,横眉冷目,一言不发,从头到尾没有给她一个正眼。

      饭后,温母送女儿离开。

      长长的屋檐下廊如同一条险峻山脊。母亲是一个胆小、怯懦,偏偏还藏不住话的人,故一路上沉沉吟吟,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临到门前终忍不住道出一声:“你爸……生着气呢。”

      “前些天,有人拿培民的事儿同他说笑,讲他做一辈子官,唯独挑女婿时候看走眼,捡了一个不中用的。他觉得倒门楣,失面子,就气上了,近来没给我几分好脸色。”

      “连带着你哥哥也受累,好几回叫他指鼻子骂。”

      “我的零花钱全断了。那个女人又几次三番领儿子过来,奚落我一个做正的太太,白占名头,连每个月十万块安置费都拿不出来。她说话那样难听,再这样下去,我真不知日子该怎么过……”

      尾音抖落进哽咽,母亲是一个娇弱温顺、只懂得依附他人而生的人。

      她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自己独生的魂灵,却有数不尽的珠宝衣裳,贪恋着豪门贵太太的气派与地位。如菟丝花那般。

      男人是天,男人是刚,男人即是家中之主,是你切切要讨好顾好的青天大老爷。

      诸若此类的规矩时常从一个母亲的身上流向女儿的胎里,待这位女儿成人后,生育后,又从一个女儿的脑中、心中、殷殷期盼的眼与唇中纷纷地涌向下一个女儿的命中。

      像血一样,像骨一样。

      不知为何,男人往往传承骨气、傲气,一切好的气,包括高贵的血脉及姓氏;

      而女人不必多想,不该多问,只须诚诚恳恳兢兢业业地、学会维护那些便了事。

      “……不如同培民打个电话吧。”

      温太太抹着泪说:“你也打扮好些,说话软些,劝劝他,没事要多着家。”

      “不值当吵。在外玩闹归玩闹,男人到底还是要回家的。”

      “再不行,你就想法子生个孩子。顶好是个儿子。男人有了儿子就知道收心,一旦培民收心了,你爸也就高兴了,再不会这样摆脸色给我们母子三个看。是不是?”

      理香微微侧头,神情端庄得如菩萨低眉,似在细心聆听母亲的哭诉。

      一开口却道:“那就让他摆吧。”

      “什……么?”

      “我说爸爸。”

      理香轻声细语:“既然已经丢了面子,那就让他丢着。要是爱摆脸色,那就让他摆着。爸爸他老了,活不了多久的,妈妈你不用太上心,也不值得伤心。要钱的话我也有。至于那个女人,爸爸情人的儿子,很快会因为开摩托车死在山里,她也会跟着去的。”

      “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陪你聊天了。”

      “保重,妈妈。”

      “下次见。”

      她递出一张银行卡。

      温太太看看卡,又掀起眼盖看看面前的女儿,像是有点吃惊,不过什么都来不及说,只得眼睁睁看她走远。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仿佛打一个呜呜哇哇光晓得啼哭挣扎的婴儿瞬息之间抽长为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脚踩高跟鞋,后脑挽发,径自走进一派刺眼的天光里去。

      十步,十步,十步,再三步。

      理香今年三十三岁,恰好走完三十三步,再侧首望去。

      温家代代居住a市郊区一个祖传庄园内,庄园背对远山,动也不动地矗立阳光下。

      而她的母亲,那位可怜又可笑的温太太,恰好站在光与影的分割处,万分局促地微笑、摆手,像被束缚的鬼。

      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从一个时代跨越到另一个时代。临别前念念不忘的叮嘱始终还是那句:“别忘了给培民打电话!”

      【真是……】

      【无药可救。】

      回到家,理香换身衣服,走进画室。

      一如书房是丈夫的禁地,家中画室亦为她的个人领域,没有特殊情况,没人敢擅闯。

      她虚掩门扉,抽走画架上一副即将完成的风景画,换上一张新纸,打开颜料盒,开始作画。

      温理香的画一般分为两种,山水写意和抽象油彩。

      前者色调清淡,线条柔润,非常符合大众对画家本人的评价。

      后者时而斑斓炽烈,时而晦瞑压抑,充满不规则的、混沌无序、狂野而又怪诞的美感。

      这些画的下场通常也有两种,作为礼物、装饰、画廊展品,或永远搁置在昏暗不起眼的角落柜里,不见天日。

      眼下理香心情不算好,画的自然是第二种风格,一副由几何图形组成的裸女尖啸像。

      这是她第一次画人。

      苍白、水肿的女体,扭曲的头骨,神情模糊而奸邪,肚下蔓延红河,四肢着地,伏在幽幽一片紫黑的林中,不像人,倒像兽。

      一头身陷囹圄、快被榨干了的兽。

      樊雪便是这时推门进来的,脚步无比轻柔,几近无声。

      “你在画一个人。”

      “女人。”

      脆嫩的音色打破沉思。

      理香缓缓侧目,视野中多出一张混合少女娇美与英气的脸庞。

      (……樊雪。)

      (她的养女。)

      距离那个隐秘而又昏乱的冬日下午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樊雪在班主任的建议下,使用奖学金置办了几身新潮的衣裙,将野草般的杂乱短发改蓄成及肩中长发,戴上亮眼的樱桃发卡,连皮肤也白好些。

      不但没有再受到任何排挤,反而靠实力考得全校第一,凭多次为同班同学们划重点、提供课堂笔记和难题讲解,成功竞选为班长,学生会副会长……

      通过一次次参加竞赛,一次次奖金请客,她迅速晋升为男生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完美女神,女生眼里聪明友善又大方、却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用学霸。

      每天都能收到各种礼物、情书和各式各样的学习或情感求助,同大家一起结伴上下学。看起来已经完全适应了校园丛林的秘密法则。

      将所有同龄人玩弄于掌心。

      (真遗憾,她已不再需要妈妈。)

      【你已不再是我可爱的值得眷爱的孩子。】

      理香手执画笔,面上带笑,语气倒有几分疏远:“进来前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可是你没反应。”

      “说明你还需要多敲几遍,得到同意后再进来,不是吗?”

      “下次会的。”

      好似感受不到她字里行间夹带的排斥,樊雪盯着画,语出惊人:“你画得很好。不过这个人,她够美,但太肿,太弱,缺了一些东西,所以没有人会怕她。我不喜欢。”

      意料之外的评价。
      理香问:“缺什么?”

      “肌肉。”

      樊雪挽起袖子、拉拽裤腿,一边说,一边展露自己衣物下年轻的身体。

      牛奶巧克力似的皮肤。

      薄而匀实的肌理。摸上去……有种淡淡的粗糙感。像岩石。和未经打磨的宝石。

      “上初中以前,我爸还在,我不用天天进山,身上没肌肉,那些男孩子都爱欺负我,用石头砸我。”

      “后来我爸死了,新学校离家很远,每天来回要走四个小时山路。时间长了,手心、脚底都会结茧,身上的肉变得很紧,很有力气,他们打不过我,就再也不敢惹我。”

      她这样说着,握起拳头,小臂外侧看似松散的皮肉立刻凝做一团坚实的壁垒。

      几近身体力行地抛出一个观点:女人也应该有肌肉,女人也可以拥有力量。

      彻底颠覆了理香认知中举世通用的‘男人是钢铁做的,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观点。

      如暴雨般,瞬间湮灭母亲自小灌输的‘女子须文静’、‘女子须端庄’、‘身为女人最需要锻炼的技能便是如何挑选到一个好的男人,如何不动声色地把控住一个好的家庭,教养出好的儿女’等思想。

      更强烈冲击了她迄今为止所选择的道路:利用女人独有的美貌、姿态以及身体,使用最女性化的手段,为自己谋取权益。

      (她将一切斗争建立在性别的基础上。)

      (却忘了自己本可以没有性别。)

      多么简单的、浅显的真理啊。

      如天神般降临。

      竟然此时此刻才发觉。

      “……你心情不好?”

      “——你,想做我的模特吗?”

      两人同时出声。

      理香自然而然地忽略掉前一个问题。

      樊雪答应后一个要求。

      “好。”

      理香创作的时候不喜欢见阳光,窗帘拉得严实,屋里影沉沉的,弥漫奇异而淡的香气。

      樊雪后退到窗边,肩上落满尘埃,慢慢解开纽扣。

      今天是周四,她穿着校服。一件米黄色的针织毛衣,一件衬衫,衬衫上系一条鲜红的领绳。下身是一条百褶裙,两只长筒袜,一双小皮鞋。全脱掉了。

      唯独剩下那根细细的绳,两只长长的袜,还有红的樱桃,黑的发,碧绿色的廉价螳螂手串。——去年年末温太太逛街时从地摊上随手买的、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同坐在窗台边,落下斜斜的影子。

      很好的构图。
      理香提笔作画。

      她看着她,更看着画。

      她看着她,她看着画。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大块大块的彩色玻璃缝隙间渗入光亮,是乳白色的阳光。使身体和意识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朦胧状态,整个宇宙似梦似醒。

      昏瞑而静谧的春日下午,女人端坐画架前,向来纹丝不乱的发髻松落下一缕卷曲的黑丝。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的人呢?

      樊雪不解。

      在她的正前方,理香脚边,放着一只洗画笔用的小桶,桶里盛满水。

      水纹粼粼把太阳光反射到她的脸上,刺得她眯起眼。

      须臾间,眼前所有景物皆被拉成一条光影斑驳的长线,温太太的皮肤颜色白得几近发青,让人不由得想到某种贝壳的珍珠层。

      珍珠是海里的生物,樊雪是长在大山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海,因而难以抑制地沉迷。

      为什么……这么美的人,就像盛开的花,也会被冷落、被遗忘在一幢华丽的洋房里孤独颓败呢?

      樊雪终究想不明白。

      初见理香的那一天,理香裹着披肩、身形笔直地立在玄关口。

      神情温柔又慈悲,眼神寡淡又冷漠,周身萦绕甜腻腻的气息,映照背后明灭的金色火焰——一盏发光的香薰灯。居高临下地投来目光,几乎有种庄严神圣的灵魂洗涤感。

      自那以后,她就夜夜梦到她。

      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会被这股虚幻的美丽所俘获,结果却不是。

      以为那只是再纯粹不过的羡慕、仰慕,只要模仿对方,换上光鲜亮丽的裙子,学会温声细语的调子,像她一样优雅从容就能摆脱那种奇怪的影响。结果也没有那么简单。

      每一次看到她,心脏洞洞洞地跳。

      每一次触及她,身体止不住战栗。

      这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羡慕吗?

      仰慕吗?

      仅仅是嫉妒而已吗?

      尽管樊雪一直努力压制着不想不说,但是,可是,答案呼之欲出。

      (……是爱慕。)

      (没错。原来她早已单方面狂热地、无望地爱上了她。温太太……)

      她的目光化作一只飞蛾,围绕太太不停打转。

      她的情感像海里的水母,轻飘飘腾跳着、涨大着、发昏的。

      直至两人四目相对。

      一直以来积累的爱意像火山一样喷发,樊雪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急切,那么难耐。简直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数千年的干瘪骷髅,好不容易望见一片湖泊,像询问也像哀求:“太太,您寂寞吗?”

      “我可以抱抱您吗?”

      说完她便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地板上倾斜的两道影子越来越靠拢,然后连为一体。

      “啊……”

      拥抱的瞬间,究竟是谁先发出了这声满足的叹息呢?

      活像历经万载,万物生而寂灭,周而复始,她们生命中缺失的部分终于得到补足。

      夕阳快要落下了。
      窗外铺洒一片金黄的光辉。

      然而在光照不到的画室里,理香怀抱少女,被少女怀抱,身为成年人的本能清楚不该放任如此畸形的情愫继续发展下去,心理上却无法拒绝。

      ……拥抱。爸爸也好,妈妈也好,那个被称之为丈夫的愚蠢又肤浅的男人也好。

      多久没有人像这样温暖地拥抱过她了呢?

      坚实的臂膀,有力的桎梏,好比一个牢笼。

      明明只要牢笼足够精致,足够好看,她就可以说服自己,接受规则,乖乖闭上眼睛做一只笨拙的小鸟。女儿,妻子,母亲,所有被期望的角色都可以扮演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天底下的男人总是不够厉害不够注重细节,女人也总是学不会修补逻辑,发明出更好的话术?

      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差劲?

      为什么要让她失望?

      连固有的笼子和钥匙都掌控不好,所以爸爸的情人的儿子才该死。

      爸爸的情人该死,爸爸该死。

      那个男人迟早也会煎熬地死去。

      到时候,她要如何处置庄园里怯懦的母亲与这个天真累赘的养女呢?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有一瞬间,理香想过这些问题。

      下秒钟被少女的话语吸走心神。

      “换上新衣服、新发型,打扮得像城里人一样,学校里就没人欺负我了。”

      “相反,她们想和我做朋友。”

      樊雪冷笑一声:“小雪、小雪地叫。给我买可爱的发卡、项链、包包挂饰,送我钢笔和花,问我哪一种唇膏颜色更好看,这一道题该怎么解,要怎么做才能和篮球社团的男生搭上话。三个月前还往我的课桌上写乡巴佬、贱人,三个月后拉着我的袖子摇晃,好像我和她们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都是朋友,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

      “这样不是很好吗?”

      理香语无波澜地说:“你掌控了规则,赢得了游戏,她们只是一群连自己在玩什么游戏都弄不清楚的白痴。既不可怜,也不可恨,只是游戏必要的组成而已。”

      “但我还是不喜欢他们。”

      樊雪轻轻地吐息着,清朗的声线随呼吸一同钻进理香的耳里,逐字逐字,像从远方接踵而至。

      “比起女生,我更讨厌男生,包括太太您的丈夫刘先生。他和所有男人一样,虚伪,肤浅,花心,好像自以为是男的就了不起,生来就注定要得到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比如女人。”

      【比如你。】

      “我不喜欢他们,不想玩他们的游戏,也不想再接受他们制定的规则。”

      “我只想报复他们。”

      “怎么报复?” 理香问。

      “做所有能让他们发怒的事。”
      “违反常理的事。”

      樊雪答:“他们觉得女生学不好理科,我偏要报理科。他们觉得女生打不了篮球,我偏要上场打球。有跟的鞋子、裙子、头发,全都是他们用来驯服我的东西,我都不要。”

      “还有呢?”

      “他们希望我结婚,我就不结婚。”
      “他们希望我生孩子,我绝不生孩子。”

      “他们越希望我爱男人,崇拜男人,需要男人。我越不爱男人,鄙视男人,远离男人。越希望我恨女人,嫉妒女人,只和女人抢东西。我越亲近女人,团结女人,只跟女人谈合作。”

      “还有呢?”

      “还有,他们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你也能做。他们爱女人,我们也可以爱女人。”

      “刘先生结了婚还在外面包别人,公平起见,太太,你也可以在家养情人。”

      “……”

      她在暗示她。

      诱惑她。

      用指节隔衣物轻轻摩挲腰肢。

      理香下意识推开,望见那双长而飞扬的眼里荧光流动,正散发着一股惊心的热情。

      “……”

      夕阳逐渐落下去了,日照稀薄得像鱼缸里漂浮的微生物。

      这是一天之中最幽暗的时分。

      鸦雀无声。

      理香的左侧放有画板,雪白的纸张上,一片濛濛的水汽中,云雾以怪异的速度涌动。一个肢干瘦长的女人藏匿其中。

      浑身结实的肌肉,一手捏绳,一手握锋利的匕首,她硬生生剖开自己圆球似的鼓起的肚皮,从中拉拽出一个满脸红血的小人,用绳子套住脖子,吱啊——,勒死。

      女人指间卧趴螳螂,借用了樊雪的形象。

      女人肚子身边死去的侏儒人的脸,则由天底下千千万万个男人组成。

      而右侧,接近□□的樊雪本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好像在等她的答复。两只手不知何时沾了画盘,掌纹中吸饱了浓稠的颜料,呈现出两片艳渍渍的红。

      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注视理香。

      不带审判,不带评估,不带占有。不像看一件商品那样,更没有某种言语难以表述的隐秘的嫉恨与规训。

      她单单是看着。

      纯粹看着。

      欣赏,赞叹,沉迷。

      非常青涩的爱恋。

      与雏鸟般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病态依赖。

      许久,理香牵起一个微笑,在黑暗中直视少女,伸手压下她的肩骨。

      “你说得对,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只是,我不喜欢被俯视。”

      “哪怕女孩也不行。”

      女人清隽的面庞经月光幻出银白的光泽,唇色娇艳欲滴。

      少女入迷地看着,膝盖触地,像猫一样,将头枕到对方的腿上。

      漆黑之中,她们对视,眼中仿佛流动着火焰,热烈而凶狠,足以毁掉世间的一切。

      与此同时,洋房一楼的大门被推开。

      敬爱的刘先生大概终于想起家中留守的妻子,特地抽空,西装革履,捧了一束鲜花回来。

      ——可惜啊。

      可惜。

      一切为时已晚。

  • 作者有话要说:  理香这人好像挺复杂的。
    樊雪的脑回路和俩人情感发展方向也挺神奇的。
     
    虽然是我写的,但是我也不是很懂。
     
    挠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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