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蛇[人外]》咚太郎

23、变化

　　陈安娜再一次见到姜青妤，是七天后的清晨。

　　那座嶙峋、高耸的悬崖上，清凌凌的日光下，仿佛有人用线条凭空勾勒出轮廓。

　　她侧躺在岩石边，衣衫齐整，双足赤i裸，一条手臂半撑起身体，掌心轻盈盈托住下巴，另一条手臂自然弯曲地垂落腿边。

　　两片玫瑰色泽的唇瓣间含一朵盛放的百合，犹如进食中的蝴蝶。

　　嫩红的舌尖一卷，勾回一滴甘露。

　　腮颊一鼓，又呼出缭绕的水汽。

　　她闭着一层薄薄、莹润的皮肤，直至听到脚步，方施施然撩开眼皮。

　　问：“怎么才来？”

　　话语中带着一股叫人难以动怒的娇蛮，和居高临下的质问感。

　　“你……哪来的花？”

　　陈安娜疑惑。

　　姜青妤说：“捡来的。”

　　“你喷了香水？”

　　“没。”

　　她伸出手，搭借陈安娜的掌缓慢起身。身后一层层繁复的布料拖坠摇摆，铃铛与珠串发出叮叮的响声。

　　她……似乎有些变了。

　　好像变得更慵懒，更迷离，更妖冶或更纯洁。浑身散发异样的美感。

　　这种变化安静而隐秘，影影绰绰，有些说不清。但陈安娜本能地捕捉到了。

　　除她以外发觉姜青妤的人，村长，则当场变了脸色，连连惊愕道：“她怎么活着？她不该活着！”

　　“为什么？”陈安娜用方言问：“为什么她不能活？”

　　村长顾不得回答，仅盯姜青妤的脸，一遍又一遍低语：“错了。错了。她不该活着，万不该活着。”

　　回到村庄，村民们同样投来惊骇或敬畏的目光，如同撞见某种违反天理的妖物。

　　直到两人收拾好行李，锁上陈家宅门，步步谨慎地出了村子、往山下走，那伙人仍拄拐杖，后背佝偻，久久凝视她们的背影。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陈安娜说不出来，只隐约有这种感觉。

　　可无论挽起袖子还是拉起袖管，自从姜青妤进洞的那一夜起，她身上就不再发痒，连以往失控抓挠出的痕迹、以鳞片状坼裂的皮肤都在缓慢愈合。无疑是诅咒解除的最佳证据。

　　所以，仪式成功了。

　　一切都到此为止。

　　真的……结束了吗？

　　陈安娜不想再想，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疲惫地将自己扔到床上。

　　另一边，时隔十天重回雾城，姜青妤也好消息不断。

　　首先是虹导打来的电话，说米兔网播平台老总被官方约谈。

　　“米兔，就是那个力挺姚晶晶的米兔！”

　　本该被淘汰的老手机使对方的声音几分失真。不过，她字里行间浓烈的欣喜依然无法掩盖，几乎像奔涌的江流般滔滔不绝：

　　“听说隔壁米兔老总也姓姚，这下好了，他被约谈了，肯定得低调一阵子，我看姚晶晶那货还能怎么作？要是事情严重，她的一番女主都未必保得住，哪还敢为难你？”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就这几天的事，角色到手我立刻通知你！”

　　“放心！金蛛就是你的！”

　　姜青妤挂断电话，收到第二个好消息。

　　三天前，楼慎发微博替她澄清了。

　　原文内容如下：

　　【打死不继承家产楼慎v：刚醒，刚摸到手机，简单解释下。我和@姜青妤是朋友，她是一名演员，无论从进圈日期还是行业经验上说，都是我的前辈。我俩认识时间不长，但关系挺好，所谓‘三流女星殴打退役爱豆害他住院’什么的根本子虚乌有。

　　真相就是那天我喝多了，演嗨了，非要她陪我试段戏，真刀真枪地代入一下指导一下，结果高估自己后脑勺的坚硬度和承受能力，活该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

　　先前一直昏着，没法做什么，现在我有空了，那些胡编乱造的营销号也好，打我旗号到处人肉辱骂的‘昏头粉丝’也好，就算@姜青妤不计较，我这儿的帐照样要算。

　　该发的律师函都发出去了，该走的流程咱们按规矩走。所以麻烦各位看到这条微博的吃瓜路人们停下来花几秒把瓜吃个明白，那些始终保持理智现在还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参’朋友们也帮忙转发扩散一下，周边提醒一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滥用网络暴力。

　　永远别抱着为我好、替我讨公道的想法随便动手指，敲键盘，去伤害别人。

　　毕竟我是成年人，有钱，有的是维护自己利益的途经。

　　还有，我惹的麻烦我想办法补，你们犯的错你们自己填。但凡前面跟风骂过@姜青妤的，有良心的，麻烦去人家微博底下道个歉，以后多多支持作品。

　　要是这段关系不崩，不出意外，近两年你们能看到我的电影。】

　　【配图1：一办公室精英律师团队】

　　【配图2：一沓法院受理通知】

　　【配图34567：上百部姜青妤参演过的影视作品封面合集】

　　……

　　鉴于楼慎富少的身份广为人知，又难得现身，这条动态一经发出顿时引爆微博。

　　#楼慎澄清#
　　#楼慎谈网暴#
　　#楼慎告营销号#
　　#楼慎喊话粉丝道歉#

　　#楼慎有意向重回娱乐圈#

　　#内娱活人#
　　#国民老公#

　　#他好拽#
　　#他超爱#
　　#他没爱#

　　#楼慎自称和姜青妤是朋友#

　　#姜青妤# 等话题一口气冲上热搜，霸榜长达两天。

　　吃瓜路人纷纷感叹有钱就是了不起，热度想买随便买。

　　那些曾经大方‘曝瓜’、‘放料’的营销号迅速删除博文，上百位‘喷子’连夜销号，紧接着又有不少颇具公信力的‘大v号’及个别新闻媒体官号接连下场，借此事展开‘网络暴力’、‘网络法的制定与执行’、‘谁该为粉丝行为买单？’、‘身为公众人物是否具有约束其粉丝行为的义务？’等一系列讨论，被网友戏称为‘楼氏效应’，寓意着楼慎能以一己之力掀起网络巨浪，背后势力绝对强大得超乎想象。

　　至于楼慎的粉丝群体，一部分不满‘正主反咬’，不觉得自己有错，或疑心楼慎有特殊爱好，迷恋暴力女到失去理智，因而黯然脱粉；

　　一部分自认为习惯他的作风，了解他的为人，为了能够再一次看到心爱的偶像重回大屏幕，看到‘哥哥’的电影作品，或‘仅代表自己’，或‘脸大地代表一下全体生姜’，全都听话地跑到姜青妤微博下道歉，发私信道歉，晒手写信道歉，总之各种道歉。

　　外加一大批因楼慎的‘拽’、‘刚’、‘活’以及美色入坑的新粉丝。如此大张旗鼓折腾了一番，楼慎微博关注量从2000万直逼3200万。

　　而姜青妤的账号也从零星的几万粉丝缓慢上升至五十六万，成功步入六位数。

　　“……该说不说，他的公关团队确实有一套，胜过华安百倍。”

　　手头最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就连周珊也不禁心情松快，难得调笑几句：“行文乍看随性，符合他一惯的做派。实际上短短几百字，软硬话都放了，又关联法律途经、网络暴力这两个热门要素，暗示粉丝只要圆满解决这件事，就有可能开始尝试演戏。。”

　　“这么有水准的内容，要是出自楼慎本人，我能把头摘下来给你凳子坐。”

　　姜青妤像打盹的猫，有些懒倦地垂着眼睛，闻言道：“我不坐你的头。”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倒反衬得周珊这个经纪人沉不住气，为一篇微文反映过度。

　　周珊清了清嗓子，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昨天来了个综艺邀约，叫恶评大会，主要内容是让艺人当众朗读自己在社交平台收到的恶意评价再作出回应，你怎么想？”

　　“不去。”

　　“很好。”她表示赞同，“目前你热度正高，下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必须是最好最惊艳的亮相，具体要走的人设路线和造型我这边会做规划。恶评大会这种综艺无非两个目的，第一消费嘉宾获取收视率，第二消费网络暴力引得关注度。一旦参加节目，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解读为‘卖惨’，对你的演艺生涯有百害而无一利。”

　　“对了，上周那笔汇款我已经转到你账户，电子合同也发你了。突然收到这么大数目一笔钱，要不是你提前打过招呼，我会以为是新型诈骗手段。不打算说下内情？”

　　“必须要说么？”当事人反问。

　　尾调轻微上扬，代表她不想说。

　　从某种角度而言，姜青妤一直是个让人省心又不放心的艺人。外貌、气质样样出色，演技好得难以挑剔，可古怪的性格、带刺的说话方式和糟糕到一塌糊涂的生活自理能力，就像隐藏的地雷，总是令人头疼。

　　想了想，周珊抬指敲击方向盘，只能委婉地提醒一声：“你是成年人，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奶奶那边实在缺钱可以找我借，不过以你的天赋，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所以别做违法的事。”

　　“永远不要轻易毁掉自己的人生，和我的前途，明白吗？”

　　……她们是共生关系。

　　经纪人与艺人，小丑鱼与海葵，肉蚂蚁与叶婵，皆是如此。

　　寂静中，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姜青妤点开微信看了一眼：“19号上午，陪我签下合同。”

　　“这个月？下周一？”

　　借着路口红灯，周珊打开日历，快速检查了自己的行程，有空。

　　《黎江》是块硬骨头，恐怕没那么容易拿下。所以她猜：“ 那部年代单元剧《蛇蝎》？她们通知你签合同了？”

　　“不是。一部文艺片，女主角。”

　　“文艺片……”

　　文艺片通常意味着冲奖，相当考验演技，其内容形式却难以登上院线。

　　出于艺人的定位与职业规划考虑，周珊并不建议新生代演员过多地投入这种类型的影片拍摄。不过偶尔接个一两部，恰好又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初次担任女主就能一举入围奖项，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宣传。

　　“行吧。”简单思量后，她最后问道：“上午签合同，什么时候进组？”

　　听到这个回答时，姜青妤终于抬起乌黑的眼眸，唇角轻轻勾了一下，说：“下午。”

　　——就在刚刚，陈安娜发来消息说，19号下午签完合同，她就可以开始拍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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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演戏了。
快乐小姜在线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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