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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应不识 ...

  •   2016年2月20日。我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找了一遍又一遍,把该带的全装进行李箱,对于我这样有些马虎的人来说多检查一次总是没错的,去了长沙东西还遗漏在家,又得麻烦邮寄。爷爷在楼下催促我:“大丫头,麻利点,车快来了。”我应了一声,把门窗关好,下楼跟爷爷奶奶道过别,坐上直达高铁站的中巴车。
      班车是从县城发出的,行经我家时已走了大半路程车上也不剩座位,只留下司机旁边那块VIP宝座给我,心里无奈可总比站着要好,乘务员阿姨帮我放好行李箱她自己也坐到我旁边。我面对着车上其他乘客,扫视一眼基本上年轻学生,看来大家开学时间差不多,他们戴着耳机埋头刷手机或是把头偏向窗外看风景。本县高铁站建在离县城40公里远镇子,班车要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位于大山里的车站。高铁的开通确实让我去长沙方便不少,唯有去到高铁站这段山路很痛苦,蜿蜒曲折摇摇晃晃,配上摇滚乐是再合适不过了,车门扶手处放了一叠红色塑料袋是给晕车呕吐的人用的。车窗外山顶的积雪还未消,我是望雪生寒的人,不由得把手伸进棉服暖和的口袋。
      半小时后车到高铁站,虽说是在山里视野也很开阔,我呼吸几口车站广场的新鲜空气,在外面走了一会。广场中间种了几株山茶花,树不高但花很红,距车站不远的地方在修房子,与周围民房相比在修的那几栋高大很多。正当我转悠时,糖糖来电。
      “瑶瑶,你上车没有,还要多久到。”
      “才到高铁站,3个小时左右吧。”
      “天呐,这么久,姐要等疯了,我太想你了。到长沙后你直接打车来我家,我给你叫好车了,司机的电话我等下用微信发给你。”
      “好的,爱你,拜。”
      挂完电话我在自动取票机取完票,然后留恋地往回看了一会儿家乡,因为我得等到暑假再回家。车站里面只有一个候车大厅,大概有两三百乘客在等车,我看下时间,离我搭的这趟还有40分钟才发车,便找了座位一边看手机一边吃橘子。忽然手机来电,看到显示的名字是高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屏幕既不挂也不接。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来电,大概有两年半的时间没和他有过任何联系,这一通来电打破了僵局,将我对他的回忆勾起。等我回过神,铃声已经停止,我熄掉屏幕,靠在凳上长舒一口气,也许是手误打错了呢我这样想,最好是这样吧。
      一个久违的声音打破了我的猜想,熟悉又陌生,像是很久以前听过又感觉时时刻刻在耳边萦绕,我在凳子上一怔。
      “瑶瑶。”
      我没应,他又走到我的座位附近,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刚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他看着地面轻声说道。
      我很清楚他现在是我的前男友了,不同于以往那般亲密,偶遇前任其实是很尴尬的事,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低头“嗯”了一声,顿时感觉双手无处安放,我把手机收进口袋紧紧抓着行李箱把手。
      “几点的车?”他问。
      “还有半个小时发车。”
      “那应该是和我同一趟,终点站是上海虹桥,经过长沙也经过南京。”
      “可能是吧。我今天要去岳阳。”
      “到长沙转高铁还是火车。”
      “已经叫好车了,来高铁站接我。”
      “喔,你几号车厢?”
      我拿出车票看一下说“6号”,高源说他的是7号,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要太巧,从分手到现在我没在车站遇到过他一次,也没想过某天在茫茫人海中和他相遇,因为与他恋爱时的见面都是约定好的。
      很难想象这个当初被我无情甩开的男人,悲痛过后竟心平气和地站在我面前,他竟可以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高源也不问我当初为何那样无情,反倒让我自己感觉有些愧疚。
      我们没多说话,整个大厅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就这样他不看我,我也没看他,总之不敢对视。这半个小时感觉无比漫长,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终于车站广播响起开始检票。高源只背了一个黑色双肩包,手上除了手机别无他物。我站起来准备往检票口走,高源习惯性地来帮我提箱子,我手正抓着箱子把手,他伸手碰到我手的一瞬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高源回头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心里却在波澜起伏。然后我松开手,他很自然地帮我拿箱子,上了车他把箱子先带到我的车厢,自己回隔壁车厢。
      到长沙后,车上下来很多人,我顺着人群往出站的楼梯走,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高源。
      “你为什么也下车?不是要到南京去?”我停下说。
      “先送你出站。”
      然后接过我箱子就闷头往前走,地下通道人多又吵闹,高源腿长步子大,我尽力跟在他后面。出站后的大厅人头攒动,一批往地铁入站口挤,一批往公交站走,我看了糖糖给我发的微信,然后拨通那个司机电话,他说还要1个小时才能到长沙南站,我无奈只得等。我跟高源说了以后,他说陪我等那个司机。
      “那你怎么回南京?重新买票吗?”我说,“对不起,要不我给你买长沙回南京的票吧。”
      “不需要,我的票还能用,只要买一张近程的票进站,坐到南京用原来的票出站,就是晚到2个小时没了座位。”
      还能有这种操作?我发现我真是死脑筋,怪不得高源成绩比我好那么多,脑子是个好东西。
      这样站着等也不是办法,此时正是中午,高源说去麦当劳吃点心。然后自作主张点几样吃的,鸡腿堡、麦辣鸡翅都是我曾经喜欢吃的。高源坐我对面,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看,正好避免眼神交流的尴尬,我总感觉相对而坐很不自在。就这样话也不说在麦当劳里待了几十分钟,司机打电话给我说快要到了,让我在出租车接人的地方等。之后高源送我上车,自己回去南京。
      司机把我送到岳阳糖糖告诉他的地址,下车后糖糖就在路边等我,我让司机打开后备箱自己取出行李箱然后跟着糖糖往她家走。
      “瑶瑶,想死姐了,让我看看你寒假长了几斤。”糖糖上来就灵魂拷问。
      “没有胖,和放假前一样。”
      “我不平衡了,凭什么我长了5斤,今天让你尝尝姐的厨艺,非要你吃胖几斤不可。”
      “用不着这样恶毒吧。”我哭笑不得。
      在身边人眼中,我就是一个怪人,不是我身材有多好,而是从大一到现在体重没有增加过。吃同样的饭,睡同样的觉,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反正引来别人“嫉妒”。
      我是第一次来岳阳,糖糖家应该算是郊区或者城镇,看不到高楼大厦,也不似城里车水马龙。路边的白杨树叶子掉光了,枯黄的叶子有的在地上有的随小溪流到洞庭湖。糖糖的家就在小溪那边,跨过小桥,庭前两棵桂花树上挂了许多红灯笼,正面一栋三层楼房霸气侧漏,她家在当地应该是个小土豪,可平时老是在我面说自己穷。糖糖父母双双出差,只留她一个人在家中,所以是早有预谋叫我来陪她几天。进到糖糖闺房,桌子、凳子、床、被子就连墙上也是清一色的公主粉,看第一眼我就羡慕不已。糖糖从书柜上拿出一个相册给我。
      “给你看样惊喜,这是我大学生活的真实写照,从手机相册里精挑细选出来定做的。”她说。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其中还有不少我的照片,也有跟她的合拍,我一边看,她一边指着照片评论如何如何,我附和着点头。
      “可惜啊。”看完后糖糖说。
      “可惜什么。”
      “可惜姐到毕业都没谈个男朋友。”来自大四学姐的悔恨,我忍不住笑了。
      “当初追不到学长,学弟也没祸害成,哎。”她说。
      “谁敢跟你谈恋爱。”
      “怎么不敢,我吃人啊我。”
      “自己不谈,还给别人介绍那么多。”
      “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我把资源都让给你们了,所以自己才落得单身。肯定是这样。”
      “嗯,很会骗自己。”我笑着说。
      糖糖的确有大姐大的风范,在关心人这一块不含糊,只是有点过了,她宿舍有两个室友的男朋友都是她介绍的,也给认识的男生成功介绍女朋友。糖糖宿舍4姐妹都是大厨,藏一个电饭锅和一个电磁炉偷偷在宿舍开伙,能做出比饭店还好吃的菜,对她们这项技能实在太赞,想想不能再去她宿舍蹭饭就很不爽。对于正餐我自己比较懒,只吃现成的,为此糖糖不少责备我。我每次都回答她“想要我学做饭,除非遇到那个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做饭的人”。因此她也乐此不疲地从人海中帮我寻找那个人。
      我们学校有个奇葩的规定,新生入学报道必须独立完成,不允许家长陪同,入学那天我可怜巴巴地找到自己所在院系,交身份证登记完以后就是糖糖接待我。糖糖比我高一级,自愿加入迎新志愿者队伍,然后带着我去了体育馆,领了被子、被套、凉席、铁桶,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我们两个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宿舍。由于东西太多又是两个女生,路上走的比乌龟还慢。她问我为什么不叫爸妈帮忙搬,我说学校不是规定不许家长陪同吗,她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然后我说我爸妈没来,她哑口无言了。也许是她有颗天生爱帮助弱者的心吧,那天我们互留了电话加了微信,之后大学里我也很受她照顾。
      大学开学之初我时常向她请教学校的事,哪些部门好、哪些社团好、哪个食堂饭菜好吃、上课考试要注意什么,总之我不知道的东西都会问她,久而久之我们聊的范围也宽了,谈恋爱的事也避免不了会聊到。进入大学后我是打算重新开始,糖糖和我熟了以后,我跟她讲过高源,她了解情况后劝我忘了高源,想给我介绍个本校的男生。高源在我军训后来我学校找过我,糖糖陪同我跟他见了一面,高源的想法是要我复合,我没答应,但我没对他说决绝的话,糖糖就不同当场数落了高源一顿并警告他不要来找我,从那以后我和高源直到2016年2月20日在高铁站相遇没见过一面,任何联系也没有。
      上了大学时间要比高中自由,但要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我个人生活也好思想也好都赶不上潮流。放眼身边的人都喜欢看选秀节目、喜欢最新原唱的潮流歌曲,只有我喜欢经典歌曲。糖糖有次问我喜欢听谁的歌,我开口就说陈奕迅,巧了她也是陈奕迅歌迷。2015年陈奕迅巡演来到长沙,可是我们两都没抢到票,黄牛的票又买不起。演唱会那天我们跑到白沙古井上面,与贺龙体育馆只有一墙之隔,在外面听得很清楚,只是看不到里面,并不只有我们两傻傻地在这里听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我和糖糖就是这样在学校成为最好的朋友。
      5点钟,到了糖糖秀厨艺时间,我帮她打下手,忙活大半个小时做了4个菜。饭间,高源来电,手机放在餐桌上显示着高源的名字,糖糖看得清楚,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接通,高源问我一路平安否,我说安全抵达目的地,挂掉电话。
      糖糖此时已经放下手中筷子,她两手交叉端坐着质问我“什么时候复合的”。
      我辩解:“没有复合。”
      “都通上电话了,还说没有”
      当巧合来了是无法解释的,这是我和高源分手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联系,只有我自己清楚,至于其他人说了也不会相信。
      我把上午遇到高源的事讲给糖糖听,她勉强相信,叮嘱我:断要断得彻底、忘要忘得干净。
      晚上,我迟迟不能入睡,高源的出现始料未及,扰乱我平静的生活,我躺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手机屏幕。(据高源回忆,那天他一夜没合眼)。我们保留着对方的□□、微信,却等不到跳动的灰色头像。接着几天,天气转好,陪同糖糖到平江、汨罗的几处景点逛,她把看中的纪念品买了一大堆给我。也不管我是否喜欢,盛情难却只得默默装进背包。2月25号,我独自回长沙,糖糖因为有毕业实习,所以马上要去公司了。
      二月底,这天天气反常出个大太阳,来时我还裹着棉袄,今天换上一件单薄的外套也觉得热。晚上我心血来潮到操场跑了4圈,已经不能用汗流浃背来形容,两鬓的汗水用手擦了又干干了又擦,同时嗓子也像火烧一样。我停下跑动,走向操场看台的阶梯坐下,嘴里喘着粗气心脏在快速有力地跳动。头有些晕,我闭上眼睛只觉一阵耳鸣,外面的声音变得虚无,记忆深处的声音变得明朗起来。
      “刚跑完不能坐下。”我高中每天下晚自习要跑步,高源就陪着我跑,这是跑步时他常对我说的话。
      “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可怜巴巴地抱着高源的腿撒娇。
      高源坚定地说:“那也不能坐,把手给我,再走一圈。”。高源对我的撒娇有着洞若观火的分辨能力,只要是对我不好的他绝不同意。
      我强撑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对,再走一圈。操场跑到承载着许多美好的回忆,比如爱情,比如青春,看着一对对恋人从我身边经过,不觉想起我也曾拼命追赶属于自己的爱情。高中时我们教导主任极其阴险,特别喜欢晚上在操场抓谈恋爱的学生,或是穿上学生校服混在人群中,或是像个猫头鹰躲在某个角落暗中观察,我和高源很谨慎极少在操场拥抱和接吻,所以从未被他抓到过。我做梦都想有天和心爱的人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肩并肩,大学是可以谈恋爱的,只是当初一起走的人不见了。想到这里,我后悔不已,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为什么要提分手?为什么内心脆弱?为什么变得无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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