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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记忆的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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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我还在睡梦中，高源打电话给我，半睡半醒中我听得两件事，一是他找到一家培训机构做兼职问我要不要让玲玲去补课，二是他已经约到周老师让我明天跟他一起找周老师帮忙。醒来后我又问高源，周老师教的是毕业班，按往常时间6月底就要填完志愿，7月份毕业班的老师不用补课应该是休假的，高源说其他老师都休假了，只有班主任老师还在为学生填志愿和复读的事加班。
第二天上午，我到城里和高源汇合，在三角坪直接打车去了一中。一中的大门无论何时看都是那样气派，标志性的校徽立在大门顶上正中间，下面足以并排通过三辆大巴，右侧是保安值班室，暑假期间允许外人进入校园，我们便从右边的小门进入学校。从学校正大门进到内校门是一段200米的斜坡，学校建在此处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被洪水淹，有一年二中涨水全校放假，一中一点事也没有。我高中毕业后就没来过学校，刚进门看到右边花坛多出了一块2米高的晚霞红景观石，上面刻有“一切皆有可能”六个字。我想起校长的口头禅，“Everything is possible，Nothing is impossible”，关于校长我对他知之甚少，但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开学典礼上说过，早操上说过，课间操也说过，这也是我对校长唯一的印象。
进到学校内大门，我们把身份证给保安看，以看望弟弟妹妹的名义进去。看着眼前的教学楼，我深深吸一口气，一中，我回来了，和高源一起回来了。这里的花草树木一桌一椅，都像是没变过。经过3年分别，我和高源回到了不是原点的原点，人一回到爱开始的地方便有诸多感慨，那些回忆碎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粘在了一起。我们先去了操场，这是军训的地方。
“大骗子，你说你军训就看中我了，请回答，你看中了我哪点？”我对正在系鞋带的高源说。
“我看中你是笨蛋，好骗啊。”高源笑嘻嘻说道。然后我在操场上追打他。
高源打电话问周老师在哪，想到要见周老师，便萌生出打退堂鼓的想法。高源说让我自然点，不要板着脸。我们去了学校的宣传栏，老周右手抽烟左手插口袋里抬头认真地看学生高考的分数，这是他一惯姿势，上课前喜欢在走廊上抽支烟再进教室。他留平头戴一副褐色圆框眼镜，一到秋冬季就喜欢穿黑色大衣活像个老头，便被大家叫老周。其实老周年纪不大只有35岁，他上课时讲过他第一次上班是在一所私人学校，接手的复读班有几个老复读生比他年龄还大，下课就小周小周地喊他，惹得全班大笑。
高源走过去喊周老师，从烟盒抽支烟递给他，他转头看向我，我也喊了声周老师，许久不见，大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呦呵，你们两今天是来给我发请柬，请我喝喜酒吗？”老周快人快语地说。
“是啊，定在腊月二十，老师您是我们的月老啊，到时您一定得光临。”高源反调戏道。
老周摸摸后脑勺说：“不对，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才大三，大学都没毕业结什么婚。”
“可以啊，我们已经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了，老师记得包个大红包喔。”高源继续调戏道，我在一旁也笑起来。
“臭小子，真有你的，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打马虎眼。”老周熄灭烟把烟蒂扔到垃圾桶，“你们两不找我算账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请我喝酒，当我傻瓜吗。”老周用悔恨的语气说道。
“我们没那么小肚鸡肠，也不怪您，瑶瑶，你说是不。”高源说。
我连忙点头说嗯。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你们两的，能在一起这么久。你们和班上其他同学还有联系吗，那几对情况怎么样？”老周往办公楼边走边说。
“哎，都分了。”我叹气说道，“我们也...”
“我们也差点分了，还好坚持下来。”高源抢着说道。
“叫你们不听我的，上课跟你们讲过多少次，高中的恋爱毕业后是十对九分。”老周说，“你们两就是那第十对没分的，万中无一的高手啊。”老周夸奖中带点讽刺说道。
“老师过奖了。”高源笑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干什么。”老周说。
高源对我使个眼色，我从包里拿出两包蓝芙蓉王，准备给老周。
“老师，有点小事想请您帮忙。我妹妹考上一中了，下学期上高一，我想让她分到您班上。”我鬼鬼祟祟说道。
“烟收起来。老天作证，我可没教过你们行贿啊，也没收过学生任何东西。”老周回头看着我和高源说，“新生分班是教务处的事，我一个班主任不能妨碍别人工作。”
“怎么会妨碍工作呢，老师您只要跟教务处打声招呼，要个学生还不容易，谁不知道您在学校的地位和威望。”高源说。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是吧，告诉你，夸上天也没用。”老周笑着用食指一下一下指着高源说。
眼见这办法不行，高源轻轻扯了我裙子，只好使用绝招了。我走到老周左边并排，两手抱住他胳膊，用撒娇的语气说：“老师，帮帮忙嘛，求求你了，放心，我保证我妹妹不会给您惹麻烦。”班上女生手机被老周收走，用这种方法要回手机百试百灵。
“哎哎哎，快松开，被人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女孩子这么不懂得矜持。”我放开手，老周笑容未收瞅了我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在对我说：小机灵鬼，真有你的。
“老师，您答应了。”我激动地说。
“咳咳，我去教务处喝杯茶，就不陪你们了。一中是你们母校，请随便。”然后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扬长而去。
跟老周说再见后，我和高源去参观学校食堂，在宿舍门口转悠两圈，又去学校商店买饮料喝，一切是那么熟悉，感觉回到高中时代，高源像个跟屁虫和我形影不离。
逛了半个小时和高源出了校门，我说坐公交车回城里吧，高源说先去艳虹餐馆吃中饭，这家餐馆在一中外面口碑最好卫生最好，一到晚上放学学生便在外面排起长队。
“这是你的最爱。”高源亲自把一碗牛肉粉端给我，还放了一勺剁辣椒。
“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我说。
“以前我排好久队，才给你打包到一份。”
“谁让学校外面的比食堂好吃呢，给女朋友带饭不是应该的吗。”我努努嘴说。
“应该，应该，我的大小姐。”高源说，“还记得二毛餐馆那个老板吗，那时他花8000多块钱买一部新手机，就在我们面前炫耀他手机有多好，防摔防爆功能强大。有次边炒菜边和我们说话，手机滑到锅里，他用锅铲把手机和菜一起炒了几下，然后拿上来对我们说‘看看，这手机质量好不好’。”
这个事高源和我讲过很多遍，我每次听了都会笑，以至于路过二毛餐馆我都会想起那个逗比老板。
“你知道我第一想法是什么吗？”高源说。
“不知道。”我还沉浸在大笑中。
“那份菜幸好不是我的。”
“哈哈，那个倒霉蛋后来吃那份菜了吗。”
“没有，老板给他重新炒了一份。”
吃过中饭我们往县城走，一般放假我们都是搭车去城里玩，然后到晚上从城里走回来，像这样从学校走路去城里确实很少。从艳虹餐馆到县城这条街上没有几家门面，几乎家家大门紧闭，完全看不到校门口附近繁荣的景象。这条街道记载了我的初吻，还有许许多多次的接吻。走了一会儿高源停下。
“到了，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高源说。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我忘了。”我环顾四周。
“你身后，长乐街123号。错不了。”
我看了看那块蓝色的牌子。
“喔，是个好记号。”我说。
“亲一个。”高源看着我眼睛说。
“啊？现在就要吗。”
“不然呢，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是白天啊。”我说。
不等我抗拒，高源已经吻了上来，我的小嘴被他双唇包裹，我张嘴和他贴在一起，湿润的舌头缠打在一起，过了十几秒钟，高源双唇咬住我下唇，我知道这是他收场的动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以前至少也是吻上几分钟。
“你不是很想要吗？”我说。
“我必须适可而止。”高源不太高兴地说。
“为什么？”
“过两天你要回长沙，我不能在此刻把欲望全部激发出来，到时想要而又触碰不到的感觉会让我十分痛苦。还是点到为止，让我少一点念想，我要把现在当成你不在我身边时的日子。”
“我去长沙也会想你的。”
回到县城，我去看了高源兼职的那家教培机构，问了一下暑假补课价格，在高源的帮助下把玲玲的补课费谈到2000块，能用这点钱让玲玲起跑线往前挪挪也值得，不至于在高一就拼命追赶别人成绩。我问高源成绩为什么比我好那么多，同样是玩，恋爱他付出的还更多，他说初中毕业暑假就把高一的书学完了，等正式上课他已经在复习了。第二天玲玲到城里小姑家暂住，高源给她买了一大袋零食，高源说先把小姨子这关过了。
我7月10号出发回长沙，到高铁站下了班车，离高铁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便在车站前面的广场看风景，二月时花坛的草一片枯黄现在已是郁郁葱葱，山上的树木生了嫩绿新枝，班车售票员在广场上大喊“有客车到城南，只要20元”。我往广场东侧走过去，眼前出现并排的模子一样的楼房，据说是发展旅游业的，高铁给这个镇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想半年之间自己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如同做梦一样，假如我没有车站遇到高源，假如我在教室没有遇到尽欢，我可能永远是为自己而活，我悟到成长的意义是什么，考虑别人心情顾及别人感受。我拒绝尽欢不等于伤害他，我答应和高源复合也不等于成全他，无论我做何种决定都将有人承受痛苦，包括我自己。我想穿越时空，看看未来的自己跟谁在一起，过得幸不幸福，如此一来好在年轻时改变自己的决定。可这毕竟是幻想，未来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就如尽欢所言，不管爱情还是生活当你迈出那一步了再埋怨这埋怨那还有何意义，可又有几人像尽欢那样包容和乐观。
